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宝玉修仙日常》葡葡苏打

4、第四章 选秀

　　这日，元春依旧跟着贾母学些宫中的规矩。家里原想给她请个嬷嬷，却一时寻不到好的，便暂让她跟着老太太学个一星半点，也够她受用了。毕竟老太太年轻时乃是京城里头真正数一数二的贵女，别说只是选秀的规矩，就是皇后娘娘也见过不少次，规矩自是最好的。
　　不过老太太有了春秋，精神不似以往，每日只教上半个时辰。其余时间均得元春自己练习，老太太在一旁提点着。
　　练规矩是最磨人的，轻易断不得，光是练站姿，为叫姑娘身上使得出劲儿，便得一个个时辰地站下去。别说上身，就是藏在裙子里的脚也动不得，若是叫人瞧见裙摆动了，说不得便是失了规矩。

　　元春站了一个时辰，贾母见她站得好，便叫她歇歇，又使唤了丫头给她捏腿，可不能让皮肉练硬了。一盏热茶下肚，元春虽松了口气，但还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并不敢歪着。
　　贾母见了，自是心疼的：“元儿，今日就到这儿吧。我看你学得很好，离选秀还有些日子呢，倒并不急着。且你舅母为你寻了个有品级的嬷嬷，过些日子就上门来，届时你好好跟嬷嬷学。”
　　可元春却是个倔强的，身上累得很了，心里却不愿歇着。她说道：“老祖宗，我这才学到站姿走姿，后头还有一大截子没学呢，怎可懒怠？”

　　贾母心知她素来是高傲的，因是家中嫡长女，养得娇贵非常，从来是比着姑太太贾敏在闺中的规格来教养。可到底她比不上贾敏——贾敏乃是国公嫡女，就是当年嫁了探花郎林如海，也可算是下嫁。元春生父却只是个五品小官，在外头不如说成是一等将军贾赦的侄女，倒还有些排头。
　　想起这个，贾母也不禁暗恨自己两个无用的儿子，竟还连累孙辈，拉着元春的手劝慰道：“我的儿，你何须如此用功。虽如今你父亲……”想起不好在孙女面前说她父亲的不是，赶紧改口，“日后你兄弟们也可靠。你哥哥素来勤勉，自不必说；宝玉却更比他哥哥聪慧些，是个有悟性的，你何愁没有依靠？”

　　可元春所见却与贾母不同，更不敢苟同贾母所言。贾母虽知道些，到底眼界没能低得下来，总还觉着家里繁花似锦，却不知早已举步维艰。
　　似她这样人家的女孩儿，早早就要相看起来了，王夫人怎会委屈自己独女。又因元春相貌才情皆十分出挑，家里更不愿低嫁了她。只是在勋贵人家中相看一番后，她们才惊觉，元春真真是高不成低不就。若她是贾赦嫡女，到勋贵人家做个媳妇倒不难。可偏偏她是贾政的女儿，到外面去谁人念着甚么国公嫡孙女？
　　要么是嫁个五六品人家的嫡子，要么是嫁个高官名爵家里的庶子，便是这样还不敢挑拣人家儿子的人品能为。毕竟若是儿郎有了出身，也想着求高门女子，谁不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呢？
　　便是她大哥哥，若不是早早有了秀才功名在身，也难求到国子监祭酒的嫡女为妻。须知国子监祭酒为从四品官职，掌理国子监诸多事宜，既清贵又实在，远非她父亲一个素日点卯了事的员外郎可比。且她父亲并无科举出身，于官职之上难有进益，恐怕品级已是到头了。

　　要她嫁去五六品小官家里，与一个不知前途的男人过日子，她怎么肯？元春自小耳朵里听的、眼睛里见的，都是荣华富贵，都是她生于正月初一的大造化，都是她乃国公嫡孙女的高贵。且她生得美貌端庄，又有玲珑心肠，这样的品格，如何不能争一场富贵？
　　想到这儿，她低下头，羽扇般的眼睫忽闪忽闪，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祖母……我，我还是想进宫去。”
　　贾母一惊，心中却难免有些意料之中。想起元春素日的高傲，叹了口气：“元儿，那可不是条好走的路。”
　　元春却只倔强的盯着茶碗看，手指攥得发白。
　　“若是你寻常嫁了，便是嫁得低些，家里总算能为你撑腰，可叫你过得舒心。”贾母接着说，“可进了宫，一则家里于你几无助益；二则几十年也不得出来一次，或许咱们一家子再无团聚之日。”

