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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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宝玉回到府里，准备换了家常衣裳去请安的时候，才知道贾母已给他找好了出门的由头——为祖母祈福。甚至为此还特地装了几日不适，好配合宝玉。
纵使是个人都知道三四岁上的小孩根本不懂祈福，也不好挑刺了。毕竟这可是府里老太太金口玉言说的，还能有假？
这正是贾母防着有心人传宝玉的小话。当年宝玉出生便有这么一遭，如今得遇大造化，才更该警醒些。素日里为了给王氏这个当家太太做脸，贾母很少插手她的事，这次也细细敲打过，不许她跟任何人提罗老道的话，连二老爷贾政至今都蒙在鼓里。
宝玉虽不全然明白贾母的用意，却知道祖母皆是为了自己。可他却答应了罗爷爷不说他们的秘密，他实在是愧对祖母的一片心。
因此，请安时，宝玉对贾母格外眷恋，抱着她的脖子不放。贾母和王夫人只当他是第一次离家久，想家了，并没当回事。
不过宝玉也不打算从头到尾都瞒着贾母，既然贾母已经把秘密捂在这屋里了，他也可透露一些，好叫老太太与太太有个心理准备。
之前罗老道嘱咐，修炼之事可说，却不能将功法册子上的内容说出去。宝玉便说罗老道教了他修炼之法，又教他每日打坐冥想，可参悟天地，也可延年益寿。实则这也是为他日后修炼找个好借口。
好在老太太与太太都是实实在在为他着想的亲人，并未多问，倒是叫他好好听老神仙的话，不可懈怠。
不过人都是有些私心的，三个人在一处的时候自然不说，等回了自己的院子，王氏还是忍不住想着延年益寿的好事。
她只是个普通的妇人，既无诗书才华，更无甚见地。似她这样的妇人，小事上自己能拿主意，大事却不敢，只能听长辈丈夫的话。贾母既说了不许她拿此事说嘴，更不许透露出去，她虽闹不明白缘由，却还是老实闭紧了嘴巴再不敢言。
可私下里，她想了不少，一肚子话对着周瑞家的都不说。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样的好事能不想着？莫不是打发我走了，她好细问宝玉。”她想着，“我虽应了不说出去，下次宝玉来我这儿，我也能问一问，一家子一起长寿，岂不是更好？做什么连老爷也不许我告诉？”
而在贾母这儿，自然也是如此想王氏的。
“如果你太太问起，可别乱说。”她今夜带着宝玉一起睡，祖孙两个窝在床上说话，好不亲昵，“罗老神仙指点你乃是你的大造化，可说出去惹人红眼不说，还易招惹祸事。我知道这样的好事不是人人都有命可享的，却难保咱们家有人心大，非要从你这里捞好处。我只能瞒着家里其他人，你要记住了！”
说了半晌，一句也没提自己。宝玉心里难受，抓着贾母的袖口，依恋地靠在她肩上：“老祖宗，其实……其实我也有话没对你说。”
贾母见他如此情状，心疼地搂着他：“那便不说了。”
宝玉便点点头，再不言语。心里却在想，如果日后能早早地筑基，像罗爷爷一般有本事，我一定要让老祖宗长长久久地享福！
此时荣国府里不光是正院上院各有心思，东跨院里也说着话。
东跨院说是一处院子，实则与府里隔得远，乃是一处独立的府邸。就连进进出出都得走外面的门，很是麻烦。先国公爷还在时，身为世子的大老爷贾赦就住在那里，却不想如今袭了爵位，还是得屈居此处，叫弟弟贾政窃居了正院。
不过因贾赦喜好奢靡、出手大方，这东跨院华美精致不输正院，只是逼仄些。此时贾赦正在东跨院正房里，与他这去年方才续娶的新夫人邢氏说话。
邢氏出身不高，相貌也不出众，性格更是呆若木鱼，没滋没味的，贾赦这等花丛浪子早腻烦了她，平日少见她。今日特地来了，只不过是有点事儿要问问。
他由几个美貌丫头服侍了，宽下外裳，在软踏上坐下，手捧着描金绘彩的茶盏，拿眼去瞧邢氏。灯火下朦朦胧胧地看也看不出几分姿色，神情虽恭顺，却呆板。贾赦咂咂嘴，问道：“你可知这几日宝玉哪儿去了？”
宝玉出门三天，瞒得住外人却瞒不住他。这四岁小儿说甚么祈福去，打量着糊弄谁呢？
贾赦估摸着此事有鬼，却打听不出来。内宅之事他素来懒得理会，想想还是得问问女眷，说不定她们消息更灵通些。
谁知邢氏却反倒问他：“不是去祈福了吗？我听说是老太太身上不好，宝玉特去为老太太祈福的？”
这话气得贾赦一个倒仰，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盏。
