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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原来是山寨公主 ...

  •   绯湖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决定走出门的时候,很是为出去穿什么衣服烦恼了一番,因为打开衣柜门后,清一色的劲装,且十之八九是黑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月白色长袍,难怪第一个见到的婢女小霄会有那种反应。
      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黑色,因为黑色是最容易吸收太阳光热的颜色,她平时总要在试验田里蹲着,若是穿得这么黑,不给晒死才怪。
      而且穿劲装给人很奇怪的感觉,她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这就好像一个不识字的文盲一定要在口袋里插上两三支钢笔——悲哀的是,她现在还真的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里的字太奇怪了,完全和“汉字”是两回事。她努力了很久不得不放弃,这比甲骨文都难。

      勉强找到了淹埋在黑色劲装堆中的一件不那么劲的衣服,她费了很大力气穿上后出了门。候在门外的小霄看到她走出来,脸色立刻白了,嘴唇抖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公主早安”,绯湖微笑回了一句“早安”,只见她脸色更加白了,瘦小的身子摇摇欲坠,眼眶里泪珠儿滚来滚去,眼见又要开始哭。
      绯湖只得狼狈的撇下她,疾步走开,这个公主从前的形象这么差的?

      顺着石子路走了一段,一路上只见人们远远的来来往往,各司其职,倒没有人来和她搭讪。远远的听到有童稚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齐声朗诵课文,绯湖愣了一下,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看起来是个学堂?
      半开的柴门里看过去,一个栅栏围成的小院子里端端正正坐着八九个小孩子,摇头晃脑的背诵三字经。
      先生盘腿坐在稍高的木头走廊边,大半个身子在廊下的阴影里,一截白衣从廊边垂下来,在风中微微摆动。彼时他正半侧着身子在一块黑板上写字,用的分明就是现代的粉笔——电视里演的不都是在木板上用黑炭写字的吗?绯湖皱起了眉,看着他移动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可是有眼尖的孩子发现了她,大喊了一声:“公主来了!”然后一群孩子很夸张的惊恐尖叫着挤到了他们先生的背后。绯湖觉得脸色有点难看,这真太离谱了。
      那位先生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一秒,然后站了起来,跨下了台阶,于是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就在阳光下亮了起来。
      他长揖向她问安。
      绯湖不知该如何回答,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离开,可是先生却在身后叫道:“公主若不嫌弃,请听孩子们上一堂课吧!”

      绯湖愣了一下,转过身来,于是有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在先生的命令下别别扭扭的搬了一张凳子过来,绯湖就在柴扉边坐下,听他们上课。
      看得出来孩子们很拘谨,黑板上的字磕磕巴巴的念不利落,声音也小得和蚊子一样。
      先生不由苦笑,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停下来,然后道:“下面上算术课,要努力算哦,让公主看看你们的聪明。”
      孩子们勉勉强强的同意了,算术比赛开始了。孩子毕竟是孩子,开始几个有点胆怯,可是儿童天性中争强好胜的一部分很快在比试中被激发出来,大家的兴致慢慢被调动起来,场面气氛开始激烈,随着题目的难度加大,整个比赛开始白热化了。

      绯湖发现坐在最末一排的一个孩子一直没有抢答过题目,只是闷闷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板,不发一语。
      前面的先生发现了他的沉默,于是报了一串长长的加减法,点名让他回答。这个孩子站了起来,却仍倔强的咬着嘴不肯出声。绯湖看他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小声的提示他答案,可是那孩子一脸充耳不闻的样子,丝毫不加理会。
      先生哭笑不得,叮嘱了他们几声之后放了学。

      绯湖看着他们撒开脚丫子欢奔而去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也想再放一次学,和希达去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去吃烤桂花鱼。
      转过身来,正好碰上年轻先生打量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探究的眼神,微微笑道:“公主今日既有雅兴,容小可相陪,往邨里一行如何?”
      绯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特殊性,似乎不太为人待见,跟人贸贸然这么走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她现在完全有一种脚步踏不到实地的感觉,对于生命的危机感就没有那么强烈,于是只是稍一迟疑,就跟在他身后跨出了柴门。

      站在田间,看着那些绿意盎然的青青麦苗和辛勤耕作的农人,绯湖几乎难忍泪意,她从来不是如此感性的人,但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令一向冷静的她都六神无主。
      陌生的时空,完全不认识、对她心存敬畏的人们,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一切的一切都颠覆了她十九年来根深蒂固的世界观,也让她第一次开始怀疑科学的真实性。
      唯一带给她熟悉感觉的,就是这一片土地和蔓延到青山脚下的农作物。炊烟已经开始升起,联系着大地与天空,和着在某一家呼儿唤女的声音,平和而安详。

      “这样‘安居乐业’不是很好吗?”先生负着手望着远处,似乎在自言自语。
      绯湖吃不透他要表达的意思,谁对这样的生活表达了反对意见吗?因此她只能选择沉默。这时候远远传来铃铛呼叫她的声音,绯湖只得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往铃铛的方向走去。
      有笛声在背后响起,空寂悠扬。

