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未隔世》落落草扣

36、善水秘境-1

　　太阳高高挂在天边，三滩渡口，千灵河岸边，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正蹲在水边洗脸，他身后一丈远站着个黑衣少年肃目抱剑而立。良久，他不耐烦的开口:“离之，你还要洗多久？”离之撩了一捧水回头泼向他，黑衣少年转了个圈，袖子一拂，水像长了眼睛一样尽数淋在离之脸上。离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说道:“释风，我们真的要去千灵城吗？”释风:“不然呢，你想被师祖逐出青城剑派？”离之:“可是，我们贸然闯进妖界，万一被妖怪吃了怎么办？”释风:“放心，你死不了，我自会护你回来！”离之站起来，撇撇嘴说道:“师祖真是偏心，他居然给了你涂扣！”释风:“你若是肯好好修炼，也不至于被个小狐狸打伤。”离之:“释风，你那么厉害了，不然你把涂扣给我用用呗？”释风看了看手中的剑，黑着脸说:“你以为涂扣是什么凡品武器？你那么点修为控制的了涂扣吗？”离之翻了个白眼:“哼！我觉得师祖肯定还有宝贝，听说六十年前他去过善水秘境，涂扣就是善水秘境带出来的。今年师祖要再去我也要跟着，我要自己进去找把剑！”释风:“那你可得多吃点”离之:“找剑和多吃有什么关系？”释风:“怕你不够喂秘境中的妖物！”二人正拌着嘴，释风突然看见千灵河方向有人御剑而来，离之看着越来越近的人，惊叫道:“释风，快，就是他，就是他伤了师叔祖！”释风不作多言，涂扣自手中飞出，直撞来人。白霜一开始没在意，他着急赶路，直到那把剑撞在拂梦上，拂梦居然颤抖不止。老头还差点掉下去，白霜才不得不停下来。他带着老头缓缓落地，然后持拂梦与释风交手，离之叉着腰大声喊:“释风，揍他，他还踢了我！”白素槐喘了口气坐在地上盯着张牙舞爪的白衣小少年，心道:怎么瞧着面熟呢！释风皱眉，剑气凌冽，直冲白霜，白霜对招时发现，这黑衣少年看上去不大，但是修为居然已至洞虚四阶，而且他手中的剑能与拂梦相较，且丝毫不输拂梦，想来也不是凡品。一时之间，白霜居然拿他不下。看见底下的白衣少年，他倒是认识，清晨的小徒弟。白霜收住攻势，落在地上，说道:“我着急去归云峰救人，你们赶紧让开！”离之气呼呼的说:“你敢伤了我师叔祖，还救人，释风打他！”释风闻言，又提着涂扣直奔白霜，白霜思及是门派的人，没敢用魔灵之力，他躲开刺过来的剑。冲向离之，释风回头便见一把剑横在离之脖子上，他皱眉沉目，阴森森的说:“妖物，你放开他！”白霜:“我不欲伤他，也无心与你打。”说完，白霜抓起离之，掠过黑衣少年，带上白素槐御剑飞向清陵江。释风急忙御剑追了上去。四人一前一后飞向青城山，日头稍渐偏西的时候，他们飞过青城剑派朝着归云峰而去，青城剑派的弟子惊慌失措的跑向挽月阁，大声喊:“大师傅，大师傅，老夫人，有人闯进了归云峰！”清乐急急忙忙跑出来问:“什么？谁？”那弟子慌慌张张的说:“前面的我没看清，后面的好像是大殿的六师兄！”尤鸣奕和画烛跟了出来，对视一下，二人起身飞向归云峰！清乐:“我知道了，无事，掌门和我师弟都在山上，我们回去大殿！”清乐又转身对屋里说:“娘，我先去大殿看看，有人闯山，你自己当心！”清时歌:“嗯，乐乐，你去吧！”清乐带着弟子回了大殿。清时歌继续忙着配药！

