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狼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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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矮人处得到的消息让塞拉颇为放松。
很快就要翻船了。
这意味着她可以准备逃跑了。
呆在这么多人中间，尤其是这么多神圣导师的身边让身在魔女这一邪恶阵营的塞拉压力很大。
塞拉环视了一下拥挤的船舱，打算找一个人最少的角落坐下休息。
很好，船舱右上角只有一个神圣导师。
其他人，无论是导师还是囚犯，似乎都有意无意地远离着那个方向。
不过塞拉完全没有要避开的自觉，应该说她完全没有察觉到所有人都在躲避着那个角落的某个人这件事情。
如果有人和塞拉的邻居稍作沟通，就能知道缺少感知社交情绪和氛围的能力一直都是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最大的问题，当然她本人毫无察觉。
塞拉逐渐靠近那个清净的角落，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才意识到她挑选好的休息场所比想象中的多一个人。
角落里的两人没有压低声音说话，她还没靠近就能听个大概。
“阿维，没想到最后监视我的竟然是你。”
男人语气平和，声音低沉又极富磁性，好似醇厚馥郁的红酒在耳边流淌。
另一个男人语气像是在审判罪人，“伊凡·本-梅兹，你已经腐朽了！你们总是和神圣教团套近乎，就像围着篝火起舞的恶狼。”
男人不置可否：“现在你捉到这头狼了。”
“只要船只靠岸，神圣审判者一到，我们会立刻吊死你！”
不打扰别人的谈话是基本礼仪，塞拉等待了片刻，确认两人已经停止交谈，她才从转角处的墙后走出，完全没察觉到这个举动暴露了她刚才无意偷听别人墙角的事实。
伊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少女，扬起一边的眉毛。
少女及腰的黑发像一片漆黑的夜空，裸露在外的肌肤比冬日的初雪更白，并非那种保养得当透着红润的白皙，而是接近病态的苍白，就像一触即碎的瓷器，脆弱至极的美丽。鼻子挺翘，唇色是淡淡的粉色，黑瞳清澈干净，像森林中意外走失的幼猫，懵懂天真地看着猎人。
美得惊人又无害。
在伊凡打量着这位偷听的少女时，塞拉也在观察着他，这个叫伊凡·本-梅兹的男人。
邋遢的高大男人靠在墙上，带疤的双臂交叉着。
他毫无疑问是好看的，但英俊这个有点轻飘飘的词并不适合他，他的魅力危险又狂野。
成熟坚毅的脸上带着狡猾的笑容，络腮胡乱乱的纠缠在一起，幽绿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像黄昏时分独自徘徊在森林边缘的恶狼，散发着被压制的危险气息。
伊凡看了看监视他的神圣导师，然后站直身体，招招手示意塞拉靠近些。
被伊凡称为阿维的导师厉声道：“当心身后，新人。船上有个杀人犯。而且我敢用三个月的工资打赌就是这个流浪汉伊凡。”
伊凡翻了翻眼睛，无视神圣导师的警告，再次示意。
塞拉脑袋里飘出一行等式：伊凡=恶狼=毛茸茸=喜欢。
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将一个人类和毛茸茸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呢？
明明伊凡先生胡子不长，她也见过不少人类和毛发更旺盛的矮人，却不会像见到他时感觉如此强烈。
塞拉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目光落在伊凡的胡子上。
大约是毛茸茸特有的气质吧。
话说回来，这是毛茸茸第一次主动向她发起邀请！
史诗级的突破！
超·重大事件！
脑子里紧张兴奋感动等情绪混成一团，情绪起伏极大以至于面无表情的塞拉走近他。
伊凡走上前来，用力拉了拉她的项圈，平衡了一下重量。
项圈不再死死地压着脖子，塞拉一下子就觉得没那么不舒服了。
伊凡眨了眨眼，“这样就不勒得那么紧了，对吧？”
神圣导师朝着塞拉的方向吐了口痰，绷着脸继续瞪着伊凡……还有塞拉。
塞拉不在意导师的无礼举动，眼神都没从伊凡身上移开。
毛茸茸主动靠近她了！
好近，好近！
好在伊凡是人形态毛茸茸，神似形没那么似，对塞拉的冲击力没那么大，让她还能保持一点理智和思考能力。
“谢谢，狼……伊凡先生，为什么他怀疑你和谋杀有关？”
没错，狼先生是塞拉为伊凡取的新称呼。
伊凡冲着那个被他叫做阿维的神圣导师微微昂起下巴，“很遗憾，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他的指挥官。没错吧，阿维？”
那位紧绷着脸的神圣导师远远站在伊凡对面，用一根手指夸张地做出一个划过脖子的动作，但什么都没说。
伊凡咧嘴一笑，露出闪亮的尖尖白牙。
“跟他十四岁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有人给了他一把大宝剑，现在他成了大裤子强尼了。”
没想到这位狼先生曾经隶属于神圣教团。
塞拉对神圣教团内管理制度并不了解，只知道最常见的教团成员有红袍神圣导师、神圣剑士、神圣骑士、魔源猎犬和更高级的白衣神圣导师。
从她刚才无意听到的对话中，似乎还有神圣审判者。
指挥官这个职位听起来就很厉害，拥有下属并且有指挥的权利。
不过狼先生举手投足间没有高高在上的高层架子，脖子上的项圈、身上和她一样破了洞的囚服彰显了这位神圣教团前指挥官的落魄。
塞拉抬手摸了一下的项圈，“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你被下属关押呢？”
刚才狼先生摸过这里。
伊凡不知道一个照面他就被某位魔女小姐惦记了，说到：“说来话长。也许我会在幸福堡告诉你。私下里说。”
塞拉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现在说，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她想起刚才导师用三个月工资打的赌，“人不是你杀的。”
伊凡再次扬眉，少女说出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
她怎么会知道，或者说她为什么如此肯定他不是凶手？
“对。那个死人是芬恩，对吧？我没有和他打过交道，而且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
伊凡说完朝神圣导师维克多瞥了一眼，对方也回瞪了他。
