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宝玉修仙日常》葡葡苏打

3、第三章 救花

　　读书一事尚不提，贾府此时还有一件要事，正是大姑娘元春选秀之事。
　　因元春生父贾政不过五品员外郎，虽她正经是国公爷唯一的嫡孙女，却在选秀诸女之中并不出挑。贾家式微，少在外交际，更无人知元春才貌，好好一个才情上佳的端庄淑女，竟在京中一点声名都无。
　　贾母有心为她打点，近日里常随身带着她，一时提点规矩，一时给她说说京中故交。

　　宝玉素来与元春亲厚，因元春常往上院来，他也爱缠闹元春。贾母不欲叫宝玉跟着听那些女儿家的功课，便哄了他上外面顽去。宝玉这些日子便常常前呼后拥在花园子里瞎闹，很是祸害了些珍惜的花草。
　　其中正有一株，乃是家中采买花了大价钱买了来讨好老太太的豆绿。老太太素喜牡丹，这豆绿乃是牡丹中极名贵的一种，呈黄绿之色，少有人得见。也是恰好上贡的几株中有人瞒下了一株，才叫这府中的采买得了。
　　宝玉却不知这花多么名贵，只瞧别的花都是红的紫的，只它一个是绿的，一时新奇，竟说要摘了去给祖母看！
　　吓得众人一时间全都拥上去拦着，也只勉强没叫他真扯了下来，但还是折断了一半的花茎，那花可怜兮兮地挂在了花茎上。

　　看园子的婆子见了，几欲厥过去，好赖叫众人扶住了，没一脑袋磕在山石上。她待稳住了身子，便哭道：“我的小爷！你若是要耍，耍些什么不好？偏偏要来动这祖宗！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跟着的碧叶虽也慌，却还是狠狠唾了这婆子一口：“你这腌臜货！一朵花竟敢浑赖在爷们身上！打量着叫爷们给你背锅吗？”
　　那婆子自知落不得个好下场，嘴上便不肯认输，又是骂了回去：“别以为我不知你这等小蹄子琢磨什么！不过是全赖了我，你好躲事！二爷年岁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吗？这花就是把你并你老子娘全提脚卖了都赔不起！你没看住了他，叫他坏了这花，就是回到老太太那里去，我也绝不落下你！”

　　一时间吵吵嚷嚷，丫鬟婆子吵作一团。宝玉才知道自己似乎是犯了事儿，并不敢言语，看着那朵可怜的花，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这时，他耳朵里却好似听见了什么细细的呻吟之声，时远时近，时有时无。他打量周围，没见什么小猫小狗的，再一辨别，这声音竟然是那花发出来的！
　　宝玉没做声，悄悄将花摘了下来。
　　这边还在争辩呢，眼尖的婆子瞧见被碧叶护在身后的宝玉摘了花，彻底没了念想，闭上眼睛倒了地。

　　闹了这一场，玩耍是不能够了，碧叶只能领了宝玉回上房去领罚。
　　贾母听闻此事，倒不至于生多大的气。富贵乡里活了一辈子，若为了朵花大动肝火，岂不是显得小家子气。故而她虽的确不舍那花，还是留下了看园子的婆子，只扣了她三个月的月钱了事。碧叶因看护宝玉不力，也跟着扣了三个月的月钱。
　　至于宝玉，自然是无事，贾母怎舍得为了朵花训斥自己的宝贝孙子。
　　可宝玉却将摘下来的那朵花捧在手里，央求贾母给他拿个花盆来。
　　“我要将这花救活，然后送给老祖宗呢！”宝玉软声软气说道。

　　一屋子人都当他说孩子话。若是有根有茎到兴许能救活，可一株摘下来的花就是插到瓶子里，才能活几天呢？不过他这一片拳拳孝心，众人皆不舍他失望，立时叫人送了个精致花样的花盆来，就摆在宝玉的碧纱橱内，好让他日日看护。
　　贾母更是悄悄嘱咐了身边人，叫他们去寻摸看看，能否再得一株这花来。若是宝玉的花不活，就背着他换盆好的，也能哄哄他。

　　宝玉得了盆，自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他知道大家不信，可只要花种出来了，大家就信了！于是他指了人捧那花盆放到他床头，小心地将半截花茎埋进土里，只露出花朵在外头。
　　他既说了，自然是知道自己能做到的，可至于怎么做到，却没有头绪。
　　趁着这日午睡，看顾的丫头坐在小几边做针线的功夫，宝玉悄悄掀了帘子去看那花。虽浇了水，但不过半日花就蔫了。他想起当时听见花朵痛苦的求救声，感到很是伤心。他并不知道摘花的时候花也会疼，会发出同他一样的声音。
　　听到花朵的声音，让他心里格外难受，像是伤了个和他一样的小孩儿。
　　他呢喃道：“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花朵竟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动了动花瓣，一点点绿色的光芒从花朵中浮出，随即迅速暗淡下去了。
　　宝玉一惊，爬起身的动静惊动了丫鬟。那丫鬟赶紧丢了手里的活计，过来查看，宝玉只能谎称睡不着，打发了她去端茶。
　　待丫鬟走了，他才又悄悄去看那花。想起那点绿光，正如他每日诵经时钻进他身体里，让他神清气爽的光一样。他想，也许这光能叫我舒坦也能叫它舒坦。只是不知道怎么将光给它呢？