　　归云峰，白霜放下离之，他拽着白素槐往屋里走去，清晨正好听见有动静从里面打开了门，他惊讶的张着嘴:“三师弟…”白霜:“师兄，我有机会再解释，先让我去看小师叔！”顾不上清晨的惊讶，他拽着老头冲进屋里。清棋落看见他进来，手中瞬间多出一把长剑刺向他。白霜不闪不避不还手，他当一下跪在屏风旁边说道:“师傅，弟子的罪百死莫赎，但是你能不能先让老头看看星染？”清棋落手抖了一下，声音也像在颤抖:“你亲自下的手，现如今又要救他？他的性命于你而言，全凭你心情决定吗？”白霜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记得了，我被封印了记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痛…”白霜捂着心口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门口趴着三个脑袋往屋里瞧，白素槐急忙自我介绍道:“老夫是妖族的医相，能否让我先看看那小子？”他的眼神越过清棋落，定格在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容上，心里咯噔一下:噢哟，果然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不过霜儿这臭小子下手真狠！这时，尤鸣奕扒开了门口的脑袋，走进屋里，身后跟着画烛。于是，屋里又上演了一出大惊失色、大眼瞪小眼的戏码！尤鸣奕惊呆:“真的是你？”画烛:“尊主…”…门外三人亦是惊诧，离之偏头看向释风:“尊主？释风，这个人…”释风摇摇头，心想:我哪里知道！二人将目光投向清晨，同时叫道:“师傅”，清晨脸上的不可思议依然还在，见徒弟问，急忙收了收惊异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站直，关上门说道:“咳咳，他是你们三师叔！”离之与释风惊道:“您不是说三师叔七十年前陨了吗？”“那他为何要刺杀师叔祖？”清晨走过去坐在院中的石桌上，他也不知道，又如何回答？屋里的空气依旧紧张，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床边的老头，大气也不敢出！老头神色凝重的听着脉，半晌后，他转头说:“霜儿，让他们出去吧！”白霜看向尤鸣奕与画烛，尤鸣奕点点头，和画烛走出去关上了门。白素槐看见清棋落还坐在那里，知道那是白霜的师傅，就没开口撵人！他掀开被子，运转妖丹，灵气聚在掌中，凝出一团绿光，双手推着光从清星染的头顶慢慢运转至全身。白霜跪在地上，他紧紧攥着手，眼睛盯着那红色的身影，心里尽是酸苦之味，自己杀了星染，他死也不能原谅自己！清棋落也紧张的握着剑看着床上！白素槐不亏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半注香的功夫后，他一只手双指点向清星染心口的位置，匕首蹭一下便出来了。他又用另一只手掌继续将那团绿光压入刀口。也不知是血止住了，还是衣服太红大家没看见，但是三人都看见了清星染突然眉头紧皱，面上具是痛苦之色！“阿染，”“星染”，师徒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呼！白素槐缓缓收回手，可能是灵气耗得过多，他身子有些不稳，不过没人注意他，那两人都扑向床边，去看清星染。老头摇摇头，自己晃到桌子旁边坐下来，捋了一下白须说道:“紧张什么？拔出来的时候绝对没有插进去的时候痛！”这老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霜愧疚的跪在床边，颤抖的手轻轻摸向清星染苍白的脸。清棋落紧了紧手，没有再往前凑，他转身走到老头身边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我师弟如何了？”白素槐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性命暂时保住了，不过没有灵气护体，他与凡人无异。他体内的寒气与生俱来，没有灵气压制，迟早啊，不是冻僵就是老死哦！”清棋落:“我可以用我的灵气护他！”白霜忍着心痛说:“就算我灵气耗光，我也定会保他无恙！”白素槐:“可凡人终究熬不过多少岁月，你又能保他几时？”清棋落:“前辈可有办法？”