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贬》闻茳

5、长溪

　　公园群众变得寥寥可数时，元璟也就预备着收摊了。他以为打了时钧那一下后估计某人会持续散发低气压，结果没有。反而帮他卖出去了许多钥匙扣，比作为摊主的他强多了。

　　果然，颜值即正义。

　　元璟边叠摊布边说：“感谢有你，今晚赚的锅碗瓢盆都满了，一会儿请你吃好的。”

　　时钧帮忙收拾没卖出去的钥匙扣，闻言顿住，片刻后失笑，“哦？我倒是觉得，赚的那些可能连吃顿稍微好点的都做不到。还有，那个成语叫‘盆满钵满’，不是锅碗瓢盆都满了。”

　　元璟：“……”
　　这人话好多。

　　元璟低头数了数腰间包包里的钱，发现确实不怎么够。他默了默，心想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总不能让人家打白工，不然去自家房子的附近吃顿开水白菜？
　　好像不错，但是估计会被眼神杀死。
　　元璟很愁。

　　表面却不动声色，“噢这样。管它什么满了，无论如何今天这顿我都请定了，当然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另行商议时间。”
　　言外之意是，你快点说有事然后我们一拍两散各回各家自行解决晚餐问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看时钧显然没有这种悟性，因为这家伙听后连嘴角上扬弧度都没变过，只是懒叽叽道：“好啊，你请吧，今晚没事。”

　　元璟暂时性放弃挣扎，二人合力收起了所有东西，存着小小报复的心思，东西由时钧来提。

　　路上，元璟再次开始攻势，“今天得到的回报能把船都装满了回家，我好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把“锅碗瓢盆”换成了“船”，元璟自以为暗示够明显了，这就是种反讽，因为根本连钱包都没有鼓起来。

　　但时钧照接不误，完全不像按照某人规划好的路线出牌。
　　时钧：“噢。”
　　时钧：“满载而归。”
　　元璟：“……”
　　我谢谢你哦。

　　……

　　晚上十点整，长溪街。

　　作为方圆百里独一份儿美名远传的烧烤摊背后的成功女士，也就是烧烤摊摊主——白楚楚，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能遇见俩位长相能问鼎长溪街“街草”的少年。

　　还是在十点这个深更半夜的时间。
　　天阴沉沉不见月星，少年却似披星戴月般闪闪发光。

　　其中一位是标准白月光形象，温和体贴却又对外人疏离，容易让亲近的人飙升安全感。
　　另一位几乎没变换过表情，始终郁郁寡欢的模样，但也不像是难相处的人，能看出来只是兴致不太高。

　　白楚楚在观察元璟二人时，俩位也在看她。
　　双方都带着点欣赏的态度，优秀的人总会互相关注是真的。

　　最先移开目光的自然是元璟这边儿，毕竟作为男性肆意打量女士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白楚楚长相甜美，如瀑长发扎成了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半长不短扎不起来的几缕则索性梳下来做了龙须刘海，穿着的衣服材质另说，反正为了防止溅上油而穿的围裙洁净如洗，可以看得出很注意卫生。

　　烧烤架等工具也都很干净，没有寻常摊子那种油渍调料混合一起发黑的模样。

　　唯二的客人们没有指定要吃什么，只说给她五十元随便做，白楚楚欣然应下。

　　然后她就看见那位情绪不高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不用想都知道是被坑了，她有点想笑。
　　白楚楚行动力感人，意识到想笑的时候她已经“噗嗤”笑出声了，柳眉杏眼都微微弯起。

　　她特别“贴心”说：“需要打折吗，俩位？”

　　这下兴致缺缺的那位忽然精神了，饶有兴趣问道：“还可以打折？能打多少？”

　　白楚楚眼睫微动，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然后笑眯眯道：“咱们也算半个熟人了，怎么说也得——打骨折吧，你说怎么样？”

　　元璟看向身旁人，莫名其妙有些难以启齿却又急不可耐，在这种奇怪的情绪下，他压低声音说：“要不换一家吧？这家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时钧选择无视他的挤眉弄眼，用眼神表达询问：“？”

　　元璟不咸不淡回应，“再不走那筒竹签子恐怕会被某位女士精准无误全部扎在我背上。”
　　元璟：“我还不想当刺猬。”

　　时钧：“……”
　　白楚楚：“……”
　　我听得到哦我跟你们讲。

　　生活所迫，白楚楚露出了职业假笑开始挽留，“别走呀，我这儿的烤串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方圆百里唯一一家好吃又实惠呢。”

　　最终白老板成功留下俩位客人，并结交了朋友。但时钧、元璟都不用社交软件，导致只互相留了手机号。

　　不过就连时钧都是刚刚趁热打铁跟元璟交换号码的，白老板表示不可思议。

　　因为这两人从出现的种种表现开始就像是习惯了朝夕相处，并不像是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
　　事实又确实仅仅是认识一天，还不到，的陌生人。

　　白楚楚觉得如果自己戴眼镜的话，那么那会儿眼镜会直线落在地上。

　　滋滋冒油的烤肉串散发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夜间出来觅食的动物会忍不住驻足，偶尔发出几声叫唤，渴望得到一些关爱。
　　白楚楚抽空给摊边蹲坐的几只小猫拿了点生肉串，细心把签子去掉而捋下了肉，给猫一只分了一点儿。

　　因为是随便做，所以白楚楚给他们挑的基本都是荤串儿，没几个素的。这类熟的又比较快，白楚楚喂完猫后已经烤得外酥里嫩了，撒了调料后装盘放到了俩人桌上。

　　“酒水饮料要吗？”
　　“不用了，谢谢。”

　　元璟吃东西习惯细嚼慢咽，因此也有时间观察别人。他发现时钧只意识性吃了一点，比他还要斯文得多，而且吃完一串后就没动过手了。

　　他想了想，招手把白楚楚叫来附耳说了几句。

　　时钧用纸巾擦了擦沾了油渍的手，而后把双手搁在腿上，温温和和的，又有些乖。鬓角有些潮了，那处头发黏在脸上，看得出来是真的热。
　　元璟看着，心想烤串放桌上十分钟不动就能被风吹到凉透了，这人竟然热到汗流涔涔。

　　莫非是不太舒服？
　　但也不像啊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小白，你这儿做绿豆汤吗？”元璟不抱什么希望问了句，只要白楚楚回答不做，他就打算直接去不远处的店里买一份。
　　白楚楚被这个像极了自家小狗的名字哽了下，艰难道：“按理说不做，不过朋友之间也是可以破例的嘛。”
　　说完头也不回进了摊后的店里。

　　元璟：“……”
　　不是，店都在身后为什么要在外面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