　　午睡起来后，他便什么也不做，就盯着那花。丫鬟们又是夸他孝心，又是劝他不要伤了眼睛，却没人能瞧见他手上乍现的绿光。这正是宝玉在将自己体内的光想法子引出来，要渡给这花。
　　宝玉也发现了，除了他没人能看见这光。他并不告诉别人，只是自己一点点引出来，又借着抚摸花瓣的功夫一点点喂给那花。
　　渐渐的，花瓣好似活泛了一些，再不是那蔫哒哒的样子。宝玉却感到一阵脱力，再使不出劲来了。
　　丫鬟们见他面色不好，赶紧劝了他歇下。他便不再逞强，爬上软榻歇息了。

　　自此之后，他每日晨起渡给那花一些光。虽然不知道花活了没有，却不见它干枯。就连屋里的丫鬟们也惊奇这花不曾枯萎，报给老太太知道，老太太喜得直念佛，一家子皆夸宝玉孝心感天动地。
　　却不知宝玉也于此事中得了好处。自他开始医治那花，他便觉得每日能吸收的光都变多了。一日日下来，当初只能听见一丝细微呻吟的花的声音也越发清晰，逐渐成句，不过此乃后话了。

　　又说一日，开蒙的沈先生来了，宝玉便叫小厮抱了，去前院给先生敬茶磕头。他小人家贪睡，一时还没睡醒，浑不知要去做甚，拉着贾母不放。
　　贾母心疼地搂了他，给他擦擦眼角，说道：“今日你先生来了，以后就跟着他正经读书上进。”
　　这时候的小孩都算虚岁，生下来是一岁，往虚了算又要加一岁，故而宝玉此时已称四岁了。四岁的孩子开蒙虽早，但并非没有。即便贾母疼他，也不好说不叫他去的话，只是一遍遍嘱咐了前院好生伺候。

　　沈先生如今正是二十有四，四年前就中了举。二十岁的举人，放到哪儿都是英才。便是贾家最会读书的贾珠，如今也不过是秀才功名，又因身子孱弱，上一届并未下场。若是再考，总得等得一年半载，也难保能中。
　　故而贾政对这位沈先生极为看重，只恨这般人才不是自家子侄。待宝玉来了，又是一番严词教导，令他好生读书，不许生事，事事皆以先生为榜样。宝玉还没听腻，倒听得沈先生耳根泛红。
　　宝玉早习惯了自家老爷这般，他耳朵听着训话，眼睛却悄悄去看新先生。只见新先生清瘦秀气，和蔼可亲，心下对读书也少了几分不满。一番行礼敬茶后，师生之名已定。贾政为着儿子读书，特将自己外书房后的一排房子留出，为宝玉念书之用。
　　如宝玉这般年纪的孩子，便是在家读过，也不过是读些千字文、三字经，略识得几个字罢了。沈先生问过后，就定下了安排。上午习大字，下午读蒙书，各一个半时辰，每三日休一日。因还是孩子之故，课下暂不布置功课，以基础为主。

　　宝玉实则是不大乐意读书的，不过他头脑聪明，过目不忘，虽字还认不全，但教他念过的文章都背得极流利。沈先生喜欢这等聪慧的学生，在贾政面前很是夸奖过他几回。
　　得了先生的夸奖，宝玉读书自然有了动力。尽管读书无趣，可背得好能被先生夸，也是个不错的事儿。有时得了先生的夸奖，宝玉还会回去说给贾母听。贾母得知孙子长进无有不喜的，却也怕他太过用功伤了身子，并不许他下了学回屋里看书，只叫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孩的游戏。
　　可宝玉自开始每日诵经后，许是神志更清明的缘故，对这些孩子的玩具提不起兴致来。虽他不爱读先生所教的蒙书，可那些贾母时常拿来打发时间的杂书他却爱读。
　　对贾母，他从不藏着掖着，于是便求了贾母：“老祖宗，我并不累的，打陀螺有什么趣儿？倒求您把那本游记给我看看吧？”
　　贾母听闻，抚掌笑道：“可见你进了学，确是长进了。便是不读四书五经的，读这些书也能多些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