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怜卿心》木木金鱼

2、蝶之舞

　　一晃过去三个月，江南的夏季天气湿热，院子池子里的荷花结起了花苞，随着吹来的风在池水里起起伏伏。
　　“起－落－起”院子中央一群俪人正在随着教习的拍子排练舞蹈。
　　沈碧婉在池边倚着栏杆侧躺着，远远的望着练舞的姑娘们手里捧着本书册，手边摆着一盘莲花酥。
　　这碧婉楼门面不大，但内在别有洞天，更重要的是原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家宅府邸而是豢养伶人的歌舞教坊。这三个月里，沈碧婉看着院子里十几位姑娘每日习舞、练琴、吟诗、烹茶，瞧她们的身段姿色就是在之前沈府里也比一般的姨娘要强一些。
　　起初，她还以为墨公子是想把她当成伶人培养，白天跟着那帮姑娘旁听课程，可是教习的时候又不让她跟着。
　　秦风外表看是个粗人，办起事来却是滴水不漏。给她安排了几个服侍的丫鬟，交代她每日只需学习课程即可，上完课后就可以在院内自由活动，之后便退下并没有经常在院内出现，想来也是这里都是女眷，他一个男人行事多有不便吧。
　　不过这日子过得着实是无趣了些，身边这几个丫鬟除了侍候起居外与她基本就是零交流。沈碧婉开始还想问问这里这些伶人是做什么的，这几个丫鬟都一问三不知，还告诉她公子安排她好好静养
　　其他事不要过问。
　　每日出门这几个丫鬟就像侍卫一样在她身边跟着，上课的时候有她们在其他姑娘都不敢上前与她说话。最后导致的结果便是，这三个月下来沈碧婉除了上课就是发呆，竟有了一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想着她伸手去盘子里想拿块莲花酥，手伸到盘子里摸到的却不是酥饼而是一双温热修长的手，这是双男人的手。
　　沈碧婉底眸一笑，牵着他的手指送到嘴里咬了一口“墨公子，今天的莲花酥味道不太甜呢！”
　　墨公子看外表年纪应该二十五六，沈碧婉今年刚满十三岁，他和她的兄长们年纪相仿，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对她照顾有佳经常探望，沈碧婉也慢慢摸清了这位公子的脾气。他似乎很喜欢她放松下来依赖他的样子，于是，无论是真心还是为了搏得恩人的欢心，沈碧婉也学会了时不时的在他面前撒个娇。
　　“婉儿胡闹了。”说着墨公子把沈碧婉抱在腿上，依在栏杆上侧坐，纤长的手指轻抚小女孩的头发“这几日可还适应？”
　　“公子对婉儿的照顾是极好的，甚至之前在沈家也没有机会学习这些诗书才艺，您就像婉儿的大哥哥一样。”沈碧婉仰视着墨公子的侧脸，声音还有些小姑娘的奶声奶气。“就是院子里人虽然多可是没有人能陪婉儿说说话，这些姐姐们在练跳舞婉儿也想和她们一起。”
　　抚摸她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墨公子看着她的脸，这段日子的调养这孩子的脸圆润了一些。还记得初见时跪在车里瑟瑟发抖像一只小兔子，如今竟也能仰头直视和他撒娇提要求了。
　　女孩的脸白的发光，衬着嘴唇更加殷红，可能是看他迟迟没有回复，女孩有些心虚咬了下嘴唇，眨了眨清澈的眼“婉儿最近上课很用功，姐姐们跳的舞婉儿也会跳，要不要给公子跳一下？”
　　“哦？那婉儿可以好好跳，跳的让本公子满意你提的要求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沈碧婉从他怀里跳下来“那我开始了！”就着不远处伶人们练习的节拍，沈碧婉也跟着舞动了起来，舞腰肢软，穿着的罗裙裙角旋动，虽然比不上那些伶人跳的妩媚，但多了几分醉态显得有些稚嫩可爱。
　　墨公子眯着眼，伸手拿了一块莲花酥入口，拿的恰好是沈碧婉刚才把馅吃掉皮剩下的那块“这莲花酥确实有些不够甜。”
　　舞着舞着，一只蝴蝶飞来落在了沈碧婉的肩膀，沈碧婉伸手做了一个兰花指又有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公子，你看！嘿嘿。”她跳的有些开心。随后一只，两只，成群的蝴蝶向她飞来，围着她一起翩翩起舞。
　　排练的伶人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景象，停了下来驻足往这边看，只见蝴蝶向花瓣一样成片曼舞，中间的少女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这样想着竟真的闻到了花的香气。
　　“看什么看，继续排练！”秦风在下面喊话，伶人们这才散开。
　　“好了不要跳了，原来婉儿还有招蜂引蝶的本事。”墨公子站起来，弯下身子掐了一下沈碧婉的脸“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婉儿从小身上就有异香……尤其是出了汗，能吸引一些蝴蝶……诶呀……”沈碧婉脸上有点吃痛。
　　“告诉我，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墨公子蹲下来，看着女孩的眼睛。
