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春情》吴余殃

9、第09章泛舟西湖

　　牛家村离着临安府也就十几里地，我们骑着毛驴路上随便聊点，半个多时辰也就到了。我们从新开门进，小莫说等一下想去西湖泛舟，牵着毛驴怕不方便，就把毛驴寄放在朝天门附近的一家邸店，背了一个包袱说方便装东西。看着大小店铺一家紧挨着一家连绵不绝，街边桥上巷口摊贩不计其数，就连河里都有无数船只载着各种各样的货品兜售给过往的船客。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我仿佛又置身梦中。
　　“哇，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我之前来的时候，没这么多人啊。”小莫闪躲着不与别人擦碰，灵活的穿梭在各个货摊前。

　　“小郎君不知今日是冬至吗？”边上货郎有点不可置信的说道，只见他背后的货架低至小腿高过货郎头顶许多，上面塞满挂满各式各样的物件玩意。
　　“冬至？我没注意。”小莫笑道。
　　小莫不记得，其实我也忘记了，跑江湖哪节哪日还不知在哪里风餐露宿，哪里会去记着节日。
　　“冬至怎么可以不记得。这可是个大日子呢，官家朝臣都放假三日，哪怕穷苦人家也要东拼西凑做件新衣，亲朋好友互相拜访跟过年一样。”那个货郎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不知道冬至。
　　“大叔，我们初来乍到，你跟我们说说，这城里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小莫跟货郎打听。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每天走街串巷这临安城没有一个角落是我不知道的。只是这好吃好玩的可多着啦，你们在这住上几日都吃不完逛不完呐。”货郎说着把背上的货架放置地面。
　　“我们今天就要离开，大叔你介绍些最好吃，最好玩的。”
　　“那我给你说几家平时人满为患的店家，吃的【钱塘门外宋五嫂鱼羹、涌金门灌肺汤、寿慈宫前熟肉、中瓦前职家羊饭、朝天门戴家鏖肉铺、朱家元子糖蜜糕铺、坝桥榜亭侧朱家馒头铺……】玩的地方除了吴山西湖那些，瓦舍那是必去之处。这城里城外瓦舍有十七八家，最热闹的要数【清泠桥西熙春楼下的南瓦子、市西坊内三桥巷的上瓦子。】里面有酒肆、食店、摊铺、茶坊、看棚……每天都会有各种表演，杂剧、武术、皮影戏、说书……应有尽有。”货郎一口气说下来，还意犹未尽。（梦梁录）

　　“谢谢大叔。”小莫向他道谢。
　　“不知小老儿刚才讲的两位都记住了么？”那货郎又问。
　　我没有记住，一脸茫然的看向小莫。小莫见我这样，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记住了一些。”
　　“小老儿这有一份临安城的地图，小郎君要不要买下？这可是我亲手画的，这上面的地点可是标的清清楚楚，我这双腿走过千百遍，绝不会错。”货郎说着就从货架上抽出一卷糙纸，摊开了给我和小莫看。
　　画工是粗糙了点，但是看着标注的挺细致，街道大店铺标注在图上，其他小店小摊做了记号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地图两边空白处。

　　“多少钱？”小莫看了点点头开心道。
　　“小老儿这里还有自己收集的临安趣事，小郎君要不要一并买了，共三十文。”货郎估计一眼就瞧出小莫是好相与的，马上又掏出一本书来。
　　买下了地图和书，货郎还在地图上又指点了一下刚才他说过的铺子。我和小莫拿着地图坐在边上一家卖沆瀣浆的铺子里，计划接下来的路线。据货郎这‘临安趣事’里说这沆瀣浆是高宗爱吃的，但是小莫尝了一口说有点怪怪的，不爱吃。小莫计划着从这里开始，一路大街小巷的交错往北走，到了最北边绕回到钱塘门，中午就在最大的风月楼吃饭。饭后从钱塘门出泛舟西湖再从清波门回。前面只吃点小吃踩好点，清波门回来之后再骑毛驴把物品买全，从东青门或艮山门回去。我看他计划的很好，并没有异议。

　　等我们到了风月楼坐定，已经两个时辰过后。按理说从早上到现在，应该很饿才对，但是我却一点都不饿。一路走下来，除了买了点轻便的用品，其他全都是吃的。看到他觉得好吃的要买，看到没吃过的要买，看到好看的要买……要不是我拉住他，牡丹、荷花、芙蓉……各种饼他都想买一遍，就连馒头他怕是想各种不同形状的都要买上一个。
　　跑堂的殷勤的问我们要来点什么的时候，我看着挂墙上的菜名犯难。小莫兴致勃勃，问着跑堂的招牌菜，不懂的还细问烹饪材料。在我不断眼神抗议下，他还是给他自己点了螃蟹羹，给我点了河鲜羹，另有鼎煮羊、酥骨鱼、虾包儿、五味炙小鸡，还有两份鲜蔬。

　　“等等，我们还要一份汤圆。”跑堂的才走，小莫就叫住了他。
　　“汤圆？”跑堂的有点不明白。
　　“就是楼下那个？今天冬至不是要吃那个吗？”小莫指着楼下街对面的一个小摊说道。
　　“客官你说的那个叫浮圆子不叫汤圆，而且我们这冬至都吃馄饨。我给客官加一份馄饨如何，我们店的馄饨皮薄馅厚让人齿颊留香。”跑堂的凑到窗边看了小莫指的小吃摊，笑着推荐。
　　“好，那就加一份馄饨。”小莫立马决定。
　　“我们怎么吃得了这么多？”我出声制止。

