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微水无波

6、第 6 章

　　打架事件变成了意外受伤，事情按照顾言设想走向顺利地蒙混过关。

　　最愤愤不平的人是任飞，虽然陆哲说了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任飞还是不相信，抱怨顾言偏心。“他是不是看赵磊家挺有钱的，所以想巴结赵磊啊？”

　　陆哲指尖点点课桌。“你不是之前还推理说他被富豪包养了吗？赵磊家再有钱没有没有那个豪车男有钱吧。”虽然始终觉得任飞的所谓推理太牵强，可信度不高，但顾言对自己的事情讳莫如深，陆哲几次试探都被他岔开话题避而不谈，他的态度令陆哲也不禁产生了怀疑，难道顾言真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必须隐瞒？

　　任飞琢磨了一下觉得陆哲的话有道理，跟开着豪车的精英男相比，赵磊家真算不上有钱人，顾言就算再贪财市侩，也犯不着自掉身价。既然脑袋开花的是陆哲，他本人都不计较，愿意把打架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任飞也不好非要揭露真相追究赵磊的责任。

　　倒是赵磊私下来找过陆哲，态度不算好，却也没咄咄逼人。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道歉，就是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谎隐瞒替自己开脱。

　　“首先，我挺佩服你真心想要当兵的想法。”陆哲单腿蹬着，身子靠在墙上，怀揣着手扬着下巴，就算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显得有点滑稽，气势上也绝不能输。“其次，这个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

　　“什么话？”

　　“我直说，你听好了。林霖喜不喜欢我，我管不着，那是她的事情，但是我并不喜欢她，不是觉得她不好，只是单纯的当她是朋友，没有其他的感觉，你明白吗？你喜欢她也好，你要追她也好，都跟我没有关系。”

　　如果昨天晚上，或者再之前，两个人能心平气和好好聊聊，他能把这些话早点跟赵磊说清楚，两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敌对到非要打一架了？他们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朋友，毕竟赵磊身上有些东西，陆哲还是挺欣赏的。

　　“是顾言让你这么说的吧？”对一个人怀恨在心久了，很难让他相信这个人会对自己好心。赵磊宁愿相信陆哲是被顾言威逼利诱了，也不相信他说的会佩服自己的话。

　　“不是！”开玩笑，他陆哲是那种别人怎么教他就怎么做的人吗？“我们两个只是……不谋而合而已。”他最多只承认顾言比他反应快些，比他先想到。

　　赵磊若有所思的离开后，陆哲一个人还在原地碾着脚底的小石块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不错，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够大方，有气度。”也是四下无人，陆哲才玩起了自言自语，这傻子一样的行为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看见，不然不是他被笑死就是目击者被他灭口。

　　不管怎么说，打架事件也算是告一段落，陆哲全身心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自己主动接下顾言的赌约，无论如何也要赢，这不光是一顿饭的问题，更关乎到他的颜面。他铆足了劲儿向前冲，拿到半期成绩的时候就在盘算着怎么人情和赌注一起向顾言讨要了。

　　他势在必得！

　　学生成绩有进步，对高兴的莫过于老师，陆哲不光是在英语方面努力，其他学科一样不放松，这次半期成绩整体往前冲了一大截，兴奋得吴老师手舞足蹈活像个孩子。

　　“我就说这小子有潜力，果然没看错人。就是可惜醒得晚了点，要是一开始就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说不定我们班还能多一个重本的苗子。”

　　这种如果的事情，顾言没办法去评说，嘴上顺着吴老师的话连连称是，心里却想着这小子为了一顿饭，至于吗？呵呵。

　　当然他自己也清楚陆哲不会只是为了赢他一顿饭。从他愿意替赵磊隐瞒这件事上，顾言看出陆哲其实是个很有主意的少年，也许正是因为父母长期不在身边，很多事情都只能由他自己替自己打算，关于人生，关于未来，他已经习惯了不依赖任何人。所以当有些孩子还在懵懂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未来要走什么样的路了。

　　顾言在陆哲身上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自己也是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独自决定了自己的未来，甚至更加的奋不顾身。时至今日，自己当初的抉择对与错他无从评断，但这么多年，经过许多事情之后，他依然没有后悔过。

