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城无归途》华抒

24、有名无心

　　门后的顾柯郁一脸焦急，手中提着行李。
　　“卓译，昨天半夜我接到瑾之的电话，他...让我尽快回去。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是...我还是想早些回去。所以.....”他口中的欲言又止，我懂的，心上人的召唤，如果可以我想他昨夜就已经想飞回去了。
　　我毫不意外，看着他的脸浅浅一笑。
　　“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回去了。注意安全。”来到这里的日子不长，但也不短。
　　他能沉下心随我在这里这些日子并不容易，他心底到底是惦念那人的，所以那人只需一句话，便可以让他心之所向。
　　顾柯郁面有愧色，看着我犹豫难言。他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提着行李的手紧紧的握着。
　　“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去...好好把握。”我笑着推着他向楼下走去，顾柯郁终于下定心，在我的推搡下大步离开。
　　当大门打开那一刻，冰冷的风一瞬间充盈整个房间。我站在门口冲他挥手，看着他绝然的离去。背着包提着行李渐行渐远。
　　希望，他这一次回去，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临行出发那晚，我和顾柯郁匆匆出门，一路我们虽很赶，但他那阴郁的面色一直在我眼里。其实这场奔赴漠河的旅行，是我早就想好的行程。如果他表白成功，我便不会强拉着他和我去旅行，但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这场告白并不尽如人意。
　　上飞机前，我用他的手机，拍了照片，照片里窗外是黑夜，但倒映着镜子里那个孤独的身影。玻璃上的画面依旧可以辨别那里是什么地方。
　　随后，我用顾柯郁的手机发了动态，没有一句话，一张图，任那个我想让他看到的人猜测。
　　是伤心离去，还是计划中的旅行，我想穆瑾之看到后，心中的猜测一定不止一种。来到漠河，我和顾柯郁商量交换手机，我早就问过他密码，顾柯郁是个坦率的人，没有想过我会用他的手机做什么。
　　他或许是信我，或许是不在乎。
　　那些天里，我每天更新着他的朋友圈，那些在外人看起来无关痛痒的风景和随意的一句失意的话。我曾在家时关注过顾柯郁，他很少玩儿手机，有空时总是练琴，看书看报，所以我大胆的做着这样的事，心理以为他不会发现。
　　即使发现，我大可承认就是，他亦不会知道我想的事情。
　　在白桦林闲逛那一天，我找到了穆瑾之的微信，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他，我本想好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可却没想到页面上方显示的‘正在输入中’让我更加有了把握。
　　我很快的将那张图片撤回，之后再无言语。
　　只是在朋友圈发了同一张白桦林的照片，附言：和你。
　　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明明顾柯郁怎样都与我无关，我和他只是露水一夜而已。
　　在邮局那一天，我写了两封信，收件人：穆瑾之，方城。送给穆瑾之的信件里，我放了一张在邮局旁边买来的明信片和一支当地制作的据说是有祝福意义的手环，明信片后写了短短几句话便让邮寄加急寄出。
　　而那张寄往方城和我曾住过的明信片，我知道也将在某一天到达那个地方。但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看到。
　　回程的路很快，比来时更加顺利。当我坐在飞机上时，脑中突然跳出和导游小姑娘分别时她问我的话。
　　导游小姑娘将我送到火车站，一路上她极为安静，和平日里给我们介绍景点时相差极大。我没有多想，但待快要到车站时，小姑娘猛地抬头，害羞的看着我。
　　“卓先生，你和顾先生是...情侣吗？”小姑娘眼中闪着光芒，一脸通红却又倔强的抬着头看着我。我不禁好笑。
　　“不是。”我和他虽然这几天的相处算是和睦，但绝不亲密，和他的相处，我觉得更像是互相扶持，在伤痛中互相安慰的战友而已。
　　不过我从未想到我们这样的相处居然叫着小姑娘看出恋爱的意思，倒是有些滑稽了。
　　小姑娘眼中闪过疑惑，随后又吸了吸鼻子。
　　“那你们...怎么那么像..”随后她的声音越发的小，车子在路上行驶，我听不太清她的话。
　　一路到了火车站，小姑娘都没再和我说话，直到我提着行李到了检票口，小姑娘这才挥着手和我告别。那时，她去了帽子和围巾，露出圆乎乎的脸和青涩的眸子，站在人群中笑着我和告别。
　　漠河之旅，终究在这里结束。
