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爱》樱无涯

3、罅隙里的一束光

　　这些天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半月已经有余。距离他被送进来，也将近一个月了吧。
　　白瑜正坐着出神，有人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听见了指关节敲击铁门的声音。
　　“126号，你妈来了，去见见？”
　　叶灿倚着门，眼里不知道是什么神情，抱臂看着他。
　　这是白瑜心里一直所期待的场面，可莫名的一时间，他竟是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想见却是不敢见。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顾虑，叶灿抬脚朝他走近几步，最后蹲在他面前。即便空间里的光亮很暗，但白瑜总是能很清楚的看到他那一双眼睛，仿佛若有水光。
　　“去吧，她还是挺挂记你的。”
　　白瑜看着那双眼里倒映的小小的自己，突然鼻子有点酸。终归血浓于水，只当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白瑜还是去见了。
　　一见面，栏杆外面的人显然激动了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小瑜，你在这里，还好吗？”
　　白瑜看她的模样，比先前憔悴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一片。这哪里像是三四十岁的人啊。
　　白母眼眶微红，有些哽咽:“是不是这里吃的不好啊，你看看，都瘦了一圈……”
　　话正说着，白母就说不下去了，扭过头捂着嘴，有低声哭泣的声音。
　　白瑜的心瞬时抽痛一下，但很快被他忍着压了下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边上的人捣了捣白瑜，递过来张纸巾，眼神示意了下那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白瑜还做不到那么狠心。
　　“妈您别哭了，我……挺好的。”
　　白母一把抓住递纸巾的手:“别怪妈狠心，小瑜，妈都是为了你好，听话，等把病治好，我们就回家。”
　　“妈。”白瑜抽开手，反驳道:“这不是病，我没有病！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是呢！”
　　白瑜真的不理解。同学的调侃，亲戚的议论，身边无一不是异样的眼光。可同样是人，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同样是爱，为什么只因为性别，就要强行改正？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病啊！
　　白母被他强烈的反应吓的愣了愣，继而转对他边上的人责声道：“这就是你们的治疗结果吗？你们到底有没有对我儿子认真负责，我花了那么多钱，为什么到现在一点都不见好？”
　　叶灿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白女士，您知道的，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您心急是没有用的。”
　　“我看是你们根本没有上心，你们领导呢，让他出来，我要跟你们领导谈。”
　　“——抱歉，您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一一传达给上级的。”
　　这人面不改色的说着，就好像在漠不关己的陈述事实。
　　“您不要再闹了好吗——我求您了——”
　　一直在背后安抚的那只手，也无法再让白瑜压抑心里的所有情绪。白瑜猛然起身，红着眼看着栏杆外的女人。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没有病！您就是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就是关到我死，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母亲的执着，总是让白瑜心力交瘁，哪怕是他磨破嘴皮子，母亲都听不信他的一个字，他从来没得到过母亲的信任。
　　不知是生气还是失望，白母眼更红了，继而侧过脸，抬手抹去那一滴泪。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这一切都在发生微妙的改变。
　　可白瑜真的想不通，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结婚，难道就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吗？同性的喜欢，真的得不到认可吗？
　　白瑜不知道世界上像他这样的人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就不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那，他们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白瑜紧缩在角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隔了有一会儿，突然头顶覆上一双大手，手心的温度很暖。
　　“傻子，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叶灿在旁边坐下，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侧脸看着白瑜。
　　“年纪轻轻的，这么消沉可不好。”
　　白瑜抬头，泪珠还挂在眼角:“我真的没有病，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谁说的。我相信你啊。”
　　“真的？”白瑜眨巴眨巴眼。
　　叶灿笑着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听到他说这话，白瑜瞬时心里安稳了很多。就好像，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只要叶灿一句话，白瑜就什么都不怕。
　　也是了，这世界上能开口说我相信你的人，又有几个呢，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相信呢。
　　“你想出去吗？”
　　叶灿收起了笑，神情些许严肃。
　　想，当然想，白瑜几乎每天做梦都想出去，只是，怕不是那么容易。
　　叶灿耸耸肩:“其实，你大可以和那些人一样，装作治愈的样子，出去之后，正常生活。”
　　白瑜听的愣了愣:“你知道他们是故意装出来的？”
　　叶灿点了点头。
　　白瑜:“那你还……”
　　叶灿:“因为我知道，世界上哪来这样奇怪的病，不过是太多的世俗眼光，凭空捏造出来的东西。”
　　“每个人都应该被尊重，你们也一样。戒同所，这里，本也是不应该存在的地方。”
　　白瑜静静的听他说了很多，也证实了，叶灿，真的跟那些人不一样。白瑜甚至一度以为，他要比杨逸更了解那个内心深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