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不远又不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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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一整天，江都下着瓢泼大雨。
秦落盯着地下停车场自己积满灰尘的可怜大众，难得抛弃心爱的单车，坐了进去。
下雨天刚好可以把车洗一洗，这种阴雨天气反而让秦落愉悦起来，只是下一秒，她发觉挡风玻璃的雨刷器坏了，怎么按都没反应，顿时无奈起来。
学校里叫车的话，司机师傅是开不进来的，保安会拦，秦落走出地下停车场，一边搜索附近的车辆，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秦教授，你还在学校吗？”声音的主人听着有点耳熟。
“你是？”秦落看了看显示屏上陌生的号码。
“程思宇，我和我姐就在2号教学楼后面的车道上，今天下这么大雨，您就别骑单车了，我们送您回去。”
秦落停顿了一下，没回答。
“我姐说您不过来的话，我们就在这等着，也不回去。”程思宇的声音混杂着淅沥沥的雨声，听的有点不真切。秦落抬头看了眼依旧乌漆嘛黑的天空，抬脚往他们的方位走去。
“思宇，你坐后面。”向冉吩咐道。
“啊？”
“快点！秦教授跟男学生坐一起，你觉得合适吗？”向冉盯着远处撑伞模糊的一个人影，催促道。
“哦……”程思宇点点头，开副驾门出去立马被淋成落汤鸡，赶紧拉开后座坐了进去，抹了把脸，向冉从车里找出一条干毛巾丢给他，“别感冒了。”
话音刚落，向冉便下车，提着伞疾步往那人走去。
秦落本来还慢悠悠走着，一边想着要不要去了再拒绝，谢谢人家好意，没成想向冉已经先到一步，站在她面前，把伞撑了过来。
“你这把太小了，遮不住，用我这个。”
秦落快脱口而出的拒绝就这么咽回肚子里，向冉只她高出一点，但今天又穿了高跟鞋，伞面有三分之二都往秦落这边倾斜，自己左边大半都湿了。
“你不用再移伞过来，多遮自己一点。”秦落实在看不过去，出声道。
“放心，我没事。”向冉眼里有了暖意，软绵绵的，很温顺，秦落不小心望进她眼里，转瞬便移开。
俩人进了车里，向冉又开了暖气，把仅有的另外一条毛巾也给了秦落。
“擦擦。”她发动车子。
“秦教授，我看天气预报，这几天好像都是暴雨，你还是别骑单车了吧。”程思宇放下手机，凑前跟正在擦头发的秦落说道。
“其实我有车的，不过太久没开，雨刷坏了，这几天就去修一下。”
秦落平时上下班一直骑单车，这是整个法律系知道的事情，大家还觉得很稀奇，一个江大的教授，怎么可能连小轿车都买不起，后来才知道，秦落只是习惯了骑单车而已。
“最好全车检查一下，如果很久没开，发动机刹车片都要看一下。”向冉补充道。
“那个，电话我是问辅导员拿的，因为我们在外面等了很久，不确定你是不是回家了，所以才打来问一下。”程思宇知道秦落向来注意个人隐私，不喜欢别人无端的骚扰。
“没事，是我该谢谢你们才是。”秦落语带歉意，程思宇说他们等了很久，只是为了等她，为什么？
她不敢想。
“你现在住哪，方便说一下地址吗？”短暂的沉寂过后，向冉开口道，见秦落点点头，没有之前那么抗拒的感觉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输进去吧，我直接导航。”
秦落拿起向冉的手机，输了一个地址，导航的语音提示随即响起：“锦园三里六街21号，现在为您规划最短路线，前方路口左转……”向冉默默记住这条路。
一路开过去，虽然只有短短半个小时，但换算成单车，就是一个钟头的路，向冉不知道秦落是怎么每天来回这样上下班的，趁着红绿灯间隙侧眸望了她一眼，秦落安静规矩地坐着，眸子淡淡注视着挡风玻璃前的景色，让人看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
后座的程思宇，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氛围，合着窗外扑打的雨声睡过去了。
“这几天我顺路过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我那里打车很方便。”
话到这里，又断了。
向冉百爪挠心的难受，她握紧方向盘，“落落，我……”
“向冉，”秦落终于看向她，“你没有错，不要这么苛责自己。”
怎么会没有错！她错很多，错太多了……
向冉眼眶微红，咬唇，“你不会原谅我了，是么？”
秦落叹气：“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可是，你对我很疏离。”向冉委屈地反驳。
秦落没法否认这点，归根结底，对她疏离。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再深陷进去，这样对她也好，不是吗？
“对不起，”秦落有些疲惫，不想再解释又不得不解释，“这么久不见，你总得给我点时间适应。”
向冉眼眸霎时含泪，是啊，七年的时间，这么大一个时间的窟窿。
“对不起，是我不好。”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向冉总是这样，一哭，秦落就失去所有办法，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都捧给她，秦落心底一痛，妥协了一分，“是。”