　　“我正在长身体啊，要多吃点。”小莫笑嘻嘻的道。
　　“我看你能吃多少。”
　　我对着他摇头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拿出‘临安趣事’翻看。没一会跑堂的先把羹送上来了，一人一小盅。
　　“穆姐姐，你那个看着比较好吃。”小莫看着我的河鲜羹说道。
　　“跟你换。”我道，我看他是见到我碗里的虾仁了。
　　“不用，你给我吃一口行不？就一口。”小莫伸出一根指头，看着我道。

　　我的脸又有点热了，想起那时候刚认识，他问我是不是要和他一个锅里吃。我跟他同吃一个盅里的食物，这样太亲密了。我在要拒绝和舍不得拒绝之间纠结的时候，小莫已经伸出勺子乘我没有防备，舀了一勺虾仁回去了。“傻子！无赖！”我在心里暗骂一声，低头拿起勺子，不说话。
　　我是低估了小莫，他真的把叫上来的菜全吃完了。虽然战斗了小半个时辰，瘫坐在椅子上又休息了半个时辰才站起来。吃饱又休息好之后，按计划接下来我们出钱塘门去西湖泛舟。冬天天本来就黑的早，意识到今日冬至之后，还决定早点回去给爹爹做一份团圆饭，所以稍稍更改了一下计划，从小巷子直接穿到钱塘门。

　　这个巷子太窄不适合摆摊，显得有点冷清。我们在小巷子里没走多久，前面就有两个大汉拦住了去路，看着来者不善。小莫拉拉我的袖子，往后走不想沾事。
　　“还往哪里走啊？”来路也被封住，一个大汉啐了一口说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厉声问道，四个汉子慢慢朝我们走近。
　　“哈哈哈，干什么？把银子留下，没准哥哥我今天心情好不为难你们。”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大，穿着脏腻的短打，坦着胸膛的汉子说道。

　　“要是不给呢？”有遇到找事的，还第一次遇到抢钱的，没办法，谁让小莫看着就是一只肥羊。
　　“奶奶的，我们早就注意你们两个了，进了风月楼快一个时辰，害的哥几个饿肚子到现在。乘早拿出来免得皮肉受苦。”那个之前啐了唾沫的大汉又道，其他嬉笑应和着，好像我们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穆姐姐，揍他们！”小莫说道。
　　“哈哈哈……”小莫说完，他们四个哈哈大笑起来。
　　“笑吧笑吧，等一下穆姐姐打的你们笑不出来。”小莫又道。
　　“这个小怂包，哈哈哈……”其中一个笑道：“一个大男人，躲在一个女人身后还理直气壮的，哈哈哈……老子活这么久，也就只见过你这么一个怂包。”

　　“小娘子，这怂包你还护着做什么？哈哈哈……不如跟了哥哥，别的不说，哥哥肯定不会躲在你后面。”一个说着，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找打！”我猱身直进，砰砰砰，在对面汉子腰间连打三拳，大汉一时站立不稳倒退几步跌倒在地。边上的大汉挥拳朝我打来，我俯身窜出在墙上借力回身两脚踢在大汉背上，他直摔出去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就这点本事，还敢学别人截道要钱？”我换了位置，小莫轻飘飘的又站到我身后去了，还不忘嘲笑别人。

　　“我们这本事，也比你躲在娘们后面强。”扑倒那个爬起来骂道，又道：“兄弟们一起上。”
　　他们四个也就个头高力气大，手脚灵活些，连会武功都算不上，很快就被我收拾了，打趴在地下抱着腿脚肚子哀嚎。
　　“穆姐姐威武！”小莫在边上鼓掌。
　　我看着小莫，他真的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这样胆小怕死吗？武功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堪吗？我刚才用上了他教我的内功，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内功，打赢这几个简单，但是像这样打在地下怎么也爬不起来就不会这么容易。

　　“怎么了？你受伤了？”小莫又问。
　　“没有，我们走吧。”我放弃猜测。如果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那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问了也徒劳。以后江湖还不知能否再相遇，珍惜当下便好。
　　我们出来钱塘门，小莫经过宋五嫂鱼羹的时候还恋恋不舍，我强调我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之后，他才狠心放弃。是的，他说的他只能狠心放弃。到了西湖边上，租了一艘私人小船，上了船就由艄公撑船游览西湖。到了断桥附近，小莫突然唱起了曲子，声音清脆婉转甚是好听。之后他就跟艄公聊起了，艄公夸他好福气，他马上就撇清关系说我只是他姐姐。是啊，姐姐已经是很好的了，我还能奢望其他什么呢？

　　我回到船舱里，听着小莫和艄公说起‘白蛇闹许仙’的故事。故事只是故事，故事里人妖殊途也能修成正果，而现实总是让人心灰意冷。我的心，就像这艘小船一样，在湖中飘荡，不同的是这船总会靠岸，而我的心却找不到岸。不是，是找到了岸却怎么也靠不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