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背后》填空君

5、第 5 章

　　林明在地球上服役的时间，几乎超过了李琼年龄的一半。林明十几岁开始服役，他和自己哥哥的年龄差不多大。他服役的时候，地球上还没有制定57号规章。
　　但是，林明在服役时期曾经处理过57号地堡城市的暴乱，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之后制定的57号规章——即使它并不对军队人员所公开。
　　也许林明根本不知道，李琼其实了解当年发生的事情，即使他的哥哥沉默寡言，但也曾规劝过李琼——不要参与包含57号规章的任何事——暗示很明显，那个时候，李文陆才刚说完，就伸出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与此同时，李琼还见到李文陆将手腕紧紧地包裹在棉被里——那是为了防止监听做出的操作，他的那只手腕上有上级分发的监控仪，监控每个人的位置和身体数据。以及，说出的任何话。
　　——所有服役人员都将受到管控，但是数年之后这个决策被废止了。与服役人员的精神压力和社会议论无关，而是由于资源分配问题，在每个服役人员手环上注入的芯片价值高昂，且与飞船易损耗零部件为同类材料。

　　这些记忆沉睡在李琼脑海深处，他本以为未来的数年内不会想起它。可是，没想到熔岩会提到57号规章。57号规章是一则隐形特殊法案，专用于制裁叛逃人员。所谓的叛逃人员不止限于背叛地球联邦，而是意味着一切军队服役人员都有被非服役人员处决的权力。
　　在一定区域内，只要三分之二的有权限的观察员（非服役或退役军人）认为剩余军队出身的观察员有叛变可能，即可处决后者。“一定区域内”的限制模棱两可，它由观察员们口口相传，并不设立文字留档。
　　这条法案其实也限制着林明，依然是所谓的“口口相传”——也就意味着只要第七号行星上再多出一位文职观察员，那么这位观察员与李琼一致同意的情况下，便可以杀死林明了——一致通过时最好留下录像档案，后补文字流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手续繁杂。不过，地球联邦没空向这颗小型星球增派人手，因为外星移民计划至少要持续上百年，找到宜居星球和稳定虫洞才是关键所在。

　　57号规章。
　　这几个字在李琼的舌尖上默默滚过一遍，他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嘲讽的笑容。转而在屏幕上敲字，回复给林明的。
　　李琼打字：你怎么问这个？
　　林明回复：从熔岩嘴里听到的，有些好奇。
　　李琼：好奇什么？

　　林明的聊天框变为正在输入状态，他似乎打了几行字又删了几行字。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给李琼回话。
　　李琼回复完之后，就没有再管林明了。最重要的还是医疗室里面的熔岩，他绝对不能判断错误，新来的这位女性观察员即将打破第七号星球的平衡……她知道57号规章，起码她听说过它。
　　李琼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目前来说不要向熔岩透露更多消息，最好能让熔岩慢慢地告诉他们RN46号星球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熔岩也如他所愿，讲述起RN46号星球所发生的事故。她讲起话的时候颠三倒四，明显受到了很多刺激。人类情感很难伪装，她边说边哭着，描述得异常真实。
　　李琼也被她讲述的内容吸引住了。
　　但是除此之外，这内容也引起了李琼的警觉——不针对熔岩本人，而是事故的细节。
　　按照常规安排，熔岩与另外一位军队服役人员轮流出外勤，在事故发生的前几日，她发觉基地其他组员愈发沉默了。她不清楚基地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向基地长期驻守的女性医生咨询。然而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咨询过的医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是研究到了紧要关头，数据资料不够完备。听到这件事的熔岩被勾起了好奇心，她对实验数据了解并不多，但是RN46号星球毕竟缺乏人手，有时候她也会过去帮忙。正是这份好奇心，机缘巧合地促成了她目睹剩余三人争吵以及火拼的场景。
　　RN46号星球温度极高，围绕在星球外层的大气并不完整，准确来说它缺了一大块，就好像在圆形面包上狠狠撕下了一层，它的优点在于有卫星环绕，地球出生的人类很容易将这颗卫星联想为月球——虽然它们的大小和颜色都不一样。即使有恒星充当类似太阳的角色，但RN46号星球目前仍然不适宜人类生存。在人类登录RN46号星球的数年内，几乎看不到植物的存在，数年的人员轮换中，唯一的重大发现是人们发觉到星球上曾经有苔藓和水源的存在，但是在星球的演化过程中，它们逐步消失了。历届观察员们试图模拟生物循环系统，将地球上的生物接入RN46号星球。
　　然而种种原因之下，只有模拟生态缸才能勉强在实验室里泛起一抹绿意，过强的光照以及日夜巨大的温差几乎粉碎了地球生物存活的可能性——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它完全没有生物存在，耐高温以及干旱的细菌在这个星球上存在着。
　　如此情况下的RN46号星球，人类建立了规模不大的基地，多数情况下辅助以人工智能系统监测观察。熔岩每次出外勤至少一月有余，每个监测点的监测数据并无异常——所以说在这种安全的情况下，熔岩完全没有想到，在她抵达基地工作区，甚至还没有上楼进入他们办公室，就已经听到三个人的吵架声了。
　　争吵激烈语速飞快。
　　以至于熔岩迟疑了一阵儿，原本蹬蹬上楼的脚步也缓了下来。
　　她听见一个观察员说：“我们收不到来自地球的任何信号，肯定出问题了。无论信号发出还是接收都受到了巨大影响，无法接收来自地球的指令，但是基地里仪器完全没出问题。我提议暂停RN46号星球的研究进程，准备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