那就好，向冉抽手抹了下眼泪，是朋友就好，起码，她还有努力的机会。
她哭完又笑，如果程思宇此刻醒来，一定会震惊于自己亲姐有如此戏剧化的一面。
“我要你的手机号。”
向冉怕最后这一公里路秦落又敷衍她，把手机递过去，带着鼻音，“我可以直接去问璐璐，但我不想，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秦落接过去，存了一个号码，还给她，向冉便像得了什么奖励一样，眉眼都透着欢喜。
“落落，”秦落下车后，她又探出个头，向她招手，“明天见。”
秦落淡淡一笑，回身走进小区里。
向冉目送她的身影离开，点开那个号码，存进通讯录第一位。
“我的全世界。”她凝视着那串普普通通的号码，眼神温柔，唇边一抹笑意。备注完后，她扭头看向小区里万家灯火通明的温馨场景，下颌搭在方向盘上，又有些叹息，“什么时候能跟落落回家……唉…”
秦落无从知道向冉的纠结和伤感，她回到熟悉的家里，听到厨房传来颠勺的声音，脱了鞋子换上室内拖，走了过去。
“妈，我回来了。”
“回来啦，外面雨大的咧，有没有淋到？”林合惠盖上锅盖，热油在锅中滋溜响，一阵鱼香。
“没有，刚好有人开车，顺路载我回来了。”秦落回答道，在洗水池洗了把手，“还有什么要弄的？你今晚怎么做这么多菜？”
一个红烧鱼，蒸排骨，莲子汤，还有一盘油麦菜。
“你最近吃的少，想着多做点菜色你有胃口，对了囡囡，刚谁车你回来的呀？”林合惠暗暗瞅了自己女儿一眼，想看出什么猫腻。
“……”秦落看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自八卦的样子，有些无语，“问问怎么啦，你妈我身边事业单位的，孙子都生了，虽说不指望你抱个娃，对象总得张罗一下的吧。”林合惠被看出用意，索性也不遮遮掩掩了，自从秦落高三跟家里出柜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跟女儿聊这个话题，实在是秦落一个人，太不放心，毕竟孩子大了，喜欢男的女的，自己有主张，秦落他爸太固执，到生命的最后都不肯松口，这也成为秦落的心病，而她这几年与自己女儿早已知根知底，不想到了自己老去的时候，让秦落再增加负担和枷锁，何不让孩子轻松些呢。
“你爸虽然最后也没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不怪你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个事儿，知道不，你妈就希望你找个人过过日子，现在想想，其实男的女的不都一样么，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秦落亲昵挽着母亲的手臂，点点头，“妈，我知道了。”
“那今晚谁送你的啊？”
秦落本来还有些感动得想落泪，一下又给逼了回去，她扑哧一笑，抹了抹眼角，“说了你别惊讶。”
“这有啥的啊，你同事？”
“向冉，和她弟弟。”
“啊？？”林合惠放下碗，“她回江都了？”她急忙抓住自己女儿有些冰凉的手，“她怎么会送你？她知道你在江都教书？”
“前几天璐璐结婚，我在婚礼上碰见她了，她是伴娘。”
“哦是这样…”林合惠仔细琢磨，抬头看秦落一脸平静，“她跟你说啥了？”
“今天也是凑巧，她送她弟弟回家，看我车坏了，才提出送我的。”
“路上没聊天？”林合惠追问道。
“聊了几句，好了妈，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秦落无奈看着母亲一脸警惕的样子，“都说了，当初不是她的错，如果不是我…”她顿了顿，扯出一抹笑，“她也不会不告而别，这事不怪她。”
“话是这么说，但是那会这小丫头也做的太绝了点，好歹你们小学到高中连续十几年，跟连体婴似的，她拍拍屁股出国，也没跟你说一声，但凡她那会在学校，能出来说句公道话，你也不至于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想着就来气！”
高三那年，林合惠甚至被秦落的班主任叫去做思想教育工作，希望她专心学习，并且不要走同性恋这种不被人认可的歪路，这些话林合惠听了也不是滋味，更何况那会秦落也在。
幸亏快毕业了，学校看秦落成绩顶尖，没让她退学，不然这不断送了秦落的前程吗。
林合惠越想越生气，“我不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总之你以后躲着她，别跟她说话。”
是，她家普普通通，高攀不起，那还躲不起吗。
“她现在也在公司上班，哪里有空跟我说话，你就别担心了。”
林合惠这才舒服点，“那就好，把汤端出去吧。”
晚间，秦落洗完澡，窝在卧室床上看书，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向冉的好友申请。
秦落抿唇，想到今晚母亲的吩咐，脑子里又闪过雨天向冉深深的泪眼，终究还是点了通过。
朋友…吗…
秦落按灭手机，释然一笑，揉了揉太阳穴，是啊，没有比朋友更好的处理方式了，不是吗。
不靠近，不远离，不干涉，不过问，这样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不远又不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