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后我成了孽徒道侣》中州客

22、022

　　夜深且静，只有柳絮般的大雪无声的下着。

　　“叮铃”一声，红衣修罗像之前数次一般停了下来，安辛从旁侧树林中走出。

　　乌南坠在队伍末尾，突然想起前几次修罗的反应，脑子又自动蹦出新的想法，担忧道：“这俩修罗一见安辛就跑，还说‘少主’什么的，安辛不会和修罗道有什么瓜葛吧？安辛别是修罗道的少主吧？”

　　他本来随便一猜，结果脱口而出的话把自己也吓了一跳，然后再次看到安辛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后，又将这其中关节想了一遍，脸色渐渐变了：“操！我不会猜到真相了吧！”

　　他刚说完，后脑勺就被轻轻拍了一下，禅悦无奈的声音传过来：“瞎想什么。”

　　乌南面色凝重：“难道不是吗？不然那两个修罗凭什么乖乖听话？若是如此，段迟星一开始岂不是就是认贼作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禅悦扶额，打破乌南的离谱猜想，“若真如你所说，自家少主，难道一开始会认不出来？”

　　“众所周知，高阶的修罗多多少少都擅长一些变化之术……诶，走了。”乌南话没说完，安辛就抱了段迟星要走。

　　乌南这次的目标是方才的红衣修罗，这次自然没有出声跟着安辛一起去，反而转身进入黑黢黢的密林深处。

　　山上的路本就不好走，乌南随着摄魂队伍行进之时就已有体会，现在走的地方连踩出来的羊肠山路都没有，可见平日里便罕有人至。乌南抬脚，到处是杂乱枯萎但韧性十足的灌木丛，各种藤蔓长的细细密密的，枯枝悬空攀附着，不一会他身上就挂了蛛网亦碾进衣襟内不少枯碎叶。

　　乌南有一点沮丧——光想着先发制人了，忘了幻境内自己没真气这回事了。

　　他一屁股墩在地上，自暴自弃的嚷嚷：“不走了，累死了。再说这得走到猴年马月去，还怎么找修罗啊？我们短手短脚的走这么半天，才走了这么点儿路，这一会他们怕是都跑出十里地开外了！”

　　禅悦好笑的蹲下来，伸手去摸乌南的头，却被乌南一把躲开，他嫌弃道：“会长不高的！”

　　“莫要置气，”禅悦默默收回手，眼神看向他腰间，问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乌南顺着禅悦目光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平日里放法器的随身储物袋，虽然外表依然变小了，但本身储物袋就可大可小……他陡然反应过来——对啊，没了真气还有法器啊！

　　不过他还没有高兴一会儿，突然又丧气起来：“光有法器有什么用，不用真气催动不还是废铁一堆？”

　　禅悦却道：“下凡界后，我往你储物袋里放了几件真气充盈的法器，不用你现下用自身的真气催动。”

　　乌南眉头皱起来，半晌却突然问禅悦：“什么时候？还有，你为何要动我随身物品？”

　　禅悦做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若禅悦不安好心，自己死了八百年了岂不是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眯眼戒备的看向禅悦：“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我们非亲非故又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如此注意我？”

　　“你扯远了，”禅悦却回答的非常回避，“我怕下界后遇到不可控的危险，提前放置，关键时刻保命。”

　　乌南下意识不相信，还待张口，身前却突然压下一大片阴影。静静飘落的大雪中，禅悦陡然俯身过来，两只手压在他身侧厚软的积雪落叶中，将他箍在一方天地间，二人靠的极近，冷淡的禅香隐隐飘过来，乌南抬眼就见禅悦眼神居高临下，张口间温热的白雾气儿笼上他的眉眼，继而飘散。

　　“若你怀疑，抑或好奇，何不耐心些——自己找出因由呢。”禅悦冷然道。

　　巨大的压迫感令乌南只觉窒息。

　　他一把推开禅悦，站了起来。他还是太大意了，被这些日子禅悦与他亲近相处的假象所蒙蔽，轻易将这种话问出口，真是过于掉以轻心。

　　他喘出一口气，抬眼看向禅悦：“既如此，你比较熟，你来催动追踪。”

　　禅悦被乌南方才推的踉跄了一下，闻言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复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乌南推过的襟口，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

　　禅悦催动行动法器——一方木制飞舟，随着踪影粉一路追踪。飞舟行进速度很快，二人很快在一个隐秘的洞穴口停下来。洞穴口明显有枯枝藤蔓遮挡的痕迹，二人皆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之人，很快将之前发生的微妙的不快之事压下，对视一眼，下了飞舟，禅悦将飞舟收回袖中。

　　洞穴口很窄，只容许一成年男子的身量通过，愈往里进却愈加开阔起来，最终行进的甬道豁然开朗，尽头露出一片宽阔的石台来。石台上雕篆着不知名的纹路，似乎是法阵又似乎是举行某种仪式的祭台，周边立了九块竖长的山石，山石巨大，均可藏人，而石台正上方的穹顶则有一只圆洞，像一只眼睛，在昏暗的洞穴内透出一丝天光来，不断有零星的雪花透过酷似眼睛的圆洞，从洞顶慢慢悠悠飘落下来，在石台上积出一片雪白。

