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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庆丰日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场欢庆,只是欢庆的形式无比诡异。那一天对于下层城市的居民来说毕生难忘。
      闭合的防护罩成了个天然的聚音器,以至于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自基地中心带传来的爆炸与冲天火光像场盛世烟花夺人眼目,就连远在其他六区的人也能窥见其壮观,为之震撼。
      和那轰鸣巨响一起散播的还有不明来厉的刺鼻怪味,为此奥林匹斯启动紧急预案,派出大量机甲飞到防护罩靠人力操作才重新开启了防护罩,那时谁都没有预想到,就是这短暂的两天黑暗给基地带来了余音深远的改变。
      首先是大公柯兹摩亲自宣布,引发这一恶性|事件的祸首正是在下层城市恶名昭彰的阿尔贝特,起因是阿尔贝特不满零区居民在垃圾场的工作态度,长年与当地居民发生冲突,竟买通了地面部队对零区进行惨无人道的毁灭打击,造成大量污染物扩散,影响了整个基地的空气质量,为所有人的生命健康带来隐患。
      阿尔贝特本人已经死于自己带去的战火,空中机甲战队及时制止了事态恶化,并经会议投票决定,将这些于灾祸中失去家园的零区居民带回奥林匹斯,给予未来生活保障。——这一决议让下层城市不少人嫉妒纷纷,毕竟在零区生活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竟然为此可以去到奥林匹斯那么好的地方!
      但是也有人产生质疑,例如地面部队是怎么把武器带进基地的,又是怎样造成那么大规模破坏的。防护罩为什么无故关闭,电视屏幕上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这些质疑随着被救助的零区居民在采访中的描述而被逐渐忽略。一个断臂的壮硕青年对地面部队罔顾人命的作法深恶痛绝,这名青年之前他们在庆丰日的转播中见过,他自称是地面部队队长的弟弟,如今他成了带领普通居民奋起反抗的大英雄。
      事件最后以“阿尔贝特本人的偏执引发的悲剧”而告终,阿尔贝特名下所有产业由监督局接管,零区被永久隔离为禁区,垃圾场也要转移地址,等等等等都是后话。
      *
      奥林匹斯,AO研究所。
      老教授瓦格纳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有椅子不坐在办公室跺来跺去,对着手里的电子病例愁眉苦脸。
      小助手无措地站在一边,酝酿着勇气终于再次询问:“教授,我们要怎么答复啊?”
      “嗯?答复什么?”瓦格纳教授像是才看到他。
      小助手哭丧着脸,“齐先生啊,他今天已经来两次了,说再见不到齐斩就要闯上来!”
      “啊,他又来了?”
      “人就在楼下,我们的保安不敢拦他。”
      “不敢拦也要拦,没告诉过他吗,现在齐斩的情况很危险!任何alpha的信息素都可能刺激到他!他要是想见到一个活的儿子,那就离研究所远点!”
      “嗯……他问齐斩是否一定没事?”
      瓦格纳教授语塞,对着手中病例划来划去,愁得直摇头,“看命吧。”
      “那我就这么回复?”
      “别,他那边再拖一拖。”
      “那其他人要是问……”
      “还有人这么不会看气氛吗?!”
      “呃,”小助手左右看看,四下无人门关得很好,小声道,“大公来电……”
      老教授深吸口气,心率都出了问题,忙给自己把脉。
      这个也问,那个也问,人人都要来看,有什么好看,他们是医生吗?SSS级的alpha,然后呢?断气了不也就是个死人!
      “乱来,真是太乱来了!”瓦格纳教授苦无人诉,找小助手抱怨起来,病例往他眼前一怼,“你看看这尖锐的心电图,看看这过山车一样的血压,看看这血液中的成分;浓缩麻醉剂,omega信息素?!这都是什么东西!就算我见过的最疯狂的alpha,也不会往自己身体里注射这些东西,而后又强行调动信息素,这不是自杀是什么?他有事还是没事,那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啊!”
      小助手战术性后退半步,“那……”
      “洗血。”瓦格纳教授也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是最后的方案,想让齐斩活下来,想让一个身体里混杂着乱七八糟物质又同时信息素失控的alpha稳定下来的方法。
      “可是,大公明确表示过只有这个方法不可以用……”
      洗血其实就是换血,对于普通的alpha来说这不失为一道最后的屏障,反正只要腺体健康,并不会对alpha的功能产生什么后遗症,只不过过程痛苦罢了。
      但齐斩不一样,他有着SSS级的信息素,那么换血这种对普通alpha没有影响的方法,对他也是一样吗?没人能赌得起,哪怕只是一点的影响,这唯一的SSS级……
      瓦格纳在衡量的就是自己该不该担这个风险。
      这时,门被仓皇地由外撞开,他还以为是齐云台杀过来了,吓了一跳。
      门口出现的是颜查紧张万分的脸,“教授,他又开始了!”
