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以为是爱情》台灯不是我

9、2007年．安城(2)

　　最初的落脚地是一个简陋的招待所，在火车站旁边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本是从车站出来走错路，误打误撞到了这里，天色渐晚，于是决定就在这将就一宿。民房改建而成的招待所，生意冷清，柜台前的老板娘正在专心致志的嗑瓜子，见有客人主动上门，立刻丢下手中的瓜子，堆起一脸的憨笑，五十块一天的房价，多住价格还可以商量，别看我们店子不大，被窝、褥子可干净了，旁边就是澡堂子、小吃部，方便着呢。女人忙不迭的介绍，生怕客人转身走了。
　　悦宁上楼看了一下房间，果然算是干净，没什么住客，十分安静，整个店子的服务人员除了老板娘还有一个40多岁的女人，看起来衣着朴素，手脚麻利，帮悦宁把行李箱搬进房间，老板娘也跟进来，对搬行李的女人说把床上的被罩床单再换一套新洗的，这妹子看样子不是咱们本地人，大老远的还带个孩子不容易。悦宁觉得心头温热，即便只是主顾关系，这招呼也让人暖心。不知是不是旅途劳顿，悦宁在楼下的小吃部吃过一碗面后，回到招待所，拥着非儿很快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非儿竟然也一夜未醒，出生将近1年，还是头一次没哭没闹的睡一夜，悦宁拥着被子坐在床头，墙边的暖气烧得很热，水嘴发出滋滋的响声，她突然很想抽一根烟，可还要到楼下去买，只能作罢，就这样静静的呆着，什么都不做，她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应该做什么，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像幼时一时兴起做了莽撞的事一样，做过之后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索然无味。
　　接近中午的时候，非儿开始不安起来，他也一个人在旁边手舞足蹈了一个上午，想是已经饿了，非儿略带哭腔的呢喃把悦宁从发呆的世界拽了回来，她竟然让孩子饿了一个上午，幡然醒悟。整理好衣服跑到楼下，问老板娘要一壶开水，给非儿冲牛奶，老板娘正在前台角落的厨房里忙活午饭，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炖土豆的香味儿，悦宁接过老板娘手中的开水壶，踟蹰着没有离开，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问老板娘可不可以多做一份饭，她想在这吃午饭，给钱的。那语气似乎是背了天大的不好意思。老板娘爽朗的答应，钱不钱的不要紧，难得你不嫌弃。
　　吃饭的时候，还是3个人，老板娘、昨天提行李的女服务员和悦宁，那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的，因为只是小生意，完全没有雇主与被雇佣的感觉，要好的亲戚朋友一般，老板娘问悦宁，是不是从南方来的，听口音不像北方人，悦宁嚼着饭点头，说自己是从湖南来的，哎幺，这么远，女服务员小声惊呼，在她们看来湖南那是多南方的地方哦，怕是冬天都要穿短袖的吧，到我们这样冷的地方来可要多穿点衣服，棉袄要厚、羽绒服得及脚踝的，连抱孩子出门都要给他罩个棉斗篷。悦宁笑，这两个女人虽然没什么见识却热心、可爱。两个人向悦宁打听了一番南方的情况之后，老板娘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早就想问的问题，大老远的跑安城来干嘛，还带个那么小的孩子，那语气拿捏得很好，不像是好奇询问，似乎只是表示关心。悦宁沉默片刻，我离婚了，她说，一个人想换个地方生活。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爽快答案，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一声不响的夹着菜，气氛有些尴尬。悦宁打破沉默，问她们在安城租房子一般要到什么地方，两个人又活跃起来，一口气说了几个地方，还把周围的环境、条件、价位都介绍了一番，都是地道本地人，对这些事情烂熟于心。
　　悦宁出去找房子的时候，把非儿托付给店里老板娘两个人照顾，客人不多，新来了几个自助旅游的学生，一大早就出去了，她们的时间大多是相对着说些闲话，开始说要出钱请两人照顾一个下午，可老板娘死活不同意，不过是照看一下孩子，怎么好意思要钱，举手之劳罢了。自从知道悦宁是个单亲妈妈，两个人对她的态度比从前更热情诚恳，如果从前她们是五分天生的热情加五分对顾客的礼貌，那现在她们把那五分礼貌换成了女人对女人的同情。把孩子交给只认识两天的陌生人照顾，悦宁也不清楚自己从何而来的信任，也许是这两个北方女人骨子里透出的质朴让她毫无戒备。也或许她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同情，被人同情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地事，可在这个特定的情形下，拥有同情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她们的同情就是她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的救命稻草。
　　安城，她裹着大衣，走在街上，脑子里又突然充满了那个离开她的人，是的她要留在这里，直觉告诉她，她与这个城市有缘，未尽。

　　住进旅店的第五天下午，悦宁仍就要出去找房子，之前两天都无所收获，老板娘在楼梯口叫住了她，说可以介绍个落脚的地方给她，不知她可否愿意，雇主是老板娘的表妹，家里开了个早餐店，店里原本的一个女工怀孕回老家生孩子，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如果悦宁过去，刚好顶个缺，“妹子，我知道你不是干这活儿的人，但是现在孩子这么小，你要找个正经工作也不容易，不如就在那里干个一年半载，孩子大点送进幼儿园，你也可以找个像样的工作，我那表妹子，也是离了婚的，家里只有一个上高中的男孩儿，平时都住校，周末回家，你住在她家里也方便，还省得找房子了，一天的工作时间只有早上，别的时间也不耽误你照顾孩子，我看挺好的你考虑考虑”。悦宁答应这件事，老板娘的话句句在理，她无需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