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信息素和他没心的男人》骨肉茶

19、第 19 章

　　巨大虫迁徙整整持续了十天。跟着防护罩开启时仿佛来自天国的雷鸣，天空裂开条缝隙，艳阳如箭笔直射向空中城市奥林匹斯，似通天神梯，传达上天的旨意。
　　人类得以继续生存。
　　黑洞洞的钢铁巨林，人们蚂蚁一样探头出窗，眯起眼来仰望那座城，那道光，电视中滋啦啦的电波恢复，AI女音宣布大停电已经结束。
　　地穴中的蚁群倾巢而出，在大街上在屋顶上欢呼，然后涌入酒馆，涌入一切能给他们带去愉悦的地方。
　　“基地万岁！！”
　　“为英明的科兹摩大公！”
　　……
　　远离钢铁巨林的零区，安余也在疯狂大笑，他的开怀的笑比天光更为炫目，他握长|枪一样端着根胶皮管，手指恶劣地堵住一半出口使水压变大，强劲水柱从二楼滋出，追着楼下已经一身湿的少年。
　　落汤鸡样的少年气急败坏，俊朗的仍带少年气的脸因这瞄准十分随意的水柱扭曲，他刚抹把脸，衬衫便被滋得掀开。
　　“你有完没完！不是说洗车吗！”在那可恶的水柱再次由他脐下移向胯|下，齐斩忍无可忍。
　　“是在洗车啊。”水柱移开些，分了点水在摩托车上。
　　齐斩可能是唯一一个十天不见太阳脸还更黑了的人。
　　安余不禁又大笑起来，弧形水柱在两人间洒出道很小的彩虹，齐斩就透过那斑斓色彩仰看安余张狂的蠢样。
　　他喜欢看他站在光下的样子，齐斩想。
　　“接着！”
　　什么？
　　齐斩一错神的功夫，安余已经将那根管子扔了下来，只不过他是开着水直接扔下来的。
　　那根胶皮水管少了牵制，激烈水柱如火箭的助燃器，哪里能乖乖落他手里？只见那根细水管活过来一样，像只狂舞的蛇扭动乱飞，安余非但没去管，蹬蹬蹬冲下来兴致勃勃进入到水柱攻击范围。
　　水柱无眼，转着圈地无差别攻击，齐斩是真的追那根管子追的灰头土脸，成年的beta则只负责添乱。
　　待管子的控制权重新回到人类手里，安余的发梢也已经在滴水了，但他显然非常享受，在齐斩生无可恋地冲刷车身时，他就侧仰着脸在一边晒太阳。
　　少年冲会车抬一下眼，冲会车抬一下眼。
　　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
　　他们穿着半湿的衣服骑着全湿的车，在欢庆的街道艰难穿插。
　　艾伦看到他们这副样子闪亮登场，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让人意外的是卢卡也在这里，他的一条手臂提着箱旧零件，见到安余和齐斩，“咣”一声将箱子砸在地上，热情万分地迎了过来。
　　齐斩和卢卡的第一次见面和第一次动手就发生在这里，哪里受得了他这种转变，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卢卡大笑，“以后就是同伴了，有需要帮忙的直说，别客气！”
　　谁跟你就同伴了？比起懵圈的齐斩，还是安余先反应了过来。
　　安余走过去自然地接过艾伦递过来的烟，也没点，就拿在手里玩，淡淡地笑，“我以为你说缺人手是个阴谋。”
　　“那你还同意你那小alpha来我这工作？”
　　“我想看看是什么阴谋。”
　　艾伦踹他一脚，“滚吧！”
　　齐斩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两人身边经过，直奔二楼去找他心心念念的机械台。
　　那个背影很有点嫌弃。
　　被嫌弃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一笑。
　　艾伦拉了拉安余因为湿而贴在腰间的衣角，“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让他来。”
　　“我管得了呀？”安余气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他们一个看中了对方的才华，一个要为自己赚洗澡钱，为了不去澡堂可以说非常努力。
　　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放心吧，我会对你的便宜儿子温柔点的！”艾伦坏笑。
　　两人在门口抽完一支烟，卢卡也将东西收拾整齐，大停电后艾伦看来是要大干一场。
　　街对面面包店的小货车颠簸着回来，一袋袋的面粉如同瓷器一样被小心地卸进屋里，所有目所能及的地方人们都在忙碌。
　　艾伦突然地长出口气，“明天老地方，玛库在等你。”
　　安余的指就这样悬在唇边，青白的烟袅袅散去，浪费了那珍贵的烟草。
　　“那些还不够？”安余震惊了。
　　“应该是吧，这次的大迁徙可是有十天啊。”艾伦说。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还有件对你来说不知算不算好事的事，”艾伦没搭他话，转而看他，厚镜片下碧绿的眸子异常深远，“你要找的人，他那边似乎有消息了。”
　　安余的神色冷了下来，卢卡正要问艾伦什么事，远远地走过来，又远远地离开。