      “这还不到半小时啊!”老教授的眼镜都因表情的僵硬而向下掉了些。
      “需要再次释放麻醉气体吗?”
      “不行,太频繁了,他体内本身就有大量麻醉剂。”瓦格纳跟着颜查奔出去,老迈的腿脚健步如飞。
      他们急匆匆来到一间监护室外,本该是戒备森严的隔离监护室门洞大开,从很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嚎叫。
      四名白衣研究员死死按住床上人的四肢,而那人全身本就都被束缚带绑紧——长长的坚韧的束缚带将他的双臂交错,又延伸到床下打了个死结,将人钉在床上——这样严密的措施就让四人的压制乍看有些多余。
      但真的是多余吗?从那四个beta惨白的脸和满头的汗来看,被压制的反而是他们。
      他们手忙脚乱甚至于有个人最后毫无办法地整个扑在挣扎的少年身上,那于事无补,束缚带在少年大力的挣动下纤维裂开——他像条垂死的巨龙翻腾于海浪,口中呜咽着没人听懂的嚎叫。
      他的被绷带缠满的身体又有红色渗出,与此同时冰冷的信息素如萃毒的尖刀在空气中乱舞。
      四个研究员只觉五脏俱裂,通通被甩于床下,束缚带被崩开,发出爆竹样的声响,震得人心惊肉跳。
      瓦格纳见此情景只是仓促捂住口鼻,倒并不太惊慌。实在是,这样的事已经上演了许多天,他知道情况危机,心却已疲惫麻木。
      少年人翻倒于床下,他双眼失焦,嘶吼着,那好像是单字的重复,又像是两个字的重复,始终没人听清他在呼唤什么。
      少年人的束缚衣下缠满绷带,那些绷带再一次被染红,他此时在这些研究员眼里甚至不像个人。
      应该是某种野兽,某种丧失领地,纵然有许多力量也毫无意义,唯有绝望哀号的野兽。
      可他还这么年轻。
      瓦格纳教授平复了下心境,尽量在这混乱不稳的信息素前显得镇定,“齐斩,你其实听得到我说话吧?别再这么对自己,你想活下去就该配合!”
      少年人挣脱束缚,以掌撑地,歪歪斜斜地爬了起来,两条长长的束缚带垂落在地,他因充血猩红的双眼覆盖着一层薄膜,那薄膜不仅阻碍了他的视线,也阻碍了他的神智,他的心灵。
      他只会以无尽的恶意看待一切,那样的凶恶狠厉。
      这间摆满精密仪器的病房霎时温度下降,连着人们的心也一起变得凄凉。
      老教授提高了音量:“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安全?
      少年人晃了两晃,存疑地四下张望。
      没有,哪都没有。
      他不在这里。
      少年人目光愈发癫狂,他呼吸粗重,信息素跟着鲜血自毛孔中渗出,完全没有要止住的迹象。那四个研究员早就退到门边,随时准备他若有攻击的举动便立刻关门。
      “最后一次麻醉气体,立刻进行换血手术。”瓦格纳对颜查低声交待。
      先前的小助手这会又“蹬蹬蹬”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又有、外面又有……”
      “这次又是什么人!”瓦格纳教授气急败坏。
      “是个omega,从下面来的,说要见齐斩!”
      “下层城市的omega都来凑热闹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让他走!”
