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华年》巧克力在上

3、第 3 章

　　肖卫忍与叶晓既不属于一见钟情，也不属于再见钟情，就连日久生情放在他们身上都别扭。肖卫忍自己都不明白，怎么糊里糊涂的，他就被打上了叶晓的印记，抹都抹不掉，以至最后甘之如饴。
　　对于叶晓的初印象，肖卫忍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蛮横、霸道，强词夺理！甚至还有点呆呆的！
　　到好几个月后，肖卫忍在公司看到了她，一眼就认出她是那天的那个女孩。仔细打量，发现她打扮得十分朴素，碎碎的短发随意飘洒，蓦地明白过来，正因为如此，她身上才总有一股子学生味道。查看了新近人员名单，知道她是刚近的营业部专署会计。
　　记忆中，叶晓总是“经理、经理”的叫。她叫总会计师郝月冉好好；叫人事主管李梦遥李姐。惟独对他，叫唤的是职称。
　　她的声音清清脆脆，叫他经理的时候音调会往上提，像春风拂过风铃，吹拂一片，全是悦耳。
　　“ 经理，你的文件送来了。”
　　那本不应该由她送来。
　　“经理，我给你泡杯茶吧，我手艺很好的。”
　　秘书会给他泡，手艺也不错。
　　“经理，经理，我家果果生小狗了。一次生了三只呢。我家养不下，又没有人肯收养。经理，你说狗怎么都不知道计划生育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狗要生小狗狗，他怎么管得了？
　　“叶会计，你难道都不用工作的吗？”肖卫忍冷着脸问她。
　　“我来给你送文件了。”叶晓笑呵呵的答到，然后马上又换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经理，您收养一只小狗吧，很可爱的。”
　　肖卫忍很惊讶。每个人对他都战战兢兢，惟独她总能四两拨千金，不痛不痒地给顶回来，不仅如此，现在居然还要他養小狗。原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却被她反将一军。
　　真是忍无可忍！
　　所以他直接站起来，打开门，拎起叶晓的后衣领，给扔外面了。又对秘书说，以后不许她进入。秘书王小姐惊呆了。她在肖卫忍身边当了三年的专署秘书。肖卫忍虽然冷峻淡然不好亲近，但待人接物方面从不逾越，向来是礼节周到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疏远，像今天这样拎着人的后衣领，直接把人给扔出来还真是头一朝。王小姐瞪大眼看着被扔出来的叶晓和暴走的总经理，坷坷巴巴地答道：“好。”
　　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叶晓不哭不闹，耷拉着脑袋，默默离开。以为她会就这么走掉，谁知半路上她又回头，恳求道：“经理，你就养一只吧，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 啪。”
　　办公室的门被狠狠的关上。叶晓和王小姐齐齐随着剧烈的震动往上一跳。王小姐眨眨眼，木然的对着叶晓笑了一下。今天的总经理竟有些说不出的……孩子气！
　　世界终于安静了。
　　肖卫忍自己都奇怪，为何他没有炒掉叶晓呢？
　　她擅自给他送文件，每次送完了都不走，歪歪唧唧的说些琐碎的事情。可每一次他都皱着眉头听完。
　　她擅自动用他的茶具泡茶，泡好了就大咧咧地坐下来喝，还打碎了他最心爱的工夫茶全套。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堆歪歪扭扭的茶杯，说是补偿。
　　现在，她终于被赶走了。
　　办公室难得如此安静。
　　可心呢？
　　经理、经理、经理。
　　她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调皮。
　　心里安静不下来呢，肖卫忍苦笑。
　　第二天她果然没来。
　　办公室阴冷的有些过分。肖卫忍拉开窗帘，一抹阳光直冲而入驱散了些许阴霾，心中慢慢腾起一丝失望。肖卫忍狠狠的唾弃起自己，是自己让她走掉的，不是吗？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秘书小姐为难怯生地迈入，“经理，叶会计说你不让她进来，那就只好让你自己出去拿文件。”
　　心底猛地一颤，回头看见叶晓灿烂的胜利笑容，肖卫忍觉得她和这直驱而入的阳光好像，都那么蛮横、霸道，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撞入了他的心口。
　　可，很温暖，不是吗？
　　就这么沦陷呵。

