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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报仇千里如咫尺 ...

  •   日悬中天,院内暖融融,雏菊几开,似乎已经忘却离开龟兹多少年。汉白玉石桌上热茶滚滚,几片毛尖随着热茶的注入在杯盏中上下游动。

      季扶昙和梨隐在院中品茶聊天,追忆在龟兹的快乐时光。

      “啊,尽知哥哥怕蚕,真的难以置信!”季扶昙怎么也想不通那为玄衣少年,和他们去蚕房,看蚕从蚂蚁大的小黑点变成一条大长虫,看它们吐丝结茧,再破茧成蛾,□□产籽的那个明朗少年,他居然怕蚕。

      梨隐很怕思及往事,她与弥诸总是刻意绕开与赵尽知有关的话题,以为那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但原来,他们之间曾有这么多欢快地时光,梨隐瞬间沉溺的美好的过往中,“大少爷担心你们拿蚕去吓唬他,所以他壮着胆子与我们一起去蚕房,你仔细想想,他从来没上手捻过蚕。”

      季扶昙果真在细细思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尽知哥哥似乎从来没摸过蚕,他只是手扶在装满蚕的篮子上观察,我还以为是他年纪稍长,不屑于与我们一同戏耍。”

      “哈哈哈,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总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透露他怕蚕的事情,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梨隐激动到直拍大腿。

      夕照透过松针,在青石板上洒下光影斑驳,风止话落,鸟雀齐谙。二人的欢笑戛然而止,梨隐忽而感慨道:“若不是我,你该和大公子有很好的姻缘。”

      季扶昙想说,一切与你无关,也不怪谢衿,要非找个罪魁祸首,那也是这霍乱的年代,贪得无厌的匈奴,该死的战争。

      然而季扶昙不想消解梨隐的愧疚,她收敛起所有情绪,冷了双眸:“你愿意弥补吗?”

      梨隐得了救赎般,眼目恳切,似是下定了决心,双膝触地跪下,道:“娘娘有何吩咐,梨隐在所不辞。”

      天仙子已经被季扶昙支走,目之所及没有其他人,可季扶昙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帮我给陈统领带句话,务必请他帮我这个忙。”

      季扶昙在她耳边轻声道来,梨隐充满疑惑,这就算弥补了?娘娘大可以亲自对陈统领说啊,传个话的功夫,这也太轻而易举了:“娘娘为何不亲自对陈统领说?”

      季扶昙阖目:“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我不想别人知道我与陈统领有接触。”

      梨隐还是不明所以,季扶昙再次强调:“要绝对保密,除你我和陈统领,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陛下若问你什么,其他的你都如实回答,只有这件事只字不可提及,弥诸那里也请你不要有任何透露。”

      明乾殿,季扶昙主动见了谢衿,甚至服侍他更衣,红鸾高帐,他的手臂修长合度,遒劲有力,季扶昙玉指纤纤,滑过他丝滑龙袍,生涩地扣上腰带:“让梨隐出宫吧。”

      谢衿一怔,坐在龙床上,季扶昙站在他面前,他的双手拉着她的双手,他仰头看她,抬起眉眼,额上有两股抬头纹:“她陪着你,你不开心?”

      季扶昙做伤心状:“常见故人思故情,平白惹烦忧。”

      谢衿让季扶昙坐下,微微叹气:“是我欠考虑了,本想着她是你唯一的故人,让她给你解闷,聊慰你的思乡之情,不曾想会惹你伤心,对不起,我……”
      季扶昙食指覆住他的唇,剩下的话尽数吞下肚,她软语温言:“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就这样吧,你安排她出宫。”

      谢衿以为她变了,可她说完想说的话,头也不会地走掉了,依然失礼,连个告退都不愿意说。

      陈破红休沐归家,从梨隐那里得知季扶昙要他做的事,一开始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渐渐的宫中有传闻。皇后娘娘在民间秘密寻找双脚有红色胎记的稳婆,陈破红加快速度,希望不负季扶昙所托,在厉熏熏之前找到双脚有红色胎记的稳婆,可人海茫茫,双脚有红色胎记的人都很少,更何况那人恰巧又是稳婆。

      山寺桃花盛开依旧,参拜者如沐春风。厉良别向来不信鬼神,奈何女儿中了邪似的,偏偏要找个双脚有红色胎记的稳婆,否则即使生出孩子,她也不会让他活,没办法,身为老父亲,他希望女儿诞下皇子,身为中原国的丞相,他希望陛下后继有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女儿临盆之际,他寻到了久未出山的池阿婆。

      “池阿婆,你知道该怎么做。”赌坊阿生威逼利诱,池阿婆才肯出山做一桩大买卖。

      池阿婆唯唯诺诺“老婆子定按大人吩咐行事。”

      几十年前,池阿婆因为双脚长有红色胎记,被一处医馆招为接生婆,虽然谋害过性命的孕妇不多,但一年接待两三个这样的孕妇,医馆便大有赚头,池阿婆也从中捞地盆满钵满,但随着国师的离世,国师的话也渐渐被人忘却,医馆的对家开始攻击医馆妖言惑众,接个生就开出天价,医馆渐渐没落,池阿婆为自己招了上门女婿,归家吃老本,家里人仗着池阿婆攒了些钱,随意挥霍,如今家里不仅没有余钱,甚至还负债累累,如果池阿婆不出山,还不上钱,自己那个宝贝孙子就要被人打死了。

