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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目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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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悻早上是被门铃声叫醒的。
陈柯站在门口,脸上绽放着灿烂的微笑,问到:“吃早饭去,一起吗?”
沈悻其实是有起床气的,只不过他的起床气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而是闷闷的不说话,对什么事情都好像提不起兴趣似的。
但沈悻这个人表面上本来就冷冷的,不爱说话,所以很多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的起床气,就连一起同居了将近六年的傅远荇也没看出来,他最后知道还是沈悻亲自告诉他的。
沈悻点点头,也没说话,转身回房间,进了卫生间。
陈柯就呆在原地,也没进去,虽说这房子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他的,但现在毕竟是别人在住,擅自进入总归有些不太好。
于是陈柯便在门外斜身靠在墙上玩手机,点开微信,迎面而来的就是曾原的99+信息轰炸。
陈柯的脸在一瞬间,晴转多云。
曾原发了成片成片一样的表情包和一大堆照片,从机场一直到他们回民宿,他拍了很多海和天空。
有一张是曾原在民宿门口拍的,他们的民宿正对大海,海面上渐渐升腾的初日,将自己的光辉毫不吝啬的撒向天空,撒向海面,海平面被温柔的橙橘色淡化,画面左上角入境了一只奶白色的风铃,成了一位在风中自在的舞者,空气中的海盐味似乎就快要溢出画面了。
还附赠了一段曾原的语音。
曾原:怎么样,好看吧!有没有后悔啊?
陈柯:【没】
曾原:嘁,死鸭子嘴硬。
曾原:小爷我先玩儿一遍,你下次要想来,我给你当导游。
曾原:当然,不是免费的。
陈柯:【滚】
沈悻穿好了鞋站在陈柯对面,说:“走吧。”
陈柯将手机黑屏,点点头说:“嗯。”
俩人一同进了电梯,陈柯看了眼沈悻,说:“我们就去小区门口那家早茶店吧,好吃而且还近,就不开车了。”
沈悻没有说话,就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小区门外走,沈悻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他的余光看见陈柯路上好像看了自己两眼,但具体是什么含义也没看清,毕竟他现在也不在乎。
沈悻脑子里一片空白,还回去继续睡觉,但又不是那么困。
真的是,烦死了。
两个人一路上都很安静,也没什么眼神交流,主要是沈悻一直盯着前方,头都没动过。
“你是不是没睡醒啊?”陈柯一句话打破了两人平静的局面,同时也打碎了沈悻的不清醒。
沈悻愣愣的看着陈柯。
陈柯笑了笑,说:“我......以前有个朋友犯起床气就不喜欢说话,和你很像。”
沈悻淡淡的笑了一下:“是嘛。”
陈柯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到:“话说,你东西被偷这么久了,报警了吗?”
沈悻动作迟缓了几秒,摸了摸耳垂,说:“昨天报过了,警方说让我等消息。”
陈柯点点头:“你也不用这么拘谨,我们毕竟是一起去过医院警局的人,这么着也算是朋友了。”
沈悻被他这句话可爱到了,说:“你和我第一印象不太一样啊。”
陈柯:“那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沈悻:“冷冷的,不好接触。”
这句话刚说完,沈悻感觉到一阵陌生的温度顺着自己的手腕传达到了自己的大脑,他滞住了。
回头看,是陈柯。
陈柯下巴微微向前一抬,示意前方的红绿灯方向,说:“小心点,红灯了。”
沈悻看了眼前方的红绿灯,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踩着行人线的脚。
“哦,不好意思。”
“没事。”
终于,等到了绿灯,两人过了红绿灯后,陈柯继续了刚刚的话题,说:“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是冷冷的,不好接触。”
陈柯要比沈悻高一点点,沈悻微微抬眸看向陈柯:“那现在呢?”
“还是冷冷的,”陈柯紧接着又补上一句:“不过应该挺好接触的。”
沈悻被他逗笑了,低头看见了两个人并肩的影子。
沈悻看了影子后又看了眼陈柯,说:“你多大了啊?”
陈柯一开始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了一秒,回过神后答到:“二十一,大三。”
沈悻微微垫脚,用手笔画了陈柯的身高:“你吃什么长大的啊,长这么高。”
陈柯看着沈悻的一脸真诚不禁笑了,也许是陈柯笑的声音有点大了,也可能是风不听话,把陈柯的笑声传到沈悻耳边了。
反正,沈悻听见了。
沈悻无奈的笑:“不是,你笑什么啊?”