　　他觉得，那边气氛有点可怕。
　　“是吗……那当然算是好事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
　　安余看他。
　　“已经两年了吧？以那小孩的样貌来说……两年过去了，你确定你真的还想见到他吗？”
　　安余就笑了，他常常笑，但很少笑得这么温柔。
　　他说：“人能找到就好，你还要要求年限，怎么这么贪心啊？”
　　艾伦就无话可说了，在嘴上他是鲜少能在安余那讨到便宜的。
　　两人点到为止，都没有过分地强调他们三言两语的重要性。
　　二楼工作室，艾伦的工作台旁新加了一座机械台，复杂的构造和精密的操作让人对此望而却步，可对齐斩来说这就如同他幼时的一件玩具，而且是永远玩不腻的那种。
　　他喜欢制作东西，所以他急急地奔向这间屋，他的脑中有很多构想急于去实现。
　　现下，机械台安安静静，按钮上的薄灰还在那里，没有人去动过。
　　齐斩靠在窗边，窗户关得很严，可以说密不通风，所以原则上来说，他是不可能听清外面嘈杂环境下两个人的低声谈话的。
　　可他知道自己能做到。
　　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五感比刚分化的时候又机敏了许多，只要静下心来集中注意力，他能听到安余的指粗暴地拨弄头发的声音，能听到他走路时裤角扫过脚踝的声音，能听到在大停电的没有尽头的黑暗中，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在焦虑的梦中用气音唤一个人的破碎的名字的声音。
　　曾经他试图营造一个机会，好好地显摆下自己的厉害，后来他放弃了，那是在与安余逐渐的熟识后，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
　　他觉得安余并不会为自己高兴，即使他表现出了高兴，也不是真心的。
　　那是一种本能，本能告诉他，安余讨厌alpha。
　　于是少年alpha学会了隐藏自己，在没有更加掌握自己在那人心中的分量前，他不能冒一点险。
　　他的分量？
　　齐斩笑了下，笑容有点苦。
　　*
　　齐斩和加尔在修理店的房顶。
　　加尔突然闯进修理店二楼工作间时，齐斩不动声色地将机械台上还因余热有些发红的东西夹起来，扔进了一只小箱子里，像扔一颗废旧的纽扣。
　　加尔压根没注意到他这其实有些急促的动作，年轻的omega面带桃色，在与齐斩视线对上的瞬间就已经看不见其他。
　　Omega有些紧张地问他有没有空，齐斩说没有，艾伦和卢卡都不在，他得看店。
　　“那……”加尔环视了下这散发着机油和旧金属味道的跟“美”不沾半点边的房间，十分艰难，“那也不能在这啊……”
　　于是齐斩就带他上了房顶。艾伦是个技术宅，除了泡澡最常的消遣就是在房顶喝酒，房顶因此还被稍加布置，有两把竹编的椅子，地面干净，但也就止于此了。
　　当然最大的原因在于，这里比较透气，能让加尔的信息素离他远点。
　　Omega总是找各种理由找他，这让齐斩十分头疼。
　　他一副“有话你就快说”的不耐烦样子，心里还惦记着箱子里的那东西。
　　加尔勉强接受了这里的气氛，有些扭捏，从身后变出张纸来，羞答答地递给他。
　　齐斩漫不经心地接过来，果然又是一张画，又是一张加尔为模特的画。
　　这张画里加尔没有精心打扮去凹造型，他很平常地腰靠桌沿，穿着自己平时的衣服，对着绘画者微微地笑，桌后是他那小公寓唯一一扇窗，窗户是锁死的，外面是另一栋黑漆漆的大楼和一架悬在两楼之间的天桥。
　　加尔忐忑地搓手，希望齐斩能快些发现重点，又害怕那一刻的来临。
　　齐斩并不敏锐，他只因身为alpha的常识，对画右下角处那一排六位号码本能地留意，然后怔住。
　　他不可置信，像是走在路上被一簇从天上掉下的珊瑚砸到。
　　“这是什么？”他问。
　　加尔眼一闭心一横，“我项圈的密码！”
　　Omega的项圈是他们对自己的最后一道防护，项圈下掩盖着脆弱的腺体，可以被标记，可以让他们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权，而永远地成为另一个alpha的附属品。
　　将这样一串数字告诉给alpha意味着什么？那是AO间心照不宣最浪漫的表白。
　　“齐斩，你愿意跟我去AO信息管理局做信息素匹配，登记成一对伴侣吗！”加尔像站在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对全世界大声宣布他的爱与决心。
　　虽然生理上算成年但年龄还不满15岁的alpha：……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齐斩人生中的第一个表白，虽然突兀但很正式，并且是来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异性。
　　甜美的、酸涩的关于爱意最直接的传递——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