　　“除了过世娘亲，就只有小春桃知道。爹爹不喜歌舞，就连老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沈碧婉有点委屈，本来是想讨他欢心没想到惹了他不高兴“公子不喜欢婉儿身上的味道吗？”
　　“味道？”墨公子凑近闻了下她的脖颈“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有如此特质还要练舞？以后舞蹈课不必再去上了，练习的事也不必再提。”说完他起身而去，没有留给沈碧婉辩解的机会。
　　出师不利，沈碧婉有些不服气，把盘子里剩下的莲花酥都揉碎了扔到池子里喂了鱼，傍晚回到了房间管丫鬟要了一桶热水泡澡。
　　“难道还要我一辈子待在这院子里不成？！”沈碧婉在桶里泡着澡自言自语“这个地方，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都要闷死了。”
　　“小小年纪，这么耐不住寂寞？”突然传来墨公子的声音，沈碧婉泡澡的浴桶和房间有一个屏风他隔开，听声音他应该就坐在屏风旁边。
　　空气很潮湿，回过神来才感觉到水温有一些凉了“公子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沈碧婉有点尴尬，我不知道刚才的话被他听去多少。
　　“我让你学诗书才艺是想好好培养你，待你及笄我自会给你安排个出身，替你去北方寻个大户人家做正室，这样才算不辜负沈大人所托。”墨公子端起桌子上的一碗茶，抿了一口“让你不许人接触也是为了让你身份不被泄露，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到繁华，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给她放在这碧婉楼里，也是为了方便他放在身边照顾还不引人怀疑。
　　“婉儿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有下次了。”沈碧婉认错态度良好，心里想着赶紧把他送出去，她好从浴桶里出来。
　　“好，你明白就好。”屏风那边传来翻书的声音“那我再来考考你最近学的功课。”
　　沈碧婉头上一个大大的囧字，什么时候考功课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她这个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应付考试，虽说入了夏可夜里的风还是有凉意的，墨公子身侧的窗户开着冷风穿过屏风，吹到沈碧婉身上。
　　“阿嚏－”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沈碧婉一面应付着主子的问题，一面抱紧自己的身体，想说让他先出去自己要更衣的话终究还是不敢说出口，白天刚惹了这位爷生气可不敢再提意见了。
　　“明日我会让秦风去请教算账的先生来，管家记账也是主母分内的职责。”墨公子说完起身将来着的窗户关上，随后离去。
　　沈碧婉如释重负，从浴桶里出来赶紧擦干身子换上衣服，这时候伺候的丫鬟们推门而入。
　　“小姐快喝碗姜汤。”丫鬟端来一碗热乎乎的姜汤伺候沈碧婉喝下，这一碗姜汤效果甚佳喝下去去了不少寒气，沈碧婉感觉从内到外都暖和了不少。
　　“谁让你们准备的？”沈碧婉问正在给她擦头发的丫鬟。
　　“墨公子刚才出来就吩咐奴婢进来伺候小姐出浴，还让奴婢给小姐准备姜汤。”丫鬟一边说着一边给沈碧婉披上了一个绣花披肩。
　　这个墨公子，刚才分明是故意的！沈碧婉在心里念叨，这就是对白天违背他意愿的想法的惩罚。
　　“小姐，公子说有故人来了，让小姐收拾好后去前厅会见。”
　　故人？沈碧婉心里有了一丝涟漪，她能有什么故人，随着丫鬟的引领她来到前厅，一进门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姐！”原来那个故人就是小春桃，三月不见小春桃憔悴了一些，人也消瘦了，不过看见沈碧婉那一刻眼里立刻充满了神采“小姐，春桃想死你了……春桃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春桃比沈碧婉大两岁，身形也比她高大一些，现在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沈碧婉整个人都被小春桃搂在怀里，场面竟也有一些滑稽。
　　“好了，既然已经和你家小姐相见了，那以后就好好伺候小姐。”墨公子打破了少女的久别重逢泪眼相见“记住我和你交代的，做好你该做的事。”
　　沈碧婉心里想着，他这算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不过小春桃能回来真是让她太高兴了，她有好多话憋在心里想和她倾诉，看墨公子离开赶忙拉着小春桃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