      小助手早料到这个结果,点了下头就要跑。颜查将他叫住,问他那个omega是不是叫加尔,小助手想了下,连声称是。
      颜查说,“让他进来吧。”他随向瓦格纳教授解释,“那个omega是我带回来的,齐斩血液中的omega信息素就是他的,我想他们一定有某种特殊的关系。”
      “或许吧,可现在容不下这种时间了!”瓦格纳教授和其他人透过已经被紧锁的门窗,看里面发疯的alpha掀翻那些昂贵仪器,而后砸向大门。
      那些仪器在防弹玻璃上开了花,破碎散架地摔在一旁,他赤|裸的脚没知觉样踩过那些尖锐零件,地上渐渐布满红色脚印。
      他以拳砸门,像是透过那玻璃砸在他们脸上,他们甚至看到玻璃开始被覆盖冰霜,璀璨湛蓝的河流在他背后时隐时现。
      瓦格纳教授的手抬了起来,“准备注入气体。”
      房间内四角喷出些雾状物,起初细弱稀薄,逐渐变得浓郁。
      发狂的少年对此置之不理,瓦格纳教授注意着时间,眉头越拧越紧。颜查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对麻醉的抗性越来越高了。”
      “这不是抗性,是他身体机能崩溃的信号,库存的血液确保足够。”
      “可是……”颜查也知道再拖下去对齐斩没有任何益处,他咬着下唇十分纠结。
      就这时,加尔比小助手还要先跑回来,他看到颜查,一下扑到他身上才得以停下,他顺势拉住颜查衣袖,语气焦急诚恳,“让我见齐斩一面吧!”
      瓦格纳教授没有给这小omega过多关注,冷酷地否决,“他现在认不得你,而且他的信息素对omega太危险,你要见他就在这里。”
      隔着玻璃吗?加尔扑在那层厚玻璃上,屋内糟糕的景象和齐斩自毁的形貌都让他心痛万分。
      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齐斩?!
      齐斩发了疯地想要冲破这道门,他的确没有认出自己,他的拳头就隔着那层玻璃打在他的脸上。
      加尔听到瓦格纳教授指示着加大|麻醉烟雾剂量。
      不可以!加尔大叫齐斩的名字,他用最夸张的音量叫他的名字,在齐斩目光定向他的一瞬间,他又以无声的口型说了些什么其他人都听不到的话。
      齐斩缓慢地眨了下眼,定定地看着他的嘴唇,加尔一字一句,阖动双唇无声地重复。
      研究员之一惊讶地大叫,“他稳定下来了!”
      真的,上一刻还意图毁坏一切的少年有些怅然若失地呆立在门前,可称乖巧地看着一窗之隔的omega。
      那些狂躁的失控的信息素在消退。
      “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研究员们低声交流起来。
      老教授也扶着眼镜,不太确定地审视齐斩的眼神,他并没有被麻醉,他真的靠着自己稳定下来了?这在之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
      真是这个omega?!
      瓦格纳教授停止了麻醉烟雾,衡量过后他允许加尔进去屋内,加尔连连点头,“就一会,让我们独处一小会就可以了!”
      “一发现不对就跑,千万别释放信息素,明白吗?”
      门被小心地开启,齐斩就贴门而站,却没有要冲出来的意思,他乖巧地等待着,加尔闪身进入后咔嚓一声关闭了门。
      连声音也被隔绝。
      下一刻加尔握住了齐斩血淋淋的双手,他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两人手背,齐斩迷茫地低头,他无视那些泪水,他小心翼翼地张开手心,打量躺在手心处那只细薄的手环。
      “是安余的手环哦,我替你找回来了。”加尔吸着鼻涕,他终于看到齐斩的手颤抖起来,跟着少年人的肩膀也像经受了过大的压力,终于垮塌下来,“这手环附近什么都没有,安余他一定还活着!”
      “是吗……”
      少年人珍视地将手心合握,他的声音听上去像被烧透的锯子划过。
      “你要相信他啊!虽然他总是乱来,可从来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也不要……你也不要这么做啊!”
      “我……”齐斩只吐出一个字,双膝一软竟然跪了下去,可怜加尔一个omega虽然有心去扶,结果只是被齐斩带得一起跪坐在地。
      齐斩弯下了腰,将自己蜷缩起来,加尔知道他很痛苦,但还是低估了齐斩的痛苦。
      他的痛苦远超自己想象,少年蜷缩起来是为了以一个虔诚地、祷告的姿势轻吻那布满裂痕的手环。
      他的痛苦并不来自于肉|体。
      那是加尔第一次看到齐斩哭,看到一个alpha的眼泪。
      *
      半个月后,另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来自于奥林匹斯——齐家两年前宣告死亡的小儿子失而复得,那名少年因反A组织的那场暗杀阴谋中伤势过重失去了记忆,这才在下层城市流浪两年。
      他的回归不止是齐家的喜讯,而对于整个基地都意义非凡。经AO研究所的检测,无疑这名少年的信息素等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SSS。
      齐家三个儿子,大儿子齐枭担任大公秘书要职,二儿子隶属于空中作战部队,小儿子更是罕见的SSS级alpha,未来不可限量。
      齐家在奥林匹斯的地位忽然稳固强势许多,这让齐云台的脸上露出少见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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