　　乌南正纳闷洞穴走到尽头怎么不见修罗时，就听到右前方一阵动静，他迅速拉着禅悦躲到了一块山石背后。

　　先前的两个红衣修罗很快出现，乌南与禅悦本身就是小孩身量，山石巨大，将二人遮掩的严严实实，再加上二人内里其实是成年人，动作十分谨慎，故而红衣修罗出现后并未发现他们，乌南这才发现红衣修罗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从右前方的洞口处又领了一队小孩出来，仿佛之前就已经将那些孩子藏在了洞里。

　　“操！”乌南皱眉，小声道，“这是有多少孩子落入到这两个修罗手里啊。”

　　禅悦抿紧了唇，看着修罗们将小孩赶上石台，又按照一定的规制站好，道：“这应该是个以人为祭的祭台。”

　　不过这种人祭显然与幻境外那个章鱼精河神玩乐般的人祭截然不同，因为两个红衣修罗放下了手中的摄魂灯，反手抽出了锋利的匕首。

　　摄魂铃响一停，祭台上的孩子都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骨子里的本能还是让他们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顿时哭声一片。

　　禅悦从乌南储物袋中拿出一把长剑，正要驱动，却被乌南一把拦下。乌南左右瞄了瞄，按住了剑身：“我们应该赶在人祭开始之前，将摄魂灯上的铃铛毁了，这样幻境彻底摧毁，才是阻止事情继续发展的关键。”

　　一个人的目标还小一些，禅悦警戒的等在原地，乌南则偷偷摸摸的往黑暗处的石壁走，贴着石壁一点点向摄魂灯摸过去，好在他身量小，两个修罗的注意力又在那帮小孩儿身上，所以一时竟没发现他。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两把摄魂灯前，寻思着得把这玩意儿带出去毁了，不然他在洞穴里这么一砸，想不惊动那两个修罗都难。他隔空看了一眼禅悦，见对方将盯梢的目光从修罗身上转回来，看向自己点点头，就一左一右同时抓住了那两把摄魂灯。

　　乌南却刚提起来就变故突起——摄魂铃无风自动，发出叮铃声响。乌南下意识猛然抬头向前方两个修罗看去，就见两个修罗骤然转身，齐齐面向了他。

　　乌南：“……你们好呀？”

　　红衣修罗们并未理会乌南的问好，下一刻旋风般冲向了乌南，而他们手中的匕首，也不知在何时早已再次化成乌南曾见过的巨大而锋利的黑色镰刀，带着猎猎的风刃向乌南的脑袋割来。

　　乌南后退一步想要躲开，奈何人小，后退的着急，一不小心左脚踩右脚，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两把收割他脑袋的风刃就在他的头顶交叉而过，被风刃带起的发丝齐齐落下来——生动的阐明了什么叫吹毛断发。

　　他霎时沁出满身冷汗。

　　“禅、禅悦！”乌南喊道，“快救我！”

　　在红衣修罗发现乌南的那瞬间，禅悦就迅速起身，奈何没有真气的身体还是快不过修罗，他在乌南求救的话落之时才真正赶到，挡住了修罗们死亡镰刀的下一击。

　　禅悦虎口霎时被震出了血。

　　“你快先走，”禅悦看起来非常冷静，“用飞行法器去客栈向安辛求救。”

　　乌南明知禅悦的提议是正确的，但他更加知道若他走了，禅悦也抵抗不到他找安辛救他之时。他六神无主的逡巡一眼，看到了石台上那些小孩儿，眼神瞬间亮了亮——红衣修罗显然是想拿这些小孩做什么祭祀，若祭品没有了，他们定然不会恋战，还好替禅悦分忧。

　　他瞬间将右手的摄魂灯也放到左手握住，起身冲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孩大喊：“想活命的跟我走！”

　　与禅悦过招的红衣修罗动作果然一顿，乌南直觉有戏，赶紧飞快的向来时的洞口狂奔：“快快，不想死的快跟上！”

　　孩子们动了，向乌南的方向踉跄的跑去。

　　红衣修罗也动了，其中一个红衣修罗瞬间脱离禅悦，亦向乌南的方向飞快奔去。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小孩儿哪有修罗跑的快？乌南心中发慌，动作却猛然向右一转，红衣修罗扑了个空，削掉了他一片衣角。

　　原本向乌南跑的小孩儿们齐齐刹住了车，乌南满头大汗，口不择言：“咱可不兴割袍断义啊！”

　　禅悦隔空喊话：“都什么时候了——小心！”

　　洞穴太暗，洞穴内又石子遍地，为了躲开下一击，乌南脚踝一转，身子向前，一下被脚下石子绊了个大马趴。他已经顾不上丢人了，赶紧翻转身体面朝上，下一息巨大的镰刀却是迎头一击——那是他目前再怎么躲都躲不开的方位。

　　哦豁，玩儿完。

　　想象中的剧痛却没切瓜般将他脑袋一分为二，只听“叮”一声，清脆的铁石相击声响起，巨大的死亡镰刀就偏移了方位，落在了他放在身侧的左手三寸外。

　　就有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哟呵，挺热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