　　这些元春不是不知。然而她心中已然有了想头，且自信美貌。今上年轻，虽有皇后，可后宫中只一两个高位妃嫔，大有机会。进宫之后，便是位分低些，只要她手腕得当，何愁得不着一个位置。届时，无论是传召娘家亲眷，还是提拔自家兄弟，甚么不能为？
　　贾母见她去意已决，自知是劝不动的。有心叫王氏劝劝，却想起王氏素日的模样，只怕她恨不得女儿进宫搏一场富贵，哪里会劝女儿放弃？何况就连老太太自己也常想元春的造化，舍不得这孙女儿明珠暗投。
　　老人家只好弃了自己原先的安排，一门心思开始为元春打点。她辈分大，身份高，在宫中也还有些脸面。如今少不得出去走动走动，找找宫里的关系。

　　此时王氏院中，也正在商议此事。王夫人果如贾母所想，一早就盼着自己女儿飞上枝头了。只是她在外没什么得力的关系，唯有亲哥哥王子腾还算手掌实权，却是个戍边的武将，于他外甥女的事儿上无甚助益。她便只能坐在屋里干着急，生怕好事落空。
　　王夫人陪房的心腹周瑞家的便劝她：“好太太，如今大姑娘正跟老太太学着规矩呢。老太太唯有这一个嫡出的孙女，岂有不疼她的？此事正待老太太出手，咱们擎等着好消息吧！”
　　“有老太太在，我甚么不放心？”王氏不敢说婆母的不是，便是在自己屋里，也只能说，“只不过怕这届选秀的人家抢破了头，皇上后宫空虚，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儿都盯着那些位置呢？偏咱们家元春若是进去了，恐怕位分不高。”
　　这倒也是实话，光是如今等着选秀的人家里，一二品的也有，公侯人家的也有，元春只看家世的确不起眼。周瑞家的怎敢应她这话，连连赞了大姑娘人品贵重、相貌出众。王夫人听了，多少安慰些，便暂放下了选秀之事，改问起了宝玉。

　　“他这一日日地去读书，倒少来我这儿了。”王夫人念叨道，“不过是每日去老太太那儿请安时一见，他下学时来我这儿走个过场，话也说不上几句。”
　　宝玉自小就叫贾母抱走了，王夫人心里怎会不舍。可偏偏婆母骂她蠢货，泄露了衔玉而生的事儿，借口遮掩，抱走了宝玉。其实依着她自个儿的想头，恐怕泄露一事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他这样大的福分，有甚么可遮掩的，如今不也无事吗？
　　越想越觉得日子没什么盼头，周瑞家的陪着说话，心里直叫苦。太太这些日子越发苦闷，倒是难为她们这些伺候的，少不了给太太出些主意。

　　她略一细想，就想出了个招儿：“哥儿大了，又要读书，身边得安排上书童小厮了。如今太太管事，老太太只知后院里丫鬟婆子，哪里知道哪家小儿好？还不是要太太多费心拣选着？”
　　王夫人一听，心下略微琢磨着就懂了，这倒是个好主意，且婆母于此事上的确不好插手，正是她使力的时候。
　　心中一旦念着这事儿了，王夫人也无暇苦闷，赶紧就叫人拿了家生子的身契册子来，跟周瑞家的细看。

　　至于宝玉本人，他好吃好睡，家里的事儿也轮不着他操心。自他开始吸收那光，身子越发松快不说，脑子更是好使。读书不需他费心，反正他过目不忘。且这鬼灵精还记得留个心眼，从不在人前表露自己背书快，最爱装模作样地一遍遍念了，再磕磕巴巴地背上一篇。先生见他也算聪慧，又不偷懒，已觉得他十分难得了。倒好过叫人知道他过目不忘，一股脑地给他塞书（这事儿他老爷可干得出来）。
　　只是虽无甚可忧虑之事，日子却也过得无趣。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宝玉早就不玩了，贾母又不给他看书。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感觉似乎诵经对他来说已没有多大用处了。好似他这个“水瓶”已经装满了“水”，怎么也灌不进去，叫人堵得慌。

　　小小的宝玉思量几天，觉得此事恐怕唯有一人能给他出个主意，那就是罗老道。
　　最初是他教了宝玉诵经，也是他给宝玉的经书上有小字写着他的修炼心得。对宝玉而言，罗老道虽不是他正经的师父，却也有教授之恩，他心中实在是敬服他的。可罗老道已经离开了清虚观，他又被困在家里出不去，他要怎么找到罗老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