　　希望陆哲也会和他一样。

　　全县中学每学年都会安排公开课让各个学校的老师互相学习，顾言带的高一三班英语课也被安排在计划内，顾言做好了文案和课件去行政楼交给主任，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一个篮球飞了过来，差点儿砸到他。还好他反应很快，伸手接住了出界的篮球。

　　“顾老师。”一个高大的男生跑过来。不是陆哲还会是谁？“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要不是他眼睛里闪着戏谑的光芒，顾言一定会相信他不是故意把球扔过来的。

　　“好好打球吧，下学期可就没有体育课了。”顾言无视陆哲伸过来拿球的手，用力把球抛向了球场，潇洒的动作引来了周围女生的惊呼。

　　陆哲看起来心情不错，被顾言无视了也没有生气，笑着收回了手。“顾老师看到我这次月考的成绩了吧？”

　　“嗯。”

　　“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顾老师想好要在哪里请我吃饭了吗？”陆哲的成绩一直在进步，这次月考的英语成绩已经非常接近120了，也难怪他这么自信满满，只要不出意外，和顾言的赌约，他赢定了。

　　顾言笑着说：“这么有自信呢？说好了地方你来定，所以你想好了就行。”

　　陆哲也不客气。“那顾老师可要省吃俭用一段时间了，到时候我一定要痛宰你一顿，才不枉我这学期这么辛苦。”

　　“好，我等着。”顾言一点都不在意小男生的威胁。

　　故意扔一个球过来就是为了放话，现在目的已经达到，陆哲心满意足跑回去继续打球。顾言目视陆哲的身影缅怀自己逝去的青春，不过，翻遍了所有的回忆，顾言也找不到一帧和陆哲相似的画面。自己的学生时代，沉重，压抑，彷徨，挣扎，就算是后来走在了自己选择的道路上，他也没有像陆哲这样的笑过，肆意妄为，无拘无束。

　　有个男生说笑着过来搭陆哲的肩膀，这在同龄人之间也是非常常见的动作，何况还是一起打球的人，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陆哲很自然地侧身躲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过得飞快，不管哪个年级都笼罩在期末考试的紧张气氛下，学生紧张是因为成绩的好坏直接关系到能不能轻松过年，而老师的紧张则是因为学生的成绩关系着自己的考评。

　　尤其是对像顾言这样的聘用制的老师而言，学生的成绩关系着他还能不能签到下一份合同。不过，顾言并没有太紧张，他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的学生也有信心。

　　事实证明，他的自信是有来源的，这一次的期末考试，不管是高一三班还是高三九班，英语成绩都是非常喜人的，校长高兴地拍着顾言的肩膀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最嚣张的是高三九班的学生，直接把布置完寒假作业还来不及开溜的顾言堵在教室里不让走。

　　“顾老师，我这次成绩可是超额完成任务哦。”得意的陆哲嘚瑟地抖抖手上的成绩单，其他学生跟着瞎起哄，他们可都还记得顾言第一节课就许下的诺言，吵闹着要他交代自己有几个真心的朋友。

　　顾言实在搞不懂这个事情为什么会引起这帮学生的好奇，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许诺要交代恋爱史。“可能我会让你们失望了，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真的朋友。”

　　所有人都安静了。

　　“怎么可能？顾老师你长得帅性格又好，怎么会没有真朋友？”任飞代表了所有学生问出了他们心里共同的疑问。

　　“真的朋友是交心的，跟长相性格都没有关系，也许是我运气不好吧，直到现在也没有遇到能真正跟我交心的人。”

　　本来热烈的气氛被顾言的回答弄得有点沉重，学生脸上似懂非懂的表情落在顾言眼里，趁着他们都还沉浸在各自的思考之中，顾言匆匆走出教室。

　　“顾老师。”陆哲追了出来。

　　顾言无奈地停下脚步。

　　陆哲站在顾言对面没有说话，他看着顾言，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判断刚才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真心的朋友，再怎么运气不好也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吧？陆哲不相信。