他甚至都暗恨起了半刻前抬脚往正屋来的自己：难道是第一天知道邢氏吗？竟敢指望她去打探消息。
“算了，既你不知道，也别瞎打听，就当没听我说过。”
免得在老太太面前露了行迹。老太太的心都是偏的，过去一心为着老二，如今心头肉是宝玉。既然让宝玉去了，肯定是好事！
于是今晚的谈话就这么无疾而终了。打听不出内情的贾赦自然不会留下来折磨自己，随便问了几句府里的事儿，扭脸就带着新开脸的两个丫鬟回了书房。留下一个邢氏，既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
想着刚刚那两个跟着来的丫头，邢氏恨道：“老爷十天半个月也不来一次，她们也敢跟着！”
心里已经将贾赦离开的锅牢牢安在她们俩身上了。
她才刚嫁过来一年，又眼见着这家繁花似锦，自然是想好好过日子，再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可她这样的资质，贾赦不爱来她房里，还养了一屋子小老婆，她心里自然苦不堪言。
既不能于宠爱上出头，她也想着寻个别的出路。今夜贾赦说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虽然不知问起宝玉是何意思，她却知道老爷心里是指望着她能打听些消息出来的。
也是，纵然没有宠爱，可她是正房太太，帮扶家事上那帮小蹄子可插不了手！
只不过于家事上她能做的也有限度。在自己院子里还好，可府上的事二房的王氏把得死死的，她一点缝都找不着。婆母更是不信任她，她这个长媳入了门，从不提让她掌家理事。更可恨的是，连二房贾珠的媳妇入了门都能帮着王氏做事！
如此一来，老爷越发不看重她，她在府里又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一夜，满府的人都各怀心思，倒是二老爷贾政睡得最好。他如今虽然于官途上没有进益，却觉得未来的日子大有指望——长子积累多年，正是要下场的时候；长女生得姿容秀美，即将入宫博前程；幼子虽然还小，却能看出天资不凡。
而他每日在书房里与清客相公们坐谈学问，也是悠闲爽快。
他不拿自己跟其他人比，只跟他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比，顿时觉得自己这辈子实在是值得！虽然住着荣禧堂，不合礼法，却也怪不得他。毕竟大哥实在是拿不出手，这家里总得有个当家做主的！
这般神清气爽地睡了一觉，第二日起了，便兴起想去瞧瞧小儿子读书。
宝玉读书的地方正是贾政书房后的一排屋子里。他昨日刚回府，贾母本想让他多休息一天，可他早起眼皮直跳。直觉告诉他，别躲这一天的懒，否则会坏事！
果然叫他猜到了，刚刚踏进书房，就被亲爹逮个正着。虽然没迟到，但依着贾政这种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性子，还是嫌弃他没早早到学里来温前几天的书。
“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日都早起半个时辰来读书！想是老太太骄纵你，你便懒怠了起来！”贾政恨铁不成钢道。
他倒不说自己这般大的时候如何，只说大儿子。无非是因为大儿子幼时就住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好严厉管教罢了。
宝玉被老爷训得找不着北，只能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老爷走后，他该如何躲懒。
他素来不爱在读书一事上使劲儿，只爱装相，装作努力发奋的样子，实则只用了五分力气。现在又有了要修炼的大目标，哪里顾得上读这些没意思的书？
谁知贾政训着训着，竟然转了个话头：“你这三日都跟着先生读了什么书？背来我听听。”
宝玉：！！！！
他出门的事儿老爷还不知道呢！老太太和太太都没想过告诉他，左右他少管后宅之事，想来不会发现。
谁知道今天这么巧就来考他了！他这几天哪里读过新书，怎么背得出来？
更可气的是，沈先生一点没接收到他的求救，反说道：“二哥儿这几日告了假，尚未学过新书。”
看着老爹立时甩过来的死亡眼神，宝玉傻眼了。
老祖宗！救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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