《让爱抵达》南望百里

4、优雅又灵动

　　秦落陷入梦境的时候，手机那端的向冉精神十足地盯着那个好友申请已通过的界面，几乎要喜极而泣，她仿若珍宝一般地看着秦落的朋友圈，虽然清一色都是分享一些国际形势，法案征订的信息，但一条条对她缺失了秦落五年人生的陪伴来说，弥足珍贵。

　　床头柜旁边，是一张被放大的照片，秦落的个人照，婚礼那会，她问摄影师要了当天他们拍的那些，好不容易从里面挑出秦落的，冲洗出来，要不是抱着相框硌手，她几乎想每天抱着睡。

　　“耶！”向冉孩子气地在雪白的鹅绒被上滚了几圈，脸红气喘地停下，将手机抱在胸口。
　　“她通过我好友申请了！”

　　米雪眯着眼睛，迷糊地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扶额，“亲，麻烦你下次来电前先看下几点好吗，还有，音量控制在夜晚适合接听的水平，我可不想被你一嗓子给吼懵了。”

　　向冉开心地在地板上来回踱步，完全忽略她那几句抱怨，“我这不是想跟你分享嘛，米雪，我今天还送她回家了！”

　　“说吧，咱们明艳动人又傲娇嘴硬的向小姐，怎么干的出那样死缠烂打的事儿的？”

　　向冉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底气了，“我才没有……”她嘀咕着，“我每天下了班都守在那，如果落落不回去，我也不回去，这才逮到今天这个下雨的机会送她的。”

　　“这得是多痴汉才干得出来，得亏秦落不知情，要是我，早就报警了。”米雪哈哈笑道，想不出向冉为了秦落，这么豁出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果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金石为开…么”向冉想到今晚雨夜里秦落恬静的侧脸，叹了叹，沸腾激动的兴奋浇灭了一大半，“希望吧，只要她不那么抗拒我，一步一步来，我有耐心，也有信心。”

　　“你呢，别操之过急，虽然我跟秦落不熟，但看她性子虽然好说话，涉及到感情问题可就不一定了。”

　　秦落的脾气，向冉非常清楚，外柔内刚，原则性很强，而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那些年，就像一颗砂石，每每提及，都可能会把之前十几年的感情划开一道道口子，她必须非常小心。

　　归根结底，错的还是自己，了解自己的心意太晚，太迟。

　　向冉不敢再想，再想下去，今晚肯定又辗转反侧，她挂断电话后，看着相框里秦落的眉眼，好一会，才熄了灯。

　　秦落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回溯自己青葱时的样子了。

　　她半夜醒来，背靠枕头，蜷缩在被子里，静夜的风声隐约吹着纱帘，秦落呼出一口气，头往后靠着。

　　“落落，这道题我不会。”向冉拍拍她的手，把习题册挪过去她那边。秦落放下手里的笔，靠近了一点仔细讲解，“...我们借助二次函数的图像性质结合对称轴的位置处理，比如说这个函数，”她在纸上画出一个漂亮的函数图像，“在给定的区间[m,n]求值域，可以分三种情况...”，向冉扑哧一笑，纤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逗你的，秦落落。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解不出来，我就是看你心不在焉的，字都写歪啦。”

　　向冉凑近盯着她，“说，是不是瞒着我干啥事了？”

　　秦落勉强笑一笑，低头看着作业本，“哪有，我只是最近有点累而已。”

　　“是吗？”向冉看了她一眼，脸色确实有点发白，“我看你最近瘦了好多哦，抱起来都没以前那么舒服了。”她整个人圈着秦落，“怎么回事，压力太大了吗？”

　　秦落鼻息溢满她的浅香，像春雨过后雨滴沾在兰花瓣上的香味，贴近的少女身躯曲线毕露，登时脸蛋发热，移开眸子往别的地方看，“不是啦，我瘦点不好吗，免得跟你出去，人家总说你带个小胖子。”

　　秦落确实变瘦了很多，刚认识那会，整个人几乎是圆滚滚的大胖妞，扎着个辫子，大家年龄都比较小，说出的话伤人不自知，老是取笑她会坐断椅子，甚至更恶劣的，公然说秦落要定最大码的校服才穿得下，向冉就是在这个时候跟秦落走到了一起，她向来看不惯欺负人的事情，故意选了秦落身边的位置坐，一来二去的，她俩渐渐熟识，秦落性子软好说话，向冉丢三落四，经常都是她帮忙提醒，有时就算被向冉假意吼几句，也笑着不生气，一直到高中，整个学校几乎都知道，三班有一对连体婴，一瘦一胖，连上厕所也要一起。

　　向冉出落的越发好看，情书一收一大堆，从来不看，跟个小大人似的说：“小屁孩懂什么恋爱，我不谈，我要好好学习。”每当这时候，秦落拿着向冉让她处理掉的书信，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才不管，你是我朋友，我管你开心就好，不要理他们怎么说。”