　　飞机落地时，是隔天的下午，我打了车回到顾柯郁的住处。这些日子，我有些狂妄了，出入别人的家，尽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
　　意料之中的，顾柯郁没有在家。我并没有追问家里阿姨他去了哪里，我想此刻他也无非是在自己爱人的身边。
　　之后的几天里，顾柯郁都没有回家，这是一段好的征兆，至少说明他或许依旧和穆瑾之在一起。这天一大早手机便在一边响哥个不停，扰我清梦。
　　我烦躁的抓起手机，不耐烦的接听了电话。
　　电话里面那人的声音，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却依旧只一言便让我睡意全无。
　　挂断电话之后，我凝眸看着窗外，左右沉思，极具挣扎。直到中午，我才慢吞吞的起床，吃了饭便开始收拾行李。
　　2018年11月4日一早，我打车去了机场，临出发时我给顾柯郁发了消息，随后...关机。
　　那一天早上，我接到了来自新加披的电话，电话那头女人温柔细腻的声音让我随之清醒。她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父亲想念我，趁着新年在即，回家聚聚。
　　前些年我从未想过回家，这一次和方城分开却意外的有了回去的念头，可想到那些年的痛苦，我便还是后悔了产生这样的念头。
　　所以我张口就想要拒绝，可那头不等我把话说完，便谆谆细语，说父亲近年来身体不太好，每一年都在念叨着我回家，而且她亦对当年的事，亲口抱歉。
　　听到她说出对不起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摄取了魂魄。这么多年，等来一句抱歉，那一刻对于那个家的恨好像有一刻的松动。
　　所以，我竟在那样一句话的促使下，答应了回去。
　　广播里播报着检票登机，我失神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我随身带的行李不多，大多的行李依旧在顾柯郁家里，这一次回去，我不打算常住，之后，我还是想要奔赴自己追求的未来。
　　飞机带着我，从一个城市前往另一个城市，上飞机后我便在座位上带上眼罩睡觉，我怕自己要是清醒的，可能反悔就不回去了。
　　周遭温暖包围，睡意渐浓，我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偏着头睡得极好。
　　梦里，是赵景的婚礼上，方城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他那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方才才在我耳边响起。暖阳下，飘飞的白纱腾空飞起，一切都那样美好。
　　婚礼后，我和方城执手走在日本的街头巷尾，走在那些我曾在宫崎骏动漫中看到过的画面中。
　　“城哥，你看我手上是不是少了些什么？”脑中突然浮现出赵景婚礼上和孙希秋交换戒指那一幕，我举着手在方城眼前。
　　方城一愣，看着我的手，然后伸手一根一根的抚摸。突然摸到无名指时，他像是想起什么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脸上便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的手在我的无名指上来来回回，四目相对，他眼里闪烁着笑意和一股子坚定。
　　“是少了点东西。”
　　我看着他笑笑。
　　只是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们奔跑在陌生国度的街头巷尾，幸而方城会日语，不然或许我将和他失踪在这里。
　　临到晚上，我和方城终于走出一家店，彼时我们依旧执着手，但无名指间却多了一枚戒指。我将他的手举起，遥遥的看着，那枚刻有我名字的戒指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格外耀眼。
　　我将他的手，凑到唇边，浅浅一吻，带着诚挚的心和热烈的爱。
　　“城哥，我爱你，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想就这样看着你老去，我想你永远都爱我，陪着我。这一辈子，不管漫长还是短暂，我们都不要放弃彼此。”我信念坚定，眼中有着笃定。
　　方城看着我，将手揽在我的脖子上。
　　“好。”
　　那一晚，我们肩并肩手拉手的走在夜色之下，回到赵景家的路不远，但我却希望他更加漫长,夜色里，并肩而行的背影，在月光下，越走越远.....
　　这场与其说是梦还不如说是我脑海中曾经的美好的重放。
　　而此时沉浸在美梦中的我，不会知道，这一行，我便永远失去了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
　　上篇完

作者有话说

　　人生的选择或许只是一念，但谁都不知道这一念之后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