      “铃铛,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绯湖问。
      “回禀公主,先生姓裴,名景。”铃铛小心翼翼的为她挽着头发,细心挑选着合适的发簪。
      绯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不太能适应这样美丽的脸庞啊。
      “公主……明日还要向程老头邀战吗……”铃铛好像一提到这个姓程的人就心惊胆战,不知道是怕他还是怕自己。
      绯湖愣住了,自己力气比从前是大了不少,搬个桌子什么的轻而易举,可是这不代表就能和人去战斗了,她可是对武艺完全一窍不通。
      “……明日是……头七,不去了。”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理由,虽然已经弄清楚日前去世的乌云城的大当家是她最亲的人,但是由于不知道对他的惯称,因此也就含混带了过去。
      这位已逝的大当家看来相当的得人心,铃铛的眼眶又红了,手上的动作也放缓了,喃喃的道:“大当家果然没有白疼公主一场,公主从前连高烧都会去应战的,七年了,只有这一次是例外……大当家,您走得太早了……”
      眼见她要嚎啕大哭,绯湖只能沉默的盯着她,好在铃铛很快发现了她的眼神,悚然一惊,连声告罪,退了出去。
      绯湖苦笑了一声,自己的眼神何时这般有杀伤力了?从前她就算是发怒,再怎么用力瞪希达,那丫头都不会害怕一丝一毫,该皮的时候照样皮,该闹的时候照样闹。

      一个明明不是在皇宫,却被人敬称为“公主”的大小姐,一个有自办的学堂、有广阔的田地、有练兵场和每日操练的士兵的“乌云城”……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绯湖发现想要从那些见了她就好像见了鬼一样的下人身上问出什么是不可能的了,他们通常是一面对她就开始失去语言功能——所以她决定出去走走。
      而且,在内心深处,她对于占用的这个身体,也有一丝的内疚,这个公主本人到了哪里呢?是和她交换了灵魂,还是变成了一缕游魂?她“生前”最大的愿望似乎就是要打败那个程姓老头,若能做到的话,就尽力帮她达成愿望吧……也算,对借用了她身体的一点补偿。

      绯湖打算头七过后再下山,这一天她最好还是不要缺席的好。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灵堂,虽然就她这个新鲜灵魂来说,和死者是素昧平生,但是她还是恭恭敬敬的拈香行了大礼。
      叩拜之后,这才抬头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灵幡等都已经撤去,灵堂显得空旷而冷寂,清晨的光透过窗棂的格子投在地板上,斑斓得像浮着一层雾气。一个簇新的牌位在长明灯的火光中或明或暗,拉出一段长长的影子。绯湖默默的记下了牌位上的几个字,打算出去再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字——她总不好连这个最亲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绯湖注意到新牌位稍后的位置上有个较旧的牌位,隐在暗处看不真切。她爬起来走近了几步,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牌位上的字,现在多掌握一些线索也是好的。
      可是这么一看,她又发现了一个暗黄色的布包,小心的拿起来展开一看,布包中是个黄色卷轴,似乎颇有些年代了,展开时有些地方都粘连在一起。
      ……可惜上面的字都不认识。绯湖惆怅的捧着写满了字的卷轴,越发的郁闷了。
      ——不过,这卷轴底纹上绣的图案,看起来是……龙?那么她手上拿的这一份,就是传说中的圣旨……吗?

      站在灵堂里琢磨了老半天,绯湖总算研究出了两个牌位和圣旨的一点关系:那就是牌位上的两个名字都在圣旨上出现了,旧牌位上的名字出现在第二行、新牌位上的在倒数第二行。
      正在默记圣旨上的字形,铃铛的声音颤颤的在灵堂门口响了起来:“公主……公主请节哀……公主已经默哀两个时辰了,您……您若想哭就哭出来吧,千万别像上次一样……郁结于心,憋坏了身子!”
      原来那个公主的昏迷是因为悲伤过度、情绪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宣泄,所以才会昏迷过去,这才造成了离魂的事故?
      一念及此,绯湖不由觉得有些凄怆,又焚了一炷香,在心里默默求了真公主的平安,鞠了三个躬,退了出去。

      铃铛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脸色。
      绯湖叹了口气,道:“帮我找些寻常衣服,我想出去散散心。”
      铃铛连忙点头,小跑着去准备了,绯湖发现,真正不怎么怕她的,还是只有这个贴身的婢女,她看起来倒是真的关心她。

      我是谁。乌云城是做什么的。和程老头的比武是怎么回事。
      绯湖坐在台阶上考虑着外出要打探清楚的几个重点项目,遗憾的发现手头没有记事本真的很不方便。这时候她看见拐角处一个人影一闪,而且这么一个照面还给她认出来了,就是上次学堂里装哑巴的小子——连小孩都对她有成见,否则为什么见她就跑?
      “站住!”这么一声吼果然还是很中气十足的,这个身体里一定有内功。
      那孩子当然不会这么乖乖听话,他愣了一下,跑得更快了。
      “再跑我去找你娘了!”她由于想要从小孩子口中套出话来,所以不得不扮演一个大灰狼的角色。
      那孩子果然站住了,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大眼睛瞪得老圆,几乎要喷出火来,抬起小手来指着她吼道:“我爹已经被你害死了!我娘也生病了,你把我们一起抓了杀头吧!”

      孩子的神色不像是说谎。绯湖被他这么一吼,嘴巴张了张,没能说出什么来,心里更乱了,原来她接收的是这样一个——“烂摊子”的身体?
      她眯了眯眼睛,和眼前的孩子对视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时候有个和煦的声音插了进来:“虎子,你错了,先生告诉过你,你父亲的死是意外,不是公主的错。”
      一节白色的长衫微微飘动在拐角处,接着裴景负着手走了出来,轻轻抚着那流泪的孩子的头。孩子倔强的不肯转移怒视她的视线,恨恨的道:“若不是她老是要打仗,我爹怎么会死!”
      绯湖这次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景微微一笑,抬起袖子拭去虎子脸上的泪,道:“虎子的父亲是在与程琪远军的对峙中丧命的,战争本来就不可避免会有伤亡。虎子,别哭了,再不去上课要迟到了!”
      虎子低下头,再次狠狠瞪了绯湖一眼,飞也似的跑了。

      裴景因为也要赶着去上课,作了个揖就转身离开了,可是刚刚这一幕在绯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她迫不及待想要弄清这个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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