　　“嗯。”秦落回过眸子，笑了一下。

　　但她在意。

　　她想更配得起站在向冉身边。

　　秦落没有告诉向冉的是，她已经为了她，或者准确来说，为了她自己，节食好几天，每天定时运动跑步，更买了体重计，希望把自己这从小跟皮球似的上涨的体重降下来。

　　她喜欢向冉，从来没告诉她。

　　如果后来没有告诉她，现在一切会不会好很多？

　　秦落侧眸看向窗外，不止一次向自己发问，却也得不出最优解。

　　与向冉多年后的相遇，就像石子透进湖面，漾起层层涟漪，表面上依旧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李璐自婚礼后，忙了几天乔迁的事情，等到终于闲暇下来，把参加婚礼的伴娘团拉了个群，加上秦落，邀请她们去新家吃饭，此时秦落刚上完课，忘记取消静音模式，以往她上课从来不接电话，但总有那么几个陌生号码会打进来，才调整为静音，等到忙完，已经接近中午，她划开一看，才发觉最顶上一个群有几百条信息。

　　她粗略扫了一下，发现都是闲聊，直接拉到最上面，才看到李璐发出的晚饭邀请。

　　“嗯，定好时间告诉我就行。”秦落发完，几乎是几秒过后，向冉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落落，我们到时一起去吧？”还附带一个恳求的猫咪表情。

　　“不用了，我车已经修好了，我自己开过去就行。”

　　“说好的还是朋友呢TAT不一起行动吗”

　　秦落抿唇，有些拿捏不定，还没等她发下一句，对方又发过来：“那你可以来接我吗，我弟那几天要用车，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其实就是想蹭一下车，嘻嘻”

　　“那好吧，你到时把地址发给我。”

　　向冉看到这句，心花怒放。

　　“嗯嗯。”附上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

　　秦落失笑地摇了摇头，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向冉现在说话也是弯弯绕绕的，怪不习惯的。
　　想来，其实她也觉得现在彼此的关系挺别扭的吧。

　　李璐的温居之日选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六，秦落照着向冉给的地址，先行驱车去了她家。
　　向冉现在住的地方是江都的黄金地段，满目所见都是别墅区，附近好几所高级会馆，高尔夫网球场，秦落开着自己那辆难得洗的干干净净的大众进去时，保安还询问了好几次。

　　车还没停好，向冉已经走了出来，俏生生立在那里，手里提着小包和一个礼品袋，及肩长发飘扬，别了对简约风的圆形耳环，裙摆下一双平底白鞋，优雅又灵动。

　　“早上好。”向冉绽开如春风拂面般温柔的笑意，开了车门坐进副驾驶，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递给秦落，“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家阿姨做了生煎包，我带一点给你试试。”

　　袋子里热乎乎又香得让人有了食欲，纵然秦落来的路上已经吃了个面包，这会忍不住还是往里看了好几眼，向冉嘴角含笑，扯了几张纸巾夹着一个生煎包，往秦落嘴边送，“试试看嘛，不好吃不要钱。”

　　秦落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她俩共吃一份午餐的时候，她容易饿，一份可能还不管饱，向冉就会买来一些吃的，对她进行精准投食。

　　秦落头往后靠了靠，右手拿过那个生煎包，轻轻咬了一口，皮脆肉香。

　　“嗯，很好吃。”她赞同地说道。

　　向冉把眼里一丝微弱的黯然沉淀下去，凝着眼前秦落像仓鼠似的，慢慢嚼咽的可爱样子，笑了笑，“好吃我下次再多给你带一点。”

　　秦落没有答话，低头吃完后把袋子绑好，放在侧边的收纳里，发动车子。

　　“一直没问你，我弟在学校表现还好吗？”向冉见秦落没有想聊天的意思，故意找了个折中的话题。

　　“挺好的，虽然我只上他的国际法课，但是他上课很认真，课后也会实时跟我反馈一些疑问，很有求知欲。”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跟我吹牛，你不知道，他有时话太多，我都不知道该听哪一句。”

　　“善于表达是好的，他思维很活跃。”秦落中肯地说。

　　“哦，”向冉看向她专心开车的样子，嘟嘟嘴，“那看来我这个弟弟在你这里的认可度很高咯。”

　　想换个话题，她不想再聊她那个话痨弟弟了。
　　秦落哑然，看了向冉一眼，“站在老师对学生的角度，我是认可的。”

　　向冉瞬间阴转晴，眉眼含笑，“好吧，这个回答我接受。”

　　“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不是，跟我妈。”秦落打了个转向灯。

　　“啊，那叔叔呢？”向冉话一出，就想咬舌自尽，她怎么可以问这种这么敏感的话题。

　　秦落眼里的光微弱了些许，眨眼，说道：“过世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的。”向冉觉得原先好好的话题氛围都被毁了，又愧疚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秦落一眼，后者脸色如常。

　　“没事，”秦落知道她觉得抱歉，这也没什么，生老病死，本就是这样，似是怕向冉纠结太久，她又主动说道：“真的没事，好些年了，我妈现在也看开了。”

　　向冉见她还主动安慰自己，分明还是那个百般考虑别人感受，善解人意的秦落，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感情。

　　“嗯，那就好，有空的话，我也想去拜访一下阿姨。”好一会儿，向冉才低低说道。

　　秦落不知答“不”还是“不用”比较好，温和又占了上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