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信息素和他没心的男人》骨肉茶

70、第 70 章

　　齐斩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凭着两杆枪和铺天盖地的巨大虫对峙而心中无畏，他发现自己有些沉迷于此时身体的回馈：让人颈侧发麻的兴奋。
　　太过集中的注意力和反复抬枪的肌肉重复，反而让他的精神世界陷入进一种前所未有的轻飘飘的状态，他能感觉到每个毛孔在呼吸，能感觉到一种能量的缠绕，他甚至有种错觉，维持这种状态的自己可以控制一切。
　　冰冷的河水在荒原的战场流淌，全部染上他的味道，这里便不再是战场，而是他将征服的领土。
　　“我还是那个疑问，”17队的频道里，油嘴滑舌的老队员尖着嗓子，“为什么安余在那种信息素的范围里还能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开车啊！！”
　　“别看了，掩护13队那群废物走！”狄尼勒催促，却也是望向那片刺眼的蓝海撇了撇嘴。
　　眼看他们两队都将逃出战圈，紧急呼叫器又开始响个没完。
　　——2队遭遇虫道变轨，请求支援！
　　——5队遭遇虫道变轨，请求支援！
　　——14队遭遇虫道变轨，请求支援！
　　——22队遭遇虫道变轨，请求支援！
　　……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这鬼机器坏了。
　　仔细想想，巨大虫是以族群生活的，每个族群有固定的行进路线，就算改变也该是一个族群的改变，但13队这边是什么情况？这天上地下，稍微一看都不止三个品种。
　　这叫什么虫道变轨？
　　“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
　　紧急呼叫器发出一声刺耳尖鸣，随着短暂的安静，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透过这小音箱传到了所有23个队。
　　“所有人听着，这是来自你们亲爱的组长亲自发布的命令。现在，立刻前往离你们最近的庇护所，回避已经到来的巨大虫迁徙潮！”
　　巨大虫的迁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23个队一起炸了锅。
　　如果是巨大虫迁徙，他们当然会提前做好准备进入庇护所，可现在才什么时候？这提前了足有两个月！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许多人的惊喝掺杂在一起。
　　狄尼勒深吸口气，不知他们运气算不算好，因为来了13队这边，他们反而成了离庇护所最近的两个队。两边的队长没怎么纠结，立即整合为一启动新方案——进入庇护所。
　　说是庇护所，其实就是前人类留下的核掩体，巨大虫挖不进去，就成了地面部队在巨大虫迁徙潮中唯一的生存希望。麻烦的是掩体一般都在密林中，而巨大虫同样爱好在那里安家。
　　往年时间快到时，地面部队会做一个整合，由组长亲自指挥进攻掩体附近巨大虫巢穴，那可以说是地面部队每年最重要的一次行动。
　　现在就这么突然告诉他们，进掩体？
　　“等等吧，应该会有更多队伍过来。”有人提议。
　　“等什么等，再等没进林子咱们已经被这波巨大虫灭了！就这么直接冲进去！”
　　狄尼勒的命令虽然乱来，可已经身处与巨大虫战局的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
　　“你们那边能用的车还有几辆？！”狄尼勒问。
　　“六！”毕竟就连队长本人都遭遇翻车，趁刚才跳进其他车子里，不然命都没了。
　　十六辆车，其中还包括一辆救援车和两辆监测车，面对越来越多的巨大虫，连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被磨灭。
　　安余让齐斩快回车里，现下的情况已经不再适于他在外面冒险。没想到，齐斩很干脆地拒绝了。
　　齐斩的视线越过满天巨大虫，放到更远的地方，笃定道，“有人来了。”
　　其他队的人这么快就到了？这样的情绪起伏对身体可不太好啊！
