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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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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乌南怕小禅悦腹痛再次发作,他离远了察觉不及,便没再让小禅悦独自一人睡窗下软塌。湢室沐浴后,乌南便将他抱入怀中,放上了自己日常卧睡的竹床。
乌南让小禅悦背对着坐在自己怀里,拿巾帕替小禅悦擦拭头发。乌南没有事事都用术法的习惯,甚至还保留了大量在人道做凡人时的习惯,因此小禅悦被巾帕裹着头发一遍遍将水滤去,却还没全干时,明显等的开始不耐烦了。
他开始挣动身体,见乌南没有太大反应,更加放肆,瞅准乌南换巾帕再拭的时机,一个猛子就要向床尾钻去。
哪知乌南并不是松手的状态,他猛然使力,不仅没有脱离开乌南的桎梏,头皮反而骤然炸痛,酸痛霎时激的他滚下泪来。
乌南无语,打了他背一下:“不听话。”
他伸袖擦了小禅悦滚落的生理性泪珠,哄道:“马上就好了喔。”
小禅悦老老实实的安分下来。
头发绞干之后,乌南又将他手脸擦干净,才抱着他躺下来。
小禅悦不习惯的拧拧身,被乌南笑着掐了掐脸颊:“又不老实。”
他非常不服气,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乌南就在他背后故意轻声逗问:“还难不难受呀?”
小禅悦不说话。
乌南就收了调笑,叹口气,从小禅悦背后伸手覆上他的肚子,开始轻轻揉了起来。
不一会儿,小禅悦就被揉的舒舒服服的,也不知道置气了,还下意识往乌南怀里拱。
乌南轻笑一声。
小禅悦立刻被惊醒,身子立刻就要往外蹿,被乌南闲着的那只手从他颈下一捞,捞了回来:“好了,别闹了,快睡罢。”
小禅悦见乌南没再取笑他,炸毛的他也慢慢放松下来,继续安心的享受着乌南揉肚子的服侍,只觉白日的腹痛也在这种轻柔舒缓下消减无踪。
若小禅悦是只猫,此时怕当场就能打起小呼噜来。
揉着揉着,那只手的速度慢了下来。
小禅悦不满的扭头看乌南,乌南已困得眼皮半阖,被小禅悦动作惊动,打着哈欠问道:“怎么了?”
小禅悦将头扭了回去,不说话。
他神思清明片刻,猜道:“睡不着……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小禅悦还是不说话。
乌南就哄他:“那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罢,听着要乖乖睡觉。”
乌南也没再管小禅悦什么反应,径自讲了起来。
他讲的是人道给孩童启蒙的一些寓言故事,他本身就曾在地狱道茶馆里当过话本先生,讲起来这种故事更是信手拈来,不过几句就绘声绘色,妙趣横生。
小禅悦自开了灵智后,做什么都是孤身一人,且火泽战场那个地方弱肉强食,就算自身实力很强,若不时时刻刻警惕,一个不小心也会变为别人的盘中餐。
小禅悦从没有一刻松懈过。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把他从那个地方捉来,不是为了杀他,也不是为了吃他,而是给他吃喝,教导他……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像火泽中那些有父母的妖怪一样,可以得到一方庇护,可以放下警惕的和那人窝在一起睡觉。
虽然有些时候那人真的很讨厌,可是那人讲的故事真的很有趣。
声音也好听。
小禅悦评判的想。
他忍不住努力抿平想要翘起的唇角,在他腹部揉肚子的手却停了下来,小禅悦翻过身,仔细去看将胳膊垫在他颈窝下的人。
那人故事讲着讲着,没有把他讲睡着,却把自己哄睡着了。
小禅悦无语。
那人却丝毫未觉,他淡色的嘴唇发出几字呓语后,便彻底没有了声音,呼吸平缓绵长,透过夜晚昏暗的光线,小禅悦能清晰的看到那人浓密睫毛卷曲的弧度,清晰的感受到那人白色亵衣下宽阔胸膛散发的温热。
小禅悦在黑暗中良久的看着那人,那人毫无防备,睡的安稳。
小禅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生气,想咬他一口。小禅悦偷偷拉过乌南揉他肚子的那只手,捧着去咬乌南手指。
这次和之前不同,小禅悦咬了半天,牙齿还是没舍得用力,他将乌南手指从嘴巴里吐出来,那手指上连牙印都没有留下,只湿漉漉的,糊了一手指的口水。
小禅悦看着又哼了一声,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怎么。
最终他又抱着乌南的手,翻来覆去的抱了半晌,才略有困意的阖上了眼睛。
对于晚上没有好好睡觉的人来说,白天辰起就是折磨。
小禅悦只觉得自己刚睡着,就被乌南一把拉起,套衣服穿鞋子,直到温水擦脸的时候,他才有点清醒。
乌南笑他:“小懒包。”
小禅悦霎时气鼓鼓:“才、不是!”