陈柯:“没,没什么。”
清晨似乎连空气都是澄澈的,一抹熹光刺破夜色,风在人来人往中聆听着少年的欢声笑语,把他们的忧愁和不安全都赶去了遥远的未知的世界,将最美好的时刻放在他们眼前,等待着他们去经历和回忆。
陈柯说的早茶店门口就弥漫了属于早晨的雾气,连带着包子的香气四处飘荡。
老板是个差不多五六十的老爷爷,在店门口蒸包子,很和蔼,看见陈柯和沈悻进来还乐呵呵的跟陈柯打招呼,店里还有个小厨房,一个也差不多五六十的老奶奶在里面做炊事。
是夫妻吧。
沈悻想。
俩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定,陈柯问沈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沈悻摇摇头说随你。
陈柯点完菜后,回来了。
“这个早茶店以前不在这儿的。”陈柯说。
沈悻听见陈柯说话,慢慢抬起了头,摆好了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这店以前在西区,就在我家不远处,我小时候,每到周末我叔叔不想做早饭就带我去那个早茶店吃,后来我搬家了,搬到东区,巧的是这个早茶店也搬来东区了,而且还是这对老夫妻。”
“从我第一次来这家早茶店一直到现在,差不多有十二年的时间了,小时候我叔叔还跟我开玩笑说等他老了也要开家早茶店。”
“后来我叔叔离开了,每周末来这家早茶店却成了我的习惯。”
陈柯刚好说完,早饭也刚好上桌
沈悻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倾听者,他不会过多的询问那些讲诉者在故事里故意淡化的东西,或不经意间多次提及的东西。
但很少有人会主动向沈悻诉说什么,沈悻也不喜欢特意的去排解什么人的烦恼。
所以沈悻的这项技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被掩埋,在今天得见天日。
沈悻夹起一个小灌汤包放进嘴里,温热香醇的汤汁在口腔中迸开。
沈悻点点头,一脸满足的说:“好吃。”
单单这一句话,似乎比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更加让陈柯感到温暖。
陈柯笑了,说:“是吧。”
他们边吃边聊,说了很多话。
但大多时候都是陈柯在说,沈悻在听。
陈柯说了他小时候的一些事,和大学里的一些有趣的故事,还有曾原的一些糗事。
有些故事是真的很好笑,逗的两人前俯后仰。
阳光在不经意间透过玻璃溜了进来,趴在俩人的肩头,一同听陈柯说故事。
原本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与生疏,在这一刻,被明媚的阳光和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容所融化。
结尾的时候,沈悻还沉浸在刚刚陈柯讲的故事的中,陈柯的看着沈悻,笑容中隐隐掺杂了些许严肃。
“所以,你到底是谁?”
沈悻的笑容也在这句问题落地的那一刻,慢慢收起。
沈悻抬头看向陈柯,眼神再次变成了第一次见时的冰冷:“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到底是谁?从医院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没有任何一件有效证明可以证明你是谁。”
“医院的病床上没有你的名牌,你当时所穿的衣服也并不是那家医院的病号服,同房的病人甚至都没有见过你,连护士都对你没有印象。”
“东西被偷的一干二净,差不多一干二净吧,却一直到昨天才报警,四五天都有了,而且,我甚至怀疑你说昨天已经报警了都是在说谎,你当时有细微的停顿,下意识摸耳垂,眼神闪躲,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你大概率是在说谎。”
沈悻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慌张,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张纸擦嘴,然后说:“所以这就是你这顿饭的目的吗?”
陈柯:“是,也不是。”
沈悻:“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呢。”
陈柯:“心是真的,但朋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你没有做到。”
沈悻:“在此之前,你也并没有问过我那些需要坦诚相待的问题啊。”
陈柯:“报警这个问题难道不算吗?”
沈悻:“那从现在开始,我努力,尽量坦诚。”
陈柯看着沈悻,试图在接下来的提问中找到沈悻的破绽,沈悻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沈悻靠在椅背上说:“你问的问题我不会骗你,但同时我也有不回答的权利。”
陈柯:“名字。”
沈悻:“沈悻,三点水的沈,心幸悻。”
陈柯看着沈悻的眼睛,凭借着自己从那么多心理学相关书籍和相关影视作品得来的经验,可以大致确认,面前的这个人,没有撒谎。
他真的叫沈悻,如假包换。
陈柯:“职业。”
沈悻:“律师。”
这个回答也是真的。
陈柯:“到底有没有被抢劫?”
沈悻沉默了一会儿,说:“没。”
陈柯:“为什么说谎?”
沈悻选择了不回答。
陈柯:“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不回答。
陈柯:“为什么出现在病房。”
沈悻:“我不知道。”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车水马龙的景象成了这个城市的常态,过往的路人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只要不打乱他们的生活轨迹,这座城市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或谁代替谁,都与他们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