“真遗憾。单纯的忿怒并不能算是理由。”伊凡收回目光，看着塞拉，“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凶手？”
塞拉往前两步，再次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伊凡本能地进入戒备状态，表面一脸平静放松，和刚才说话别无两样。而隐藏在衣物下的身体紧绷着，像潜伏在草丛中随时准备暴起的恶狼。即使面对看起来完全温驯无害的食草小动物，也不放松警惕。
越过安全距离的塞拉没有察觉到伊凡的警戒，她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踮起脚尖，小巧的鼻头耸动着，仔细地闻着。
从伊凡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女浓密细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遮住了那双单纯圆润的猫眼，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确认狼先生身上没有那股熟悉的魔源后，塞拉后退两步重新拉开距离，保证自己能够直视伊凡的眼睛。
“谋杀现场周围留下了魔源气息，你的魔源不是那个味道。”
凶手的魔源闻起来有点腐朽和说不上来的不适，狼先生的魔源更加……清新好闻。
伊凡有点惊讶地看着少女，魔源的味道？
少女打听起他们的目的地，“你了解幸福堡吗？可以和我讲讲吗？”
伊凡不介意解答一两个小问题，他说到：“幸福堡？我听过不少关于幸福堡的事，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事。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是兰斯洛特主教掌权。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见到他本人……”
身为魔女的塞拉可不想见到那位主教，她小小地吐了吐舌头，“不感兴趣。”
“对神圣化身的儿子不感兴趣？哈哈，一点也不怪你……” 伊凡低声笑了两声，“但是如果让阿维听见你这样说，他会气到吐血的。”
不知道站在他们身后的维克多捕捉到了什么字眼，怒气冲冲地打断，“你在哪儿搞什么阴谋？你！你叫什么？”
伊凡习以为常：“啊，别管他。阿维这会儿被烦心事惹毛了，那烦心事儿就是我。”
维克多瞪着他，然后怒视塞拉，“报上名来！”
塞拉有点不满维克多打断她和狼先生的对话，更不满他对狼先生的恶劣态度，很想施展一个小法术给这位不礼貌的导师一点教训。可她现在连趁手的法杖都没有，即使有，她也对能不能打赢整船神圣导师持悲观态度。
贫穷弱小的魔女决定忍下这点不愉快，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报出自己的名字。
“塞拉。”
维克多狐疑地打量着塞拉，然后在一本小册子上潦草地写了一通。他一边把小册子放回长袍的口袋里，一边怒瞪着她。
“走开，马上！”
伊凡靠着墙，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面，漂亮地做了个要求保持安静的手势。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手势，由狼先生做出来也格外好看。
坏坏的，又有一点默契和隐秘，像是他们共享了一个小秘密。
塞拉象征性地走远几步后，靠着墙坐了下来。
她没有一直盯着狼先生，虽然人类不会像毛茸茸一样恐惧她，但狼先生和毛茸茸实在太像了，她能这样坐在他不远处就很满足了。
父亲说一直盯着他人是很不礼貌的举动，她不想把狼先生吓走。
塞拉摸着项圈，目光落在伊凡身前几步的地板上。
狼毛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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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的孩子们讨论着外面的天气。
“天呐，你看！外面的乌云离我们好近，如果我们去甲板上说不定就可以摸到它了！”
“这片云好像一块烤焦了的棉花糖！”
“好久没吃过棉花糖了！而且地板越来越晃了，像外婆家的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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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专注地思考时，时间就像抓不住的疾风飞快地消逝。
坐在地上的塞拉认真回忆着自己人生中与第18只毛茸茸相处（偷窥？）的快乐时光。
就在这时，塞拉猛地抬头，她感觉到大量的魔源在船舱最前方聚集凝结，空气中的魔源过于活跃，甚至让她的身体想要本能地汲取。
下一秒，聚集的魔源以船舱前方为中心朝四周轰然散开，带着强大的精神冲击的能量波呼啸而来。船舱里人们的交谈声，魔源猎犬疯狂的犬吠声，海浪轰隆隆的拍打声在这一瞬间全然消失，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神灵停止，只剩下肆意暴虐的魔源流的切割声。
一个念头在塞拉脑中一闪而过，攻击的人和广场上引起灾难的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不行，魔力罩挡不住，要用魔源防护罩……
缺乏对战经验的塞拉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想要调动体内的魔源来抵抗强横的精神冲击法术。
……
这该死的项圈！
意识到魔源被限制后的塞拉错失了抵抗的机会，能量波像一把沉重坚硬的大铁锤破空而来，轰地一声砸向她。
塞拉再次陷入昏迷。
*
如果说在渔民心里，大海是一位无情又多情、肆意妄为的女神。那么，深海就是女神神秘面纱后永远无法窥视的漆黑瞳孔，无数难以言明、不为世人了解的财宝和危险邪恶隐藏在阳光无法抵达的幽黑水域中。
生活在死神海岸的渔民之间流传着一个传说，他们说在这片海域的最深处盘踞着一只极其可怕的海怪。
它巨大的身躯可以轻而易举地掀翻所有船只，在海里行进的速度比狂暴的海风更快，它的每一条触手比桅杆还要粗，可以轻易地击穿船身，吐出的毒液可以融化钢铁。即使是经验最老到的船长和水手也无法在海怪的攻击中存活，它就是大海的无情化身，这片海域的死神。
现在这位深渊之中的死神听从主人的召唤，睁开双眼，准备好享用它的猎物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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