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Attis

2、皮箱（2）

　　临近正午，天色虽是没有早上压抑，但是依旧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池言羁靠在椅背上，任由自己凭借转椅微弱的惯性绕圈。
　　咦，这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老大。”门口跑进来一人，正是上午直言敢谏的陈良同志，池言羁不理，懒懒的一抬眼皮，“嚷什么嚷，没看见我午休呢？”
　　“老大你…”叼着烟睡午觉啊？
　　“…有话说没话滚。”
　　“哦哦好。”徐良点头，表示臣已领旨，“就是那什么，潘局叫你过去一趟，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了还挺大的…”
　　“行吧。”池言羁随手把烟丢在桌上的水仙花盆里，在茎上烫出一小块焦黑，十分没有环保意识的辣手摧花结束后，转身潇洒的离开。
　　额…我是不是忘了告诉老大，潘局现在脾气不好的样子……池言羁潇洒的走后，徐良后知后觉的想起。
　　不过老大真的是乌鸦嘴啊，看看潘局那火冒三丈的样子，好像又要加班了…
　　活该让他被潘局骂！
　　就不应该让老大张嘴！
　　池言羁尚不知被自己的下属在精神意义上下了封口令，他正在接受潘局如春风拂面般“柔和”的派遣。
　　“小池啊，就这么个严重性，就这么个影响，你说说，除了你我还能放心派谁去，我知道你前不久刚追完一个跨省的案子，但是，但是第二支队队长前段时间刚手术完，我也不敢让他再受些什么刺激…”
　　“行，我去行了吧。”
　　“欸，真是好孩子。”潘局这些年身处高位，一身饭局养出的膘堆在椅子里，展了个弥勒佛般的笑，“去吧去吧，尽快啊。”
　　池言羁一笑，关上了潘局办公室的门。
　　“欸你们听说了吗？郊区那儿的傅山上，有人发现个尸体，装在箱子里。诶你看看，新闻都出来了！”
　　“炒作的吧，那傅山虽然远，但别说十八环外了，八十环外都是沪州境内，这么个事我们局里能不知道？”孟涵如此教育道
　　“呦，不错，才走十分钟，你们都能见缝插针的玩会儿手机。”偷玩手机的张瑜颤抖着回头，便看到他老大往门框上斜斜一靠，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还能逮到机会说上自己局里两句，啧啧…”
　　背地里附和着孟涵的几个毛头小子快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万幸孟涵反应快，及时转移话题。
　　“听老大你这意思，这案子是真的？”
　　“真的——都砸到我们队头上了你说真不真呢？”池言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小良子，整理一下死者资料发过来，顺便排查一下近期路线，孟姐，瑜子，我们去案发现场走走。”
　　“是。”
　　没有人会愿意在最容易困倦的午后出远门，更别提处理案子。
　　“老大，这案子死者应该就一个吧，按程序说，送不到我们这儿啊？”
　　去傅山的路很远，更何况沪州城区就已经很大，车上三个人，只能拨拉着为数不多的资料闲扯。
　　“你眼睛长来是当摆设的吗？”池言羁翻了个白眼，“孟姐，我开车没空，你念给这二傻子听听。”
　　“咳咳，死者郑秋炀，23岁，是沪州本地人，郑氏集团的…太子爷。”
　　池言羁从后视镜看到张瑜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冷笑，“现在明白了吗傻子？上流社会的人哪，命总是无端的更贵一些。”
　　“那要这么说的话老大你的命岂不也很值…”
　　“值什么？”
　　“没，没事。”张瑜在孟涵的极力阻止下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转过一个弯，傅山，就在眼前。
　　“这现场怎么这么乱？谁是负责人？”秋天的这个时候总是燥热的，密密匝匝的叶桓在林道上空，不知哪里不得池队心意，惹得他一阵无端的心烦气躁。
　　距离此地最近的派出所所长，期期艾艾的跟在大发脾气的池队长身边，诺诺的解释道：“这，这也没有办法，这山里封闭，光是我们消息都过了好久，山里人又没这个意识，这，这不就…”
　　“难怪我们都快中午了才得到消息，”孟涵在围观群众中逛了一圈回来，“他们说最早发现是在早上，天刚亮没多久那会，这事光从山里爬出去都废了好大力气，能在傍晚之前传到市局还真是老天垂怜。”