白素槐:“修练，他若能重新修练结丹，方可跳脱限制。起码不会凡体一般熬不过数十载！”清棋落:“可他寒气攻心修为尽失，这么多年我先是全靠灵气撑着他，后又以灵药养出了些灵气，可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灵气被这一刀完全打散了！”白素槐:“有一法，但是希望渺茫！”清棋落:“前辈可是说玄菩果？”白素槐惊讶的望向清棋落:“你居然知道？知道善水秘境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东西世人所知寥寥无几，”白霜:“我听星染说过”，清棋落:“六十年前我去过了，三个月的时间，我几乎跑遍了秘境，但是，别说玄菩果了，我连焚流河都不曾找到！”白素槐:“这小子运气不错，今年又恰逢秘境重开，想来还是有些机缘的！焚流藏于秘境深处，虽说我没有去过，但是我猜测方位一定是靠近匿涔河谷。”清棋落不解的问:“可是明明秘境在匿涔河谷里面啊，又如何说靠近匿涔河谷？”白素槐:“那你当年从匿涔河谷进入秘境时发现了什么？”清棋落:“匿涔河谷犹如末世黑夜，寸草不生！但一进入秘境则立时改天换日，犹如仙境！”白素槐:“那我再问你，途径匿涔河谷时你感觉如何？”清棋落:“如踩在碳火之上，内心亦是焦躁炽热！”白素槐点点头:“焚流之所以叫焚流，便是因为河水如滚沸的热岩一般，活物进入会直接被水烧化！所以我估计匿涔河谷是受了焚流河水的影响才会寸草不生！”清棋落:“所以前辈的意思是，焚流河有可能不在秘境深处？”白素槐:“淄尽有匿涔，匿涔藏秘境，焚流生火莲，善水玄菩心，一甲只一果，只渡有缘人！都说焚流藏在秘境深处，深的意思可不止是距离远！”清棋落接到:“也有可能是地底下…”白素槐:“没错，很有可能！”白霜:“那我去找，无论如何我也要将玄菩果带回来！”清棋落:“还是我去吧，去过一次我也有了些经验，你留下来照顾他吧！”白素槐:“还是霜儿去合适，第一，人是他的人，第二，人是他伤的，第三，霜儿的体质当同尤祭，属火之人，而你…你叫什么？”白霜:“老头你闭嘴，他是我师傅！”清棋落:“晚辈青城剑派清棋落！”白素槐:“你体质属水，床上那个也是！所以你的灵气于他更有益！但是焚流，霜儿去更为合适！”三人沉默了一会，白素槐又说:“即便是属火之人恐也难抵焚流的烈焰之水，我未去过，不作多说，几率渺茫。你们自己决定吧”白霜站起身走过来跪在清棋落身边说:“请师傅替我照顾星染，我一定会将玄菩果带回来！”清棋落:“那好，我让清晨和你去！”白霜:“多谢师傅！我明日立刻出发”。

　　清棋落和白素槐走出屋子，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人，白金朴正在和画烛对峙，白金朴:“你干嘛挡着我！”画烛不语，尤鸣奕:“他被救你为何不来报信？”白金朴无奈的叹气:“我被关了七十年，我我都不知道他没死，怎么报信？”正吵着，见二人出来，白金朴急步走到白素槐身边问:“老祖宗，我那小美人怎么样了？”白素槐:“你的小美人没事，你老祖宗有事，你送我回千灵城去！”白金朴伸着头往里瞧，他想进去，清棋落横着剑拦住他，白霜也走了出来，他关上门，撇了一眼白金朴，说道:“老头损了真元，你替我送他回去！”白金朴惊讶的回头望着白素槐，白素槐微微笑了一下，心道:臭小子还算有良心，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那个傻小子呢！白霜当然知道白素槐是耗了修为救得人，只是他当时心都在清星染身上，没有说而已！白金朴扶了一下白素槐说道:“你真的耗了真元救他的？”白素槐捋捋胡须说道:“不过几百年修为而已，说到底还是我闯的祸，当年他不肯好好修炼，想拖着孤魂跑来青城山，你父亲不得已才封了他的记忆，只为让他专心修出人形！他化形后，我们又不敢贸然解除封印，害怕魔灵之力觉醒招来天雷！