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令·春情》吴余殃

5、第05章样貌俊美

　　按计划，我和爹爹早早起床，夏日的太阳甚是毒辣，早点出门会凉快一点。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就见到矮墙外有个人穿着米白色的麻布短打，一条黑色长裤，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牵着一头黑色小毛驴，正往我们这里张望。
　　“穆大叔，你们这么早是要去哪里？”就在我寻思他要干嘛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哦，是李公子啊。我们正要往南去杭州。”爹爹道。认真一看可不是昨天那个李莫，只是昨日还是鲜衣怒马的金国贵公子打扮，今天突然变成宋人小百姓，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听说我们要前往杭州，他说他也要前往杭州送信，想要跟我们同行。我才不相信有那么巧的事情，昨天刚刚打发了他，今日一早他就找上门来？说什么学艺不精，昨天那么多金兵护送，非富即贵，何必装什么小老百姓跟着我们这跑江湖的风餐露宿？可我又想不明白跟着我们又有什么可图，总不至于看上我们卖艺的那两把长枪。反正来路不明的人不让他跟着就对了。我以为我没好气的说他几句，他也该识相点自己走了，没想到他居然伏低做小，赔笑讨好，有钱公子哥的傲气呢？
　　“念慈，你就别为难小莫了，一个人在外，着实不易。”爹爹对我说完，又对他说道：“小莫你就跟着我们吧，也好有个照应。只是我们行走江湖风餐露宿还是要的。”

　　“没关系没关系，这点苦我还是吃的了的，那就麻烦穆大叔了。”他赶紧回答。爹爹行走江湖多年，看人眼光独到老辣，既然爹爹答应了带他上路，那我也不多说，去帮爹爹推行李车。
　　他倒是个好奇的主，好像真是第一次出门一样，一路上一直缠着爹爹跟他讲江湖趣事。讲到开心的就哈哈大笑，有时候也发表一点见解，不过他的见解不听也罢！江湖人哪个不是能动手就不动口？他却说万事要沟通，冤家宜解不宜结，像说书人说的穷酸秀才爱讲理，只是他不穷酸就是了。

　　中午就在路边树下稍作休息，我拿出干粮跟爹爹两人分了。小莫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万分羞赧的样子。不会没带干粮吧？早上说好的‘这点苦我还是能吃的’呢？风餐露宿不用带干粮，他以为是踏春游玩吗？我真的是，看着他就莫名的生气。爹爹要把干粮分给他，我是想什么直接脱口而出，不吐不快。他却厚脸皮的摸摸后脑勺，只管嘿嘿的傻笑。
　　爹爹帮他解围，说他初次行走江湖不懂也正常。听了爹爹的话，我就更生气了，初次出门不知道要带干粮，却带什么锅碗瓢盆，遮阳帽子，不仅如此刚刚还打伞，大男人还怕被晒黑么？比女孩子还金贵。

　　比女孩子金贵？不会就是女孩儿吧？我细细打量他样貌：眸若清泉、鼻子微微上翘、颜若朝华、唇若涂丹……我把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美好词句都想了个遍。如果说有什么瑕疵，那就是他眉宇间有一粒芝麻大点的黑痣。脖颈修长没有喉结，再看他的手，肤白细腻，留着一点指甲修的整齐圆润。的确像个女人，我还没见过男子长这样的！不过，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看他剑眉入鬓，英气十足，没有耳洞，半日来相处，虽然声音轻脆了点，但是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潇洒自然，又应该是个男子。这大概就是书中说的雌雄莫辨吧，以后再多留意些。
　　“穆大叔，耽误点时间可以嘛？我去弄点吃的。”他估计见我爹爹没吃饱，过意不去。

　　“你能弄到什么吃的？别浪费就行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把自己的干粮分给爹爹，刚才光顾着看他，还没有吃。
　　“保证没问题，就一会。穆姐姐你帮我把锅架起来烧水。”他说完一溜烟跑到林子里去了。
　　“爹爹，你怎么答应带他？”我见他走了，问出了憋着肚里一早上的话。
　　“看他言语做派，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世务多有不通，好奇心重，没什么坏心思。带他一程就当谢谢他昨天慷慨解囊。过几天他腻了就会自己先走，念儿你也不必为难与他。”爹爹解释道。
　　“听爹爹的。”

