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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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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俩平淡过生活,是两人这辈子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幸福。先龙他们如今也老实屈居在这偏安一隅,把农家乐办得像模像样,便跟着开其他铺子,做更多的小本生意,从小做大,各处生意兴隆,日子平凡而又繁荣昌盛。虽不如从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辉煌,到底饱暖富足。
向滨隆忙完那一阵成日陪着我腻在一起,他作为幕后老板有时候眯眼享受浮生之闲,便感慨自己已经提前退休过老年人生活了,不做点什么还是不得劲。尽管他全心全意服侍我,还是想一边陪着我,一边找活儿干。
隆哥其实很会做饭,他起码可以媲美农家乐的大厨。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时候他父亲常出海,家里就他一个男性,粗活儿糙活儿全揽了。现在重新拾起家务,并未生疏多少,只是养尊处优惯了起初需要适应,后面就越来越熟练了。
他在厨房还专门砌了一个灶台,很麻烦得用柴火烧锅。因为大锅做出来的食物更好吃,我也爱吃,他才不厌其烦一边烧火,一边炒菜。我进去帮忙,他嫌油烟味儿呛老赶我出去,也不希望我劳累,倒不是嫌我帮倒忙,我笨手笨脚添麻烦,他都不介意,已几乎不和我拉脸生气,眉头都比以前蹙得少了。
他洗手作羹汤,栓了围裙做饭的温馨模样,一样硬朗很男人。与何祖升的精致感不同,隆哥很日常随意大方,充满既大气又细腻的爷们儿味道,过去上位者阔气又矜贵的风度也丝毫不减,不管做什么都说干就干,排场很足,那股魄力藏于细微之处,依旧是铁血刚毅的。
他不止做到为我一个人做饭,亲手洗衣服……他服侍我起居的时候,每晚一起洗过澡还要帮我洗脚按摩,对我身体有好处的事他常常学着做。我便注视他冒了汗水的头顶以及柔和的脸庞,不由回忆他照顾我的每一幕,整个心脏都被这个男人完全填满了,填得仿佛没有一丝缝隙,此生不再空虚清冷,连死亦无所畏惧。
等他过生日的时候,我撑住身体照旧做了一碗长寿面端到他面前,温柔地说:“隆哥,你今天生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搁下了筷子先听我说话。
我神神秘秘让他靠过来,便贴在他耳边庄重地说:“隆哥,我爱你。”我终于第一次光明正大对他说完整了这句话,不躲不闪,不羞不浪,掷地有声。
他身形骤然一滞,整个人像机器生锈出故障一样,缓缓他才动了,把手放在耳朵上扩着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嘟哝没听清就算了,他顿时压过来使坏挠我痒痒,威逼利诱,“你说不说,说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不说我就挠哭你。”
我求饶,“说说。”
待他定神重新靠过来,我报复性咬住了他耳朵,下口的力度还不小,这下换他求饶了,他求饶说的是,我爱会桢……
我松口抬头,彼此四目相望。
我们互相曾经都很吝啬说出那个字,在这方面情感内敛,骨子里都是有点守旧持重的人,没有那样热情奔放,倘若说一次,那都是无比认真的。
他呼吸浓重持续靠近,头钻过来屏气凝神地盯着我眼睛,一字一顿道:“会桢,我是认真的,我,爱,你。”
我捧住他脸,在他嘴巴上深印了一口,“我知道,我也是非常、极其、格外……认真爱你。”
他欣悦地笑了,重重回吻我一下,便道:“嗯,我的生日礼物就是你,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我窸窣搜出自己前些日子编的手绳给他戴上,让他不要嫌弃,这是我从本地女孩儿那边学来的小手艺,她们用来摆摊,而我用人间普通的姻缘线绳编织出了我对他至高无上的爱。