原本打算过一个月就给他解开的，可是我那天喝多了，又提了当年大战之事，霜儿这才误会，跑来报仇！说到底都是我话说一半的错啊！”白金朴:“那你怎么样？我现在带你回去？”白素槐:“无事，回了千狐洞，睡他几百年就好啦！”白素槐又转头看向白霜:“霜儿，无论是淄尽深林，还是焚流河水，你自己千万要当心！如若是找不到，那就回来陪他过个几十载也是好的，岁月匆匆过，莫要太自责！”白霜:“路上小心！”清棋落:“多谢前辈，青城剑派上下感激不尽！”白素槐摆摆手，白金朴扶着他御剑离去！清棋落:“清晨，明日你一起去善水秘境，还有十来天秘境就会开，淄尽深林与匿涔河谷都不能御剑飞行，你们早些出发！”离之:“师祖，我也要去！”清晨:“胡闹，你这点修为去喂妖怪么？”离之:“师傅，我就是想去，我也想要神剑！”释风:“师傅，我带他去，我们不去焚流！只在秘境中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有些机遇！”清晨看向清棋落，清棋落心想释风修为了得，且有涂扣傍身，去历练一下也是好的。于是答应道:“好，去也可以，但是秘境中凶险难测，离之可要听你六师兄的话。”离之高兴的拽着释风的袖子说道:“那是自然，我一向都听六师兄的话！”释风没好气的拉回袖子，心道:你何时听过我的话？哪次不是我听你的！清棋落见清霜回来，便没有再留在归云峰，他领着清晨和离之还有释风下山去了。院子里，白霜坐在摇椅上，尤鸣奕和画烛坐在桌子边，尤鸣奕先开口:“你…我当年去三滩渡口找你，可是画烛受伤了，我又打不过云澜…后来，就找不到你了，对不起…”画烛急忙跪下说道:“尊主，都是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尊主，还受伤拖累六公子，耽误了他找你！”白霜:“尤念白已经死了，我也不再是魔尊！以后，我就只是清霜，青城剑派的弟子，画烛你起来吧，我不怪你，也不会怪鸣奕！这些年星染也多亏了鸣奕吧！”画烛默默起身，重新坐了回去。尤鸣奕:“多亏了你师父，否则，他早就没了！清掌门在归云峰用灵气养了他十年，我才研究出药，但也只能保他不被寒气冻僵！他一直都疯疯癫癫的直到如今。后来，你师父又去了一次秘境，但是没找到玄菩果，这些年，为了找药，他可没少吃苦。众人都看着他双鬓挂了白发，可清星染却丝毫未变！他真的是用了心啊！”清霜:“我知道，”画烛:“尊主，我陪你去秘境吧！”清霜:“不必，我和师兄去就行了！”尤鸣奕:“让他去吧，他去过淄尽深林了。再说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清霜犹豫着点了点头。尤鸣奕:“那老头没说他何时能醒吗？”清霜摇摇头:“只怕一时半会醒不来的！”尤鸣奕推了推画烛说道:“那你陪陪他吧，我和画烛下山去休息！”清霜点点头，画烛带着尤鸣奕下山去了。清霜推开门走进屋内，天色暗下来了，他轻轻点上烛火，然后过去床边坐下来。清霜拉了拉被子，他将清星染的手握在手中时，清星染手上缠着的发带又一次刺痛了他的心。两条发带缠在清星染手中，颜色未变，唯独不见了两颗珠果！清霜轻轻将发带解了下来，他拿起自己那个系在头上，将清星染那跟重新绑在他手腕上！清霜握着那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手中的纱布蹦的他脸微微发红。他亲了一下清星染的手，又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趴在他耳边，轻声唤道:“星染，对不起！我一定会救你的，若是救不了，就是你七十年前那句话，人间或者黄泉，我陪你一起！”床上的人没法回答他，那红色的喜服让清霜又一阵难受。清霜轻轻趴在清星染胸口，手摸着他的脸，彻夜未合眼，眼泪一滴滴打湿了清星染的前襟，正一点点的捂热沉睡中人冰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