乌南也不辩驳,小禅悦霎时更气了,乌南为他梳头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来回乱动的捣乱。
乌南无奈,倒不勉强他,将他拿鹤裘一裹道:“人道路上我抱着你,你安心睡。”
二人很快到了人道一个叫临江镇的地方。这地方地名起的有趣,明明临着偌大的庐荫湖,之外再无一江一河毗邻,却叫临江镇。
乌南带着小禅悦在临江镇郊外的一处篱笆院落脚,这篱笆院是土地公为下界的天人准备,布置简单,每日都有人打扫,十分干净。
小禅悦虽态度拒绝,但一路上还是没有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此时乌南将裹着鹤裘的人往床上放的时候,睡了一路的小禅悦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
他下意识的不愿离开乌南温暖的怀抱,伸手要抱。
乌南心软,往床上放一半的手终究收了回来,自行坐了,将小禅悦调整姿势窝坐在他腿上,微微歪转头看他,语气轻柔:“梳头?”
小禅悦打着哈欠,明显神思还未归位。
乌南顺利的将他辰起时未曾束的发,规规整整的扎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小禅悦此时才真正清醒,他好奇的向周围环顾了一圈:“这是、哪里?”
乌南知他除了出生之地和天道自己的住处之外,再未曾去过别处,便拉着他出门参观,小禅悦不买账,甩开了手。
乌南也不勉强,他在前面打头,小禅悦跟行出去。
“这是人道一个叫临江镇的地方,如今我们在城郊,我的庙观在镇子里。”乌南转头看他一眼,“走,我带你去镇子上吃好吃的。”
小禅悦从没有来过如此人间烟火的地方,看见什么都新奇。乌南领着他在镇子上转,他一会摸摸木头雕刻的舞剑小人儿,一会看看摊舍上舶来的海外珊瑚贝珠,见到散着香味儿的香囊和一些胭脂水粉,更是好奇的嗅闻一番,奈何碰到的质量参差不齐,有些劣质的惹得他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吃一堑,长一智。
小禅悦见到那些香花粉包便再也不往前凑了,免得鼻子遭罪。
乌南被他的识时务逗笑了。
小禅悦脸唰的红了,找补:“呛!”想了想又勉强补了半句,“你的,香。”
乌南立刻意识到他竟罕见的夸自己种的仙花仙草好闻,稀罕的看了小禅悦好几眼。
乌南心情大好,大手一挥,便领着小禅悦打听了镇子上最大的酒楼,带着小孩儿去吃饭。
小禅悦本就对人道饭食没有概念,唯一知晓的还是乌南惯常下的清汤面,还有昨日只做过一次的鲜花饼。所以这次他坐在饭桌上,看到上来的一盘盘叫不出名字的肉和菜时,简直像个小狼崽儿一般,两眼发着绿光。
不过他被乌南教导的很好,就算忍着吞了好几口口水了,他也没有冒然不识礼仪的动筷子。
一顿饭吃的二人皆尽欢。
肚子喂饱了,小禅悦也让拉手了。乌南牵着他往镇西最大的诤音庙观走去,一面走一面问他:“吃饱了吗?”
小禅悦不小心打了个饱嗝,点了点头。
乌南笑意盈盈的:“待会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诤音庙观是临江镇最大的庙观,前后足足五进殿,前三进对香客开放,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乌南怕小孩儿走丢,一路上握着他手紧紧的,小禅悦则没有人道祈福的概念,看着来来往往拈香跪拜投掷香火钱的凡人,忍不住抬头问:“他们也在、跪经,修习吗?”
乌南倒没看他,领着他往人流稍少的三进金殿走:“倒也不算错,虽然多数发愿皆寄希望于神佛,但也有为己身立志的。”
小禅悦似懂非懂,乌南带着他穿过二进金殿,径直来到第三进殿前。
因距离较庙观大门较远,此处香客果然少了很多,乌南立在殿前一人高的三足铜制香炉前,凝神感受檀香上燃烧的祈愿,再将愿力引导回馈,赐福回祈愿本身。
乌南己身本就在庙观,倒不用四跑收纳愿力,只要有一樽香炉在前,他便可将整座庙观的祈愿之力收集过来,再导向回去。
小禅悦好奇的看着他,乌南在一旁引了约莫两刻,才拉着他入香殿,面对自己的塑身,凝思片刻,跪了下来。
小禅悦懵懂的站在一旁,见乌南蒲团跪立,虔诚闭目,不解的问:“你、为何,跪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