他戴上以后,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不管是休息还是干活,洗澡还是穿衣,红绳都代替我与他时刻如影随形。
在热带地区的时候,隆哥把头发剃成短平头很利落,常穿寻常短袖或者一件宽大的白衬衫,所以汗湿后都看得见身材。但是不管再热,我都不希望他脱掉衣服打赤膊,因为那些青春期的女孩子都带着一种渴望盯向他的身材样貌,比我还要过分。
我没来之前,因为向滨隆中年了还那么俊迈敦敏,附近那些姑娘很是倾慕他,甚至聚众追捧,先龙他们也惹她们喜欢,但她们最喜欢的还是隆哥。不说他原先做老大老板的气势派头,如今愈发稳重成熟,一和气下来更风流蕴藉……
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我一时高兴他的魅力,一时又不得意珍宝被人惦记。至于我被当地的男性盯,他只有不悦,恨不得把我藏起来不许出门,也有股挖他们眼睛的冲动,因为有些男人的目光让人感到猥琐腌臜。
不过我们已经不大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常呆家里和附近乡野处走动。
隆哥在后面的田间下地插秧种了不少粮食,甚至找人牵来一头牛耕地,他倒腾菜地的话,脖子上得挂一块儿白巾擦汗,嘴里有时叼着干草嚼。
就算退出江湖了,不管做什么,他还是那样有魅力。做得了先生老板人上人,下得了田野菜地施施肥。
我常坐在田埂边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问他老那么累做什么,一点儿不闲着,拖着我这个病秧子还有精力做那么多事。
他反问我,我给你种的食物你吃着不幸福嘛。
我托腮回答幸福。
他休息下来坐到我身边,不知不觉讲起小时候跟着老妈插秧做农活,当时的那种苦是真苦,一点儿都不喜欢干,累得精疲力尽。以前常常看不到希望,现在怡情种点东西,还有帮手使唤,主要是心境不同了,心不累整个人就不累。
“现在回归质朴,和会桢在一起,我很喜欢这种日子,虽然找事做,但是踏实,一边干活一边回头看你一眼,你还在,我就充实有劲。”他说完这句话,带着汗臭稍微亲抱我一会儿,便又去忙活自己的菜地了。
隆哥在炎日的田野里,一汗流浃背起来,衣服若隐若现,显得身材尤其强壮,由内而外很有男子气概,都有女孩子跑过来偷看他并送水,他不摆架子和气友好地拒绝了,每次还要谈笑风生介绍我是他老婆,一边露出戒指,一边指给别人看。别的女性送的东西他一概不收,水都不喝一口。
有的女孩觉得我不健康不强壮,白得没血色,瘦瘦弱弱一副病秧子的样子,身体脸色比她们家里的老人看着都要差。隆哥这时候就会不高兴,他一沉脸起来那阴森森的气势谁都怕,除了我。我就过去揉开他的眉头,笑着让他不要这么凶,现在你可是质朴的农民啊。
他生怕我被烈阳照晕,顿时把我揽回树荫底下重新安顿好,冷清远离那些叽叽喳喳的外人,只同我打闹嬉戏。
等周围没人了,太阳也快下山了,他更放肆了些,抱滚着我把我按在田野里,手乱摸一阵轻松收走我内衣,我和他的衬衫穿得像是要去拍结婚证件一样,他隔着薄薄的衬衫亲我身体,调戏着,以前他也这么惹我,那时候我害羞,没有享受的经验,现在仍然害羞毕竟在野外怕有人来,但觉得很有趣怡然了不少。
他头埋了一阵,我也反过去这么收拾他。
他骂我把他当叉烧,我嗔他先把我当水鱼。
他神秘又流氓告诉我,我身上最香的地方第一是胸脯,第二么……他故意卖关子不说,让我自己体会。我骂他下流无耻,他戏谑我昨晚不是很喜欢他的下流无耻吗?他又若有所指问我,他香不香,我哼说骚。
顾着我脸面,没一会儿隆哥正经了起来,他躺到我腿上来望向远处的天边与我聊天。
他这张脸没多少变化,脸皮依旧绷而光滑,就是头上有了变化,头发里隐约有了点白发,明明是自然老去的事,我却开始心酸替他拔。他笑笑毫不在意说:“拔不完的,得拔秃了才行,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不如就白发很酷的。”
“老了,酷吗?”