　　“说的不就是，瑜子，别拍箱子了，尸体早都运法医那儿去了，现场封好了吗？你，对就是你，”池言羁指点江山间随手扯了一个派出所的小民警，“去，把这群人赶走。”
　　小民警大概第一次见这种野蛮到霸道的警察，战战兢兢的应了，转身去疏散群众，猝不及防的就淹没在大妈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和八卦中。
　　“啧啧，年轻人。”池言羁一副‘老子看透红尘’的模样，咬着烟坐回车里，打了一个电话。
　　“疯子，尸体到你那儿了吗？”
　　“再叫我疯子我疯给你看。”
　　秦枫，市局法医处的‘专家’，因为其对待学术的钻研精神——包括但不限于一直想要进行人类活体实验，被池队长光荣授予秦疯子的称号。
　　“别了吧，你一直都挺疯。”池言羁咔嗒一声点了烟，“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池言羁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电话那头的人，吊着一副要顺电磁波爬过来，用池队长来证明，他就是法医处专业能力最靓的崽的声调怒吼，“你居然敢质疑我？想当年我为你查案子爬正队这个位置出了多少力…”
　　“疯子。”池言羁听出不对劲，懒懒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些许锋芒，“哪里有问题？”
　　秦枫的絮絮叨叨一顿，收了浮夸的演技，旋即抑制不住语气里的愤慨：“太不对劲了，那里都不对劲，不对劲到我都怀疑是不是你故意找这么个尸体来为难我！”
　　池言羁挂了电话，定定的看着车窗外的民警忙来忙去的，为到场围观吃瓜的群众做记录，一边回想秦枫刚刚对自己说的话。
　　“…你说这人这么回事，瞳孔反射，心肌收缩…像是兴奋过度。但是他面部有充血，嘴唇乌青，手脚痉挛…又像是缺氧致死…”
　　“简单点说吧，被憋死还是吸毒过量，你看着心情选一个吧，我可是判断不出来先后了。”
　　秦枫话说的不着调，却透露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人，是活着被塞进箱子里，这本就已经是足够恶劣的犯罪行为，更何况这背后可能还牵扯到毒品…
　　果然不简单。
　　池言羁示意孟涵和张瑜上车，把烟往车外一扔，回了市局。
　　“哎呦我的天哪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
　　徐良一见池言羁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就如同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哭诉道：“老大你有所不知，秦疯子那个贱人，就在老大你方才不在的时候，居然欺负我们一办公室老小，扬言等他大权在握…老大你干嘛打我？”
　　“这么能演，要不我批你的假，给我们队挣个奥斯卡回来？”池言羁收回刚刚用来打人的尸检报告，“正经点，这次的案子估计涉毒，疯子已经被这尸体整的那叫一个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池言羁把尸检报告摊在桌上，潇洒的往办公椅上一靠，难得的收起了几分懒散：“自己看看吧，疯子现在正在二检，关于这么个死因，诸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诸位爱卿开了个赌局押死因，在必然到来的加班里苦中作乐。
　　“额，老大啊…”唯一记得做正事的徐良凑到池言羁身边，呈上一电脑，“老大，我按你说的排查了一下死者的路线，然后发现这个人。”他敲了敲电脑，弹出一张图片，“有意思吧，死者昨天晚上离开一家茶馆的时候，最后就是和这个人打招呼，然后车库出口拍到死者离开时开的车，也是挂在这个人名下的，再然后那辆车就一路往江洲方向开，上了高架桥就拍不到了，看方向在开下去就是……傅山。”
　　是死者最后见到的人，而且死者还开走了他的车。
　　池言羁瞥了一眼照片，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淡漠的看着镜头，同色的眼镜链温顺的搭在肩膀上，一双本该柔和的桃花眼，却是扯出一丝冷硬的棱角，薄唇微抿着，本是温柔多情的五官，倒冷成了一副清浅凉薄的面相。
　　池言羁有些走神，他在想，这样的桃花眼弯起来的话会更好看。
　　“这是一个很有名的操盘手，他叫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