　　结果齐斩并没说错，但跟其他人理解的相去甚远。确实是有人来了，只有一个人。
　　一台重型机甲就像被齐斩召唤来的一样，在他话音落后现身在天际，并以绝对的速度往这边飞冲，同时频道里地面小组组长的咆哮紧随而至。“你们怎么还在这磨蹭？！”
　　那台重甲的适配者赫然就是如今地面搜索勘探组总长——乔·格雷沙姆。
　　“组长来救我们了！”新人们感激又兴奋。
　　不不不，他不是那种人，老人们心中腹诽，但看到有机甲的加入，还是没出息地感到心安了不少。
　　乔·格雷沙姆奶酪味的信息素经由生物金属被重甲加强释放，beta们虽然闻不到，可能看见那空中战神以以一当十之气势朝巨大虫开火，神奇地枪枪命中。他看上去很容易地就穿越了虫网，与地面部队汇合。
　　还以为是要下达什么高明的指令，哪想机甲落地后反手朝着救援车就是一枪，即使没有打中，超高温激光射线的热度也让车顶人的皮肤隐隐作痛。
　　“齐斩，你是跟老子有仇吗？啊？！”乔·格雷沙姆吼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他回奥林匹斯汇报3号粮仓的事，本来可以多耗几天，上层却叫他去把“伤重”的齐斩接回来，本来他就千百个不情愿，结果齐斩还没见到又赶上了巨大虫不正常的迁徙潮。
　　他为什么非得给这些beta陪葬啊？！
　　总之，飞行种就先不管了！进了密林那种被树环绕的地貌，飞行种的威胁比起陆行种要小得多。对于乔·格雷沙姆的这一判断大家都表示赞同，交流间队伍已经踏进了山里。
　　*
　　每年都要来这里一次，通往庇护所的树木早就被清光，这也让车队的行进得以畅通，通讯器中不时传来其他队在路上遭受重创的消息，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他们就在这里，他们不能放弃。只是，被迁徙潮磁场唤醒的巨大虫一波波由洞穴钻出，他们前进的方向很快被填满，连树顶也沉甸甸挂满了不知科系的奇形怪状的巨虫。
　　放弃！
　　放弃！
　　乔·格雷沙姆不断下达这样的命令，一旦某辆车被巨大虫拖住便果断地选择放弃。
　　林中大火四起，烤裂树皮和巨大虫的甲壳，虫足高速移动发出足矣淹没世界的“咯吱咯吱”的回响，让人头皮发麻。
　　等车队进入掩体内部，人数只剩原先的一半。
　　这座地下核掩体其实早就已经荒废，刚刚发现时里面堆砌着几百具已经白骨化的遗骸，足够三十人围坐的长桌被从中央劈断，电子设备全都被热武器毁坏，可以凭此想象出当初这伙人发生冲突的激烈程度，但具体是什么样的事件导致这样的大的冲突已不可考，也没人在意。
　　现在这座掩体除了墙壁外无一可用，就连最基本的发电设备也是坏的，就算设备可以修好，当时人们作为能源使用的柴油也无替代品，超磁线圈在这种上世纪遗迹前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尴尬。
　　大门关闭后掩体内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比黑暗更急迫的是氧气的供给，这里的空气循环系统也早不能用，污浊的黑暗中充斥着看不见的细菌。大家先找到之前储存在这的便携氧气罩——他们专门开辟出一间屋放氧气瓶、营养剂和水——这才真正安定下来。
　　一颗重力球升起，跟着一颗颗重力球被点亮，光源越聚越多，人们才算看清同伴的脸，大家的脸上都写着死里逃生的庆幸和还未回神的惊恐。
　　“笨蛋！别哭啊！这是在白白消耗氧气！”余惊未消的新人刚吸鼻子就被队友呵斥。
　　“没关系，谁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就让她哭一下嘛！”没想到，说出这种负有人情味话语的人竟然是乔·格雷沙姆。
　　他已经从那台重甲上下来，同样身着地面部队的制服，突出的肚腩显出他与其他人的区别。他像是在尽组长之职，耐心抚慰队员，“这座掩体可容纳600人，足够存放可供所有地面小组成员使用的物资。懂吗？现在富余的物资有得是，就算浪费也没什么。”
　　乔·格雷沙姆说的是事实，但他奇怪于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开始不对。