　　“来，我们把锅架起来，看看他能弄出什么吃的来。”爹爹笑着站起来去毛驴上把锅取下来，又道：“还是一口新锅，哈哈，这少年人心中的江湖真是有趣。”
　　“我倒是不相信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能做出吃的来，怕是一会还要我们动手。”话虽这样说，但是我还是去周边捡了一些柴火回来。一边烧着水，一边想着也不知道他会带什么回来。他说他懂点粗浅功夫，也没见他带武器弓箭，难道是去挖些野菜山芋？他认识野菜山芋吗？
　　没多久就见他拎着一只大山鸡回来，跟去时没什么两样，看来没费什么劲。见他从驴上抽出一把菜刀，一刀剁了鸡头放血，然后又把鸡放到锅里涮了几下提出来脱毛。我去溪边换水，见他蹲在那里开膛破肚手法老练，承认我之前是小瞧了他。

　　接下来我更是看的目瞪口呆。我看她鸡肉入锅，又从行李框里拿来葱姜蒜，口蘑等配料，又有各种瓶瓶罐罐，往锅里倒着各种调料。他真的是出门野餐的！不一会香味四溢，馋的人直咽口水。他拿出碗筷装满一碗递给我。我心里一热，不过还是虎着脸让他先给我爹爹，我不会这么容易被收买。他却问我是不是想和他一个锅里吃，害我臊红了脸，爹爹还跟他一起笑话我。我也不会争口舌之快，懒得理他。

　　我们江湖卖艺走走停停，最是费时间。开始以为他会等不得自己先走，结果叫他走他都不走，铁了心要跟着我们，只说送信不着急，年底能到就行。刚开始我还怀疑他有不轨之心，时常还防着他点。这几天下来，发现他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哪怕野外露营也对我和爹毫无防范之心，睡的香甜。爹爹曾问他心中的江湖是什么样的？别人的江湖都是仗剑天涯，快意恩仇。他的江湖却是游山玩水，尝尽天下美食！江湖险恶，他如此轻信他人，也幸好是遇到我和爹爹，要是别人，怕是不出三天他就被杀人越货弃尸荒野了。不过看他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我们卖艺挣盘缠的时候他还时常赏点银子，而且厨艺了得，让路程都变的有滋有味起来，姑且就让他跟着吧。

　　今日路过一个村庄，老远看到桥上有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还有几个村民一直往溪里张望。只见其中一个男孩子愁容满面，一副着急的模样。
　　“溪里有什么啊？”李傻子说着，快步跑上前去也低头看溪里，经过十几天的相处，我还是没有开口叫他名字，说话都是直接你啊我的，只是心里悄悄的叫他李傻子。
　　我走近了听到那个男孩子絮絮叨叨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阿爹回来我又要挨打了。”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眼下也没有办法，都看不到。”一个村妇说道。
　　“都怪你，都跟你说我回家做饭，叫你不要玩闹了。”那着急的男孩对另一个男孩子责备道。
　　“我们平时不都这样嘛，我哪知道你钥匙会掉溪里。”另一个男孩委屈道：“大不了我去跟叔婶说是我弄掉的，顶多说你一顿不会打你。”
　　“没钥匙我怎么回去做饭啊，阿爹阿娘地里回来又累又饿，还进不去，不打我才怪。”

　　原来只是掉了钥匙，他们村民几个七嘴八舌说着闲话也没什么法子，我是想继续赶路，刚才打听的，这到下个镇子还有十几里路。没想到李傻子又犯傻了说：“我下去帮你找找。”
　　他说着，真的下到溪边，脱下鞋袜挽起裤脚就下水了。这个人真是多管闲事，别人东西掉了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是素不相识的人！爹爹也把小推车停靠边上然后去桥上凑热闹，我没法子只能等。
　　他一边问着桥上的人具体掉哪里了，一边根据指点双手在溪里摸索着，一会就把溪水搅混了，就更看不见。桥上指挥的人，明明年纪跟他相仿，溪水也才没到膝盖，表面看着着急，但是他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下去找，想来他口中说的挨爹爹打也不是什么事。也就底下那个傻子同情心泛滥，白白耽误时间。

　　“这里没有，可能被水冲走了，我往下找找。”李莫说着慢慢摸索到桥底下去了。
　　“傻子！”我忍不住小声骂道。不再看他，走到推车边坐着。
　　过了挺久，李莫才上来。他边穿鞋袜边跟那丢钥匙的男孩说溪底都是细沙，水流又有点急，找不到了。又给那男孩出主意说翻墙去找备用钥匙或者把锁撬了明日再换新的。
　　我叫他李傻子一点都不冤枉他。这十几日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傻话，做了多少傻事。爹爹还说他心地纯厚，在我看来就是傻。没见过身上故意带着很多的铜板，就是为了方便赏给乞丐得。我说他们好手好脚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他却说乞讨就是他们的工作，装可怜博同情也好，死皮赖脸也好，他们也是花着时间和精力的，跟其他活计一样，都是为了糊口。你要是觉得他们触动到你了，你就给两个铜板，要是没有就不必理会。还有一些不说也罢，真是无时无刻都在证明他是不折不扣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