　　汪汪汪。
　　三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棕色牧羊犬齐刷刷的巴巴看着它们的主人，其中一只左爪上有白色斑点的伸出右爪搭在主人腿上讨好地摇了摇：主人，要吃饭了。小狗眼晶亮晶亮的，和它们的女主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肖卫忍抱起那只小白点，微微扬起嘴角，低沉醇厚的男声中有丝浅浅的笑：“蠢蠢，肯定是小泉和一郎撺掇你来的，真是没用。”和你主人一样，总是被人利用。真不明白那时怎么就被她给骗到手了？看看其他两只狗巴巴的眼神，肖卫忍将手中的蠢蠢放下，在每只狗的头上都拍一下，“小泉蠢一郎，开饭了。”
　　名字是叶晓取的。肖卫忍怎么也没看出来，叶晓还是一爱国斗士。送他狗之前，叶晓就爱常常找他邀功：“我给狗狗们取了全世界最好的名字呀！”
　　哦！？狗的名字，他倒无所谓，但叶晓邀功时贼亮贼亮地模样却勾起了他的兴趣。
　　“嘿嘿，它们分别是小泉，蠢蠢和一郎。三个一起叫的时候就是小泉蠢一郎。我每一次在家喂它们的时候这样叫就觉得出气。他小泉纯一郎拜晋国神社又怎么了！还不就是我养的几条狗！不过，我家狗狗可比他可爱多了，哈哈哈。”
　　她当时的样子很可爱，下巴微杨，得意的模样好像家里圈着的就是小泉他本尊。所以肖卫忍很自然的就抚了抚她的头，想要更宠她，溺她，觉得，她轻笑像初阳，大笑似艳阳，不论哪种，都让人他温暖。
　　本来是只收养一只的，可叶晓说：“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寂寞啊。我把小泉和一郎也带来给蠢蠢和你做伴吧。”原来他和蠢蠢是同一地位的，“而且我也没送过你定情信物，我就把它们当作信物送给你好了，呵呵。”还没等肖卫忍把反对的话说出口，叶晓就噔噔噔地跑出去，然后听见噔噔噔跑回来的声音，叶晓一手抱一个，笑呵呵的站在肖卫忍家门口，“叫爸爸。”“汪汪。”
　　想起这三儿是定情信物，肖卫忍就无奈。
　　三儿活生生的定情信物啊！
　　还不能怠慢了。胖了、大了，叶晓兴许会说他俩感情膨胀。要瘦了还指不定怎么折腾。
　　吃着，蠢蠢抬头汪汪地对着肖卫忍叫两声。肖卫忍微微一笑，骂到，“你给我好好吃。”你要瘦了，她折腾我，我就折腾你！
　　“宁愿对狗笑都不对人笑。”耳边骤然响起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
　　肖卫忍惊回头，看见晴天一身盛装斜椅在墙边，不悦的皱皱眉毛，“你怎么进来的？”
　　晴天无所谓的耸肩，嫣然笑道：“走进来的。”
　　肖卫忍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晴天被盯得毛骨悚然，投降道：“我敲门了，没人答应，门又没锁就走进来了。不要这么看人家啦，我是来接你去晚上的宴会的。”
　　肖卫忍收回目光，继续开手中的第二罐狗罐头，“你来得太早了。”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晴天早习惯了肖卫忍的冷漠，兀自走到沙发边，舒服地坐下，“我来看看你。忍，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知道吗？”
　　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爸爸让你来的？”
　　“不是。”，干脆的回答，“他不会说的，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想你回去。”
　　“知道了。”他的语气谈得像空气里的一缕水汽，肆意飘飞，再融入其中，无影无踪。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这样的淡然比冷漠更让晴天抓狂。她摸不清他的情绪，她抓不到他的思想，就像在黑暗中知道他要走远了，可她看不见，想追，却碰壁碰的头破血流！
　　“你每一次都这样说，但你哪一次回去了？”晴天的语气激动，刷的从沙发上站起。
　　将罐头中的食物倒入盘子中，抬头，晴天眼中已蓄上了满满一眼睛的泪水，水光盈盈，楚楚可怜。他不会去安慰，他也早就过了可以拍拍晴天头，柔声安慰她的年龄。有些东西能永久保存，像记忆；但有些只能随波逐流，像温情。
　　他们之间的，就是温情，被时间冲刷得只剩记忆，连回忆都算不上。
　　“你是知道原因的，晴天，不想见他是不想想起以前。”
　　晴天当然知道，她的出身，对他而言就是不堪！
　　符晴天与秦海阳，这两个带着巨资融入肖明房地产女人，从二十年前开始，强制性的融入了肖卫忍的生活。她们像狂风暴雨，席卷一切。她们是英国女皇，至高无上。不论哪一点，都使得当时年仅八岁的肖卫忍措手不及。
　　还记得旁人的闲言碎语。
　　“你爸爸是靠女人翻身的废物！”
　　“儿子不会也和父亲一样，长大了也靠女人吧？”
　　“难说。你看他长那样，长大了也是个妖孽！”
　　“哈哈哈……”
　　停停停！刺耳的声音！
　　经理、经理、经理……
　　叶晓……
　　肖卫忍闭了闭眼，无比期望此刻叶晓能在身边。希望听她清脆如铁铃相撞的笑声，希望看她生气时嘟嘟嘴，倔强的扭过头。他是如此需要这一丝阳光来照耀他，让他冰冷得麻木了的心再燃起一丝对亲情的希望。
　　“晴天，你先回去。”
　　晴天瞪大眼看他，几颗眼泪滚滚落下。“忍哥哥……”
　　肖卫忍不惟所动，淡淡地说，“你先回去。”
　　晴天伸手揽住肖卫忍的胳膊，求道：“忍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提了，好不好？你不要赶我，忍哥哥。”说着，还软软糯糯地摇了摇他的臂膀。
　　拉开圈住自己的手臂，原本深邃的眼眸现在更是深不可测地望着晴天。冷漠，厌恶，疏离。这是晴天唯一能读出的情绪。她不可置信地摇头，她的忍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决绝了？
　　一步，两步……
　　缓缓后退至退无可退。
　　“好，我先回去。”艰酸地咽了一口唾沫，晴天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等会要来找我。”
　　“好。”
　　肖卫忍蹲下来拂了拂蠢蠢的毛发，甚至不去看晴天离开。
　　感觉到主人的悲伤，蠢蠢扬起头蹭上肖卫忍的，嘴里还发出喃喃的呜咽声。
　　肖卫忍嘴角忍不住上扬，“蠢蠢，你家主人才应该叫蠢蠢。你比她要聪明多了。”
　　汪！
　　那当然！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