　　“刚才我们后面那辆车，明明是有机会救回来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试一试呢？”在重力球微弱的光晕下，说话人的脸透着种让人喘不上气的阴森。
　　乔·格雷沙姆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队的，更分不出他指的是哪辆车，“真有机会的话自己就脱困了。”他一视同仁道。
　　“那是我们13队的监控车！要怎么自己脱困？那时车顶只有三只巨大虫，假如我的炮够准他们是有机会脱险的！”
　　乔·格雷沙姆更不解了，“那你为什么不射出那一炮呢？”
　　“我……”
　　“哦，你是怕没打中巨大虫，倒把同伴掀了，”乔·格雷沙姆冷哼，“真会给自己找理由，还怪起我了？”他咬着牙嘟囔，“beta就是这样。”
　　“这跟beta有什么关系？！是你说让尾车拖住巨大虫绝对不要浪费时间去管的，我只是服从命令！”
　　“你现在就没有在服从命令！”乔·格雷沙姆一声喝，奶酪的信息素迅速填充进这本就浑浊的空气中。明明是戴着氧气罩，那队员一口气没提上来，喉间发出声嘶哑的刮蹭，只觉得脑袋一下子变得很重，人就要往下栽，还是他的队长一把扶住了他。
　　13队队长拉赛是个高颧骨的健壮男人，年纪应该比看上去小些，他单手扯着自己的队员，恭敬地向乔·格雷沙姆致歉。乔·格雷沙姆对这几个队长的脸还是认得出的，他睨着拉赛，哼了声，“假惺惺。”
　　其实不止13队的监控车，17队的监控车也没能在这样密集的巨大虫潮水中存活下来，失去了监控车就等于失去了夜晚的保护眼，对以后的生存非常不利。现下也没人顾得上去忧虑这些，大家都是各有所思，沉默地听着乔·格雷沙姆的训斥。
　　当然也有完全置身事外的人。
　　齐斩跟着安余将受伤的队员一一检查，分成较重和较轻两个区域，安余满脑子都在算计救援车上的药品还能做些什么，根本没在听那边的争论。
　　“安余，安余，你是不是搞错了？”刚在安余指示下被安排到轻伤区的男人垂着条胳膊，抖着嗓子，“我怎么觉得我这条胳膊是断了呢？”
　　“是断了。”安余将重力球拉到下一个人脸前，听上去像在应付。
　　“什么，真断了？！那我是不是该去重伤区啊，我不会也要被截肢吧！”
　　“嗯，不用，不会。”
　　安余簇了下眉，正被他检查那人笑嘻嘻地边被扒拉眼皮边还在跟那叫苦的男人调侃，“截肢你也是赚啊，咱们车头都被挤成那样了，咱们两个却都还活着，少条胳膊算什么的。”
　　“你可真会说，少的不是你胳膊呗！”那人骂道。
　　“真疼啊？等我过去帮你揉揉啊。”那人说着想去同伴那，却被安余止住，他有些疑惑。
　　“你有什么感觉吗？”安余问他。
　　“什么什么感觉？”那人见安余这样严肃，没来由就有点心虚，“我没什么感觉啊，头不晕身上也不疼的，就是特别渴算吗？”
　　“……，齐斩，把他带进房间躺着不要动。”安余吩咐。
　　房间？那不就是重伤区，开什么玩笑！那个骨折的也给吓了一跳，“安余，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这水平可不像你……”
　　话还没说完，前一刻还表示自己好的不得了的男人笑容都还没收回，一口血喷得氧气罩都变了颜色，人忽悠了两下向后倒在了地上。
　　其他熟识的人都吓傻了，他们不敢影响安余的检查，都神经紧绷地提着重力球围过去守着。
　　经过一系列急救无果，安余摇了摇头。“内脏破裂导致的失血，现在没有条件进行这种手术。”
　　他们还以为进了庇护所就不会再失去同伴。沉默伴随着那人渐弱的呼吸，直到他的生命走到尽头。
　　“喂，那边！”乔·格雷沙姆走过来边发号施令，“人死了就弄到停尸房去，别放着污染环境！”
　　“你他妈说谁污染环境！”骨折的男人气火攻心就要往乔·格雷沙姆身上撞。
　　“按他说得做！”安余大吼一声，平时很少大声说话的人忽然来这么一嗓子，威力很显著。
　　“安余！”
　　“下一个！”安余朝齐斩使了个眼色，就像没看到地方仍有温度的尸体。
　　齐斩将那人抱起，在地下掩体有处所在，专门堆放死人，被称为停尸房。在经过乔·格雷沙姆身边时，那人探究的视线让齐斩稍微分散了下注意力。
　　乔·格雷沙姆那视线的落点在安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