他微微点头,“想和你一起白头偕老啊。”
我哭了,帮他找着白发的手也无力停住。他已经习惯我这些日子以来时不时红眼落泪的行为,仍很担忧我哭多了越发害了自己身体,他忙坐起来哄我,越哄我哭得越厉害。
我哭诉,隆哥,我也想和你白头偕老啊,可是我不能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撑到现在都是极限了。
他不许我说这些话,因为不常流露情感的他也会微微红眼。
他东拉西扯绕开不吉利的话,提起我第一次离家那次,“那时候我真放弃了,想要你嫁个好人家有个归宿出路,不用像我有今天没明天的,我应该早点把你托付给更好的人家,也许今天就不同了。”
我认为不管过程如何,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要在一起的。我又想起视频冤枉他的事,不禁把他整个头抱入怀里抚着,闷闷地说:“我这辈子打人最重的一巴掌就是那次,这件事我一直愧疚着,藏在心里也不敢去碰,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扇自己。”
“这点痛不算什么,我以前又穷又没势力的时候挨的打多了去。”
“那不一样,你心里肯定很难过,不比我当时好到哪里去,你说过别人打我就像打在你身上,我名声毁了你也更痛。”
他宽和承认,“嗯,那会儿就是心疼。”
我一点点轻柔亲吻他那张脸弥补,可是也不能倒流回过去了,他眼下很知足,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眉眼弯弯感受着我对他的怜爱忏悔。
片刻后,隆哥老气横秋看向山边的斜阳慨叹,“你知道吗?这些年我都是靠着妒忌和不甘走下去的。我也妒忌过何祖升,妒忌他的出身,他的家世,他的父母,特别是曾经走向他的你……我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的嫉妒憎恶他……”
“隆哥,他说得对,我以前只是看中他这些身份假象而已,没了这些,我对他也没那么在意,他给我的是悲哀的空壳。而你不同,我在意爱的是你这个人无关其他,否则你不风光了我哪还愿意跟着你,只要想通了不管前路如何险阻,我都要轰轰烈烈跟着你。”
他心满意足横抱我回去,但是不多时我有些浑浑噩噩,身体开始发烧,跟着不好了。
他急得马上让家庭医生治疗我,也在一旁衣不解带照顾着。每次我情况一变差,他就会握住我手怪自己,还念起我们的曾经,“我以前让人看着你,不是怕你跑,是怕你被外面的人害。我已经欠了你妈,不想又害了你。”
“我知道……我早就不怪你了……”我费力说话安抚他,气喘不止。
他头磕在我手上压着自己的泪,“会桢,我很后悔没有送你去上大学,那时候我自私,又听了沙叔的话,一心想把你留在身边,想让你融入我的未来,学着做事让下面信服。如果当初我送你去念书读大学,你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也不会被人报复,染了毒.品,败坏了身体。我害了你一辈子,我真的恨我自己。会桢,你这一生的坎坷都是因为遇到了我,我对不起你……”
他不知不觉已痛哭流涕,我心里焦灼有好多话想要安抚他,但是没什么力气再说。
我思绪也飘晃到了童年去,其实我和关勇一样,从小到大就没有特别开心过。除了我和香雪兰,以及向滨隆他们几兄弟的这些记忆半甜半苦,而其余稀奇古怪的画面近来总突然闪现。
我原本已经遗忘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可是时日无多的时候它们变得清晰不停浮现,我失去了一种这些年来保护自我的能力,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为了逃避痛苦,而遗忘那些折磨人的记忆,它们最后清清楚楚回放在我脑海里,仿佛身体知道了我死亡将近,大脑也回光返照一时变强,却将我推入更深的沼泽不得喘息。
我向来容易放过别人,却不容易放过自己。
一胸闷气短,渐渐开始失眠发抖,时常咬紧牙关。回忆里滋生蔓延出来的痛苦,像瘟疫一样,愈发蚕食倾轧了我的生命。像一口黑洞吸入我的灵魂搅碎,不剩渣地吞噬了残存的生机。
而向滨隆就是我的解药,他能让我暂时脱离那种可怕,把我的灵魂拉回来,顾及眼前的宝贵。
还有先龙在本地找到了一个良家女孩做妻子,她皮肤有点黝黑,头发更乌黑亮丽,朝气蓬勃的,会说普通话,但口音很重。先龙带着她来探望我,是为了让我放心他,也为了冲喜去我的病气,才这么快就要同人家结婚。他也希望把自己的命分给我,让我和隆哥幸福生活下去。
我嗔他乱说话,应该和妻子长长久久才对。但他扯起自己身上的短袖说,这件衣服是你洗过的,我爱穿。
他还提起了关勇和阿坎,他最亏欠的,就是这两个兄弟,如今都不在了,所以更想和隆哥一起珍惜我。我知道他看重兄弟,阿坎的祭日,先龙都会点上三支烟,并烧点槟榔。关勇的祭日隆哥也没落下过,一样记得牢牢的。
最近来看我的人都挺多,晚上隆哥把我安顿好,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是有故人来探望我。娇妮黑桑何祖升他们全来了,娇妮带了孩子来给我感受新生,她已经熬到头母凭子贵成了官太太。从前最不爱在人前哭的黑桑,一见了我就变得爱哭。至于何祖升憔悴消沉了不少,他不再时时刻刻那么整洁齐楚,然而更是精神上的状态萎靡了。他提起微笑对我说,陈冲坦白了很多事,也让他来看我陪我,认为那是她欠我的,他却觉得他欠着所有人。
叙旧坐了一会儿,他们不多打扰我,看看我就知足了,希望我好好休息。
歇息下来,屋内外冷冷清清,我隐约听见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我输了。”何祖升映在窗户上的影子正在点烟。
隆哥下巴微抬,“输赢对我来说不重要,她过得好我就满足够了,可惜后来发现不是,你当初是怎么对她的?你以前说我保护不好她,那么你呢?”