　　只是他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眨了两下眼，他还是决定换一个话题。“请客，吃饭。”

　　顾言噗嗤一声笑了。

　　“行，时间地点你定，整个寒假我都随时恭候。”

　　“随时？过年你都不回家吗？”

　　“我家，离得远，不方便回去。”陆哲不知道会有多远能让顾言决定过年都不回家，他似乎看到自己问出口的一瞬间顾言的眼睛里飘过了一丝忧伤，很快就消失不见，快到陆哲都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等我想好了就联系你。”陆哲拿出手机，加了微信还不够，还把顾言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以防万一。”顾言好想问问他到底要防什么万一。

　　寒假很短，即便是高三毕业班也没有安排假期补课，不过大量的试卷习题也够他们受的了。住校的学生大包小包陆续离开校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陆哲也不例外。以前，一到放假陆哲就会回农村奶奶家，后来奶奶去世了，父母就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除了去任飞家，陆哲所有的假期都是这套房子里度过，就算是一个人，对于陆哲而言这也是家的象征，况且，即便一年到头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天，父母还是会回来跟他一起过年的。

　　过年对于中国人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然而今年却是一个例外。

　　“对不起啊，小哲。我和你爸爸都特别忙，最近厂里又接了几个大的订单，买方催货催得紧，老板根本不给假，我们都回不来。”刚回到家正打算做大扫除，陆哲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充满了歉意，陆哲越听越失落，还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

　　“要不你去舅舅家吧？或者你姑那里也可以。”

　　陆哲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了。他们都在乡下，一去一来路上太耽误时间了。寒假作业特别多，就这我还担心时间不够用呢。”

　　“小哲啊，你也别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作业实在做不完就不做，反正我们也不是非要你考大学不可，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身体健康都是最重要的，该吃吃该睡睡，不要累到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不能像其他父母那样照顾儿子，所以陆哲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对陆哲提出过什么要求，特别是学习方面，一直都坚持身体第一学习第二。

　　这样的话若是被任飞听了，估计得羡慕死。

　　陆哲在电话里也嘱咐父母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也不要担心自己，挂了电话以后坐在还没来得及扯下防尘罩的沙发上，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不可能不伤心，不可能不失望，整整一年就盼着过年，这几天寄托了陆哲对父母对家所有的感情。

　　这还是陆哲第一次一个人过年。

　　不是没有其他的去处，舅舅家，姑姑家，再不济任飞也会非常欢迎他，可是平时也就算了，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陆哲实在不想眼看着别人一家人整整齐齐热热闹闹，那样只会更加凸显自己的形单影只。

　　也没有心情大扫除了，陆哲就这么将就着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刷手机，东点西点，就点到了顾言的名字。

　　对了，顾言也是一个人。

　　陆哲腾地一下坐直了，他忽然非常想念顾言家的那张沙发床了。

　　一个主意就这样诞生了，陆哲甚至都没有做多的考虑，拖着还没有打开的行李箱就出了门。

　　当他出现在顾言眼前的时候，顾言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让他憋笑憋得辛苦，还得硬生生装出可怜的模样博取同情。

　　“顾老师啊，我们也很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来的路上陆哲就给妈妈打电话说好了，一见到顾言二话不说就把手机递给了他，顾言莫名其妙接过手机贴在耳边，听了几句终于听出了对方的意图。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办法回国，只能把儿子丢给他来照顾。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顾言不得不再次感叹这对父母的心大。连面都没有见过，身份都不能证实，他们居然就这么放心地把儿子拜托给他了？

　　“不是，我只是欠你一顿饭吧？为什么你要住我家？”电话早就挂断了，顾言这个时候才神识回笼想要拒绝也来不及了，自己刚才晕晕乎乎随口嗯了两声就被对方当作答应了，手里握着黑屏的手机，顾言都不知道可以找谁说理去。

　　陆哲不管那么多，反正自己这个寒假有着落就行，不过为了安慰一下被惊吓到的顾言，他堂而皇之走进客房的时候好心提醒他：“因为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顾言顿时想让赵磊过来把这人接走。

　　可惜没有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