      陈破红在酒馆吃茶,赌坊阿生与其拼桌:“大人,小的都照您的吩咐办了。”

      陈破红将阿生家宅地契还给他,道:“事成之后,赌坊地契会送到你家里。”

      陈破红不是没想过作假,随便找一个人在加上加上红色胎记,可是宫里那位不是傻的,有几个不要命的胆敢欺瞒,都被厉熏熏秘密处死了,所以陈破红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池阿婆,再在厉熏熏快要生产时将消息透露给厉良别,让他没有深入调查的时间。

      冷风凄凄若冰刃,细雨连连如刺针。倒春寒摧毁人间芳菲,凤仪宫漆门上树影狂摇乱舞。在这春寒料峭时刻,厉熏熏却如坠火窟,汗水粘湿沿鬓角流淌,额上细细密密,冷汗淋漓,三千青丝更像是刚出浴般,湿透殆尽。

      池阿婆拿出当年给人接生的气势,呼前嚷后,让人烧热水、取剪刀,倒血水、拿白绸。

      “娘娘来,吃了这药丸就有力气了……”

      厉熏熏不疑有它,硬生生吞下那乌黑的一团,梗得她两眼发直,但是好像真的恢复点力气,她抓紧床单,想要一鼓作气。

      “娘娘用力啊,娘娘……快出来了……”

      厉熏熏得了鼓舞,咬唇使力……嗯……

      池阿婆声音突然颤抖:“完了完了……”

      说话间厉熏熏已经脱力,只听见池阿婆等人的声音。

      “烦请姑娘问问陛下的意思,保大还是保小?”

      闻言,兔子抽泣不已,正要出门禀报情况,厉熏熏双眼赤红,呵住兔子:“站住,不准出去。”

      厉熏熏唤池阿婆:“阿婆……阿婆……一定要保住本宫的孩子……”

      眼见着一盆一盆血水往外端,耳听接生婆一声高一声的呼喊,厉熏熏一声弱一声的惨叫,谢衿心如万蚁啃噬,又想到季扶昙当初独自一个人怎样费尽力气才生下香雪儿,他顿时觉得檐下雨滴变成了腊月飞霜,冻得人停止了呼吸。

      “哇……”一声婴儿啼哭划破天际,天光乍亮。

      “娘娘娘娘,是位小皇子……”

      厉熏熏想要看一眼婴孩,可手臂刚抬至半空中,又重重落下,眼角流出最后一滴泪。

      兔子大惊,怀里还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跪扑窗前,痛怆:“娘娘……娘娘……”

      漆门大开,谢衿夺到床前:“熏熏……”,抓在手中的手凉透。

      太医握脉,心下一惊,跪地朝着谢衿:“陛下,娘娘薨了……”

      天仙子刚刚来报,宫内新添皇子,皇后娘娘已撒手离去。

      乍亮的天色骤暗,乌云压顶,雨势渐大,横拍窗棂。季扶昙咂摸着嘴,念念有词:奶娘,我为你报仇了。

      小皇子出生第二日,谢衿册封其为太子。

      皇后附葬帝陵,并附祀太庙,请摒尘高僧为其诵经百日。

      皇后薨逝,陛下措朝三日。谢衿白衣素缟,一尘不染,少饮酒的他一杯接一杯痛饮。

      元英劝慰:“陛下节哀,切莫伤了龙体。”

      谢衿委顿:“元英,你说朕该不该罚她?”

      元英跟在谢衿身边,谢衿知道的事情他都有耳闻,皇后娘娘的死与皇贵妃脱不开干系,陛下虽不爱皇后,但从小一起长大,多少有兄长的怜惜之情,可对于皇贵妃的爱,元英始终看在眼里,他知谢衿所想,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没错,元英对他忠心耿耿,不愿敷衍,即使他震怒,他也要开解。

      元英后退两步,跪下道:“陛下心系季娘娘,只要她不伤及皇家,即使世人喊打喊杀陛下也能护她周全,但这次,就算陛下以性命相护,也难消众怒,非季娘娘死不能平息,所以,皇后娘娘之死并无内情,是天命所至。”

      谢衿清醒了三分:“朕不骗你,朕打算给皇后一个儿子,有了太子有了继承人,朕就可以抽身而去,带她逃离深宫,随她浪迹天涯……呵呵……说到底,朕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从未替她想过,叶嬷嬷的死,是她心里化不开的结,朕却想一带而过,从未安慰过她,她从前多么善良单纯啊,是朕逼的,逼得她只能靠自己步步为营,为亲人报仇……朕错了……”
      元英头一次见谢衿哭,从前被太子怎样欺辱他都不曾表现出丝毫怯弱,以为登上大宝,他和太后的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可太后轻易撒手人寰,他最爱的女人一心想要离开他,甚至害死了他最后的亲人,元英和主子一样从不轻易落泪,可眼下,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报仇千里如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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