“嗯,我不好。”祖升又低声说:“……她心里一直有你。”
“她心里也有过你,是你不珍惜而已。”隆哥微缓摇头自嘲,“我也是……没钱的时候想着风光,风光的时候孤独想着温馨,温馨的时候又想着永永远远,人啊总是贪婪不知足……我不信天不信佛,但我愿意求神拜佛把生命对半换给会桢,让她和我一起度过以后的日子,然后,我们一起生,一起死,多浪漫多幸福多圆满,留下的那个人要怎么办?”
我听到了最后那句又控制不住泪流。隆哥回屋里后,我擦泪依偎在他身上,他也紧紧按抱我仿佛要把我合进他身体里,让彼此融为一体。
我虚弱无力,但是我想和他亲热,我告诉他,我可以,真的。他一直忍着,是我拼命要把这辈子所有的爱都要在凋零之前再体验一道。
我与他之间就像黄粱一梦,最后那几日,我们每天都去风光无限好的稻田里看残阳。他微笑着说:“等时节一到麦子熟了你就能吃到我亲手为你种的食物了。”
“也许我活不……”他将食指竖在我嘴上阻止我说出那样的话,这次换我亲吻他粗糙了些的手指。
他眼睛通红隐忍痛苦的泪水,没掉眼泪下来,只是握着我的手咬着我的骨节,哽咽唤我,“会桢……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我安抚他,“才不是,是你救了我,让我多活那么多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隆哥……下辈子我们不拘泥男女关系了,你做我亲哥吧,做家人就不分开了,不管对方犯了什么错都能原谅对方,一辈子系着关系,亲兄妹的话打断骨还连着筋。”
他骂我傻瓜,“我们这辈子不也打断骨还连着筋吗?下一次,我们的人生不会那么坎坷了,我会做个脚踏实地的好人,安分守己甘于平凡,我们会在一起,说好了,下辈子我们做一对普通平凡的夫妻。”
“……一定。”
过会儿他又落寞道:“会桢,我以前就是想用孩子留住你,现在也好想你给我生个孩子,留下你的血脉,让我有个盼望也好。”
我做过人流后伤了身不能怀了,再加上现在的光景更不可能了。我在某种强烈的愿望之下,睡过去飘飘忽忽做了个梦,我在梦里开始发现我已经是弥留的意识体,我梦见了曾经做人流前的自己,卑微乞求她留下那个孩子……可是她不听,她倔强,可恶,愚蠢……
我半醒半睡好累好累,隆哥始终在身后给我当椅子,他拖起我的手一点点珍惜吻着我的手指,一遍遍叫我会桢唤醒我,不希望我睡过去。
他甚至透露,他已经查到背后害我的人了,他会搭上这条命弄死他们,再来陪我。我气闷摇头奄奄一息说不出话。
我弥留之际明明还看见他在斜阳下冲我微笑,他俊敏的脸定格于此,彼此的画面美好柔和。我在世间越来越模糊的时候,耳边却隐约响起嘈杂纷扰的噪音。
有道很威严的声音说,向滨隆,我们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我这一生加起来的罪,够执行死刑了么……这个男人变得粗哑可怜的嗓音我已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可我丝毫抓不住他。
我的意识一直在飘忽,混混沌沌,飘到了一个充满光芒又朦胧的地方等了好久,我也不知道我不悲不喜在等着谁,有时候我隐约记得我是谁,有时候又完全遗忘了,不过我总相信我等的那个人会来接我的。
终于有一日,我身处一片金黄的麦田里,看见一个男人端正地朝我走来,一阵风吹得麦穗摇晃起伏,我凝神蹲在地上,透过簌簌的麦浪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对方的面孔和身影都很熟悉,努力想着却想不起来,我觉得我在这个地方等的人好像就是他,他出现那一刹我就确定了。
他在光辉里的明朗脸孔逐渐放大……当我看清他这张近在咫尺无比熟悉的脸,那瞬间遮天盖地的一幕幕画面奇妙出现在周围穿梭环绕,银花火树,灯烛辉煌,光芒万丈地重现了世间的那段罗曼史,我震撼痴迷,走马观花记起了曾经的一切。我也预见了我们往后的路,他抱着我不停走啊走,走过风霜雨雪,走过黑暗黎明,历经所有磨难一起走向了归途……
须臾,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朝气奇怪,充满了生机,四肢越来越细短稚嫩,我缩小着,最后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而那个从光明里走来的男人,最终停在我面前同样变得年轻了不少,他黑白相间的头发彻底变得乌黑,成了一个身影清瘦神貌青春的少年,他温柔地半蹲下来抱起了我。
会桢,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