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扣》棉帛

32、第 32 章

　　“四姐不知是恨我还是恨叶家，要联合外人来让叶家让父亲颜面扫地。”回府的路上，两人同坐一辆马车，米云说道。
　　没有外人在场，叶兮如也不想掩饰什么了，恨恨地盯着米云，道：“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四姐？”
　　“说实话，我也不想叫。可是进了这个门，该守的规矩我还是会守的。”米云平视她道，“我出生没多久我娘就去世了，她出身虽然寒微但是清清白白。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别人的外室，她以为他是为了做生意需要常年在外奔波，到死都还在等着他回家。”
　　叶兮如显然不信，冷笑了一声。
　　米云道：“你想找我的麻烦尽管来，但别拿她说事，因为这是我生平最恨。”
　　“你能如何？”
　　米云靠近她，突然用拇指食指捏着她的下巴猛地抬起来，道：“你想知道的话尽可试试看，我保证你会后悔。”
　　面前这张绝美的脸明明微笑着，但眼眸微眯目光如剑，锋利地切过来没有半点温度，一股凉气从背心窜起，叶兮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直到回到自己院子里，下颌处还留着指尖划过的感觉，叫她很不舒服，忍不住用手使劲擦了起来，想把那种触感擦掉，直把皮肤擦红了一片。
　　兮梦正在院中浇花，见她那样颇觉奇怪，问道：“姐姐，你做什么呢？”
　　兮如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就你自在，一点都不知道为我和娘亲分忧。那野种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还挺悠闲的。”
　　“你今天不是和付家小姐约了去赏花吗？怎么又扯上清怡园的了。”
　　“爹爹给了她出入令，我们都没有，她凭什么啊？我就是不服气，想把牌子拿回来。谁知那贱人阴险得很，连付姐姐也吃亏了。”说着便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兮梦。
　　兮梦听完道：“看来她不像表面那么好应对。不过现在她刚回府，爹爹对她颇为上心，我劝你不要心急。”

　　那日在花圃与付云景说的话本来只是表面客套话，没想到付云景的帖子几天后还真来了，邀请她去瑞王府参加游园会。
　　“怎么是去瑞王府？”小金疑惑道。
　　恰逢朱嫂进来换冰，便道：“那定是瑞王侧妃邀请付三小姐去，她又请五小姐同去。她素来与四小姐交好的，怎么这次反而请了小姐你？”
　　小金道：“瑞王侧妃？”
　　“是啊，便是前瑞王妃的庶妹，两年王爷纳她为芳人。王妃过世后，王爷抬她做了侧妃。侧妃未入府时，与付三小姐是出了名的要好。”
　　侧妃与付云景交好？小金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有一种来者不善之感，道：“那，我们去吗？”
　　米云微笑道：“去啊，既然邀请了我们，那自然要去的。”
　　朱嫂道：“奴多嘴一句，王妃病逝不足一年，还是打扮得简素些好，但这又是侧妃第一次办游园会，也不能太简素了，以免侧妃不喜，这其中分寸五小姐自己拿捏吧。”
　　她说完笑咪咪地走了。朱嫂做事还算尽心，嘴巴也严，但米云总觉得她来到清怡园并不简单，不过现在还看不透。
　　尺素皱眉道：“穿简素些但又不能太简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金道：“这都不懂，打扮得太素了侧妃不高兴，打扮太华丽了又怕落个不敬王妃的罪名。其间微妙，你自个儿琢磨吧。”
　　米云道：“小金一人随我去就行了，尺素你留在府中。”
　　尺素嘟囔道：“姑娘是嫌弃我了？”
　　米云笑道：“当然不是了。你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后背有多重要吧。我去王府，这里也不能留空啊，现在就把最重要的后背交给你了。”
　　尺素这才笑开，道：“姑娘放心吧，我会留意着的。”

　　与此同时，叶兮如正在付云景的闺房中，满脸不快地道：“为什么要邀请她啊？”
　　付云景正在比对两副耳环，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为什么啊？”
　　“她只是一个野种，参加王府的游园会，她哪配。”
　　“好了。”付云景笑咪咪地把其中一对耳环戴在叶兮如的耳朵上，道，“这次也不是什么大的宴会，你真以为我请她去是为了让她见世面露脸呢？浅伊和我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定要她在世家千金们面前出出洋相。”
　　“你的意思是.....”
　　“她当着那么多人下我的面子，你以为我真不和她计较？”
　　叶兮如眼神一亮，“真的？可是，她长着一副狐媚相，若王爷......”
　　付云景淡淡一笑，道：“你当王爷是什么人啊，岂会和凡夫俗子一样。再说，若王爷真的看上了她，就更不用咱们出手了，浅伊一定饶不了她。”
　　叶兮如这才开心地笑起来，道：“也是。只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看好戏。”
　　付云景道：“碍于王妃的事，浅伊这次请的人不多。等她成了王妃，自然还会再办更盛大的宴会，到时少不了你。”

　　瑞王府在明城的西南边，被一条河围绕着，那河是人工开凿，引海水入渠，再在河两边整齐地种上柳树和樟树，青翠茂密一片葱茏。
　　四人抬的轿子平稳地走过横跨河面的拱桥，米云从小小的轿窗看出去，河水清澈湛蓝，如一条丝带绵延伸向远方，草木气息混合着水气氤氲出一种夏季特有的味道。
　　米云和付云景到时，王府的轿院中已停了好几乘轿子。轿夫们被请到偏厢房里用茶休息，另有嬷嬷过来带她们往后院去。
　　王府很大，回廊曲折雕梁画栋，园中花草整齐繁茂，馨香扑鼻。她们时不时闲聊两句，左转右转地走了好一阵才到了一处名曰“浮云驻影”的院子，又转了两个弯才到花厅。
　　方走近花厅就听到阵阵银铃般的笑声，隐约有一字半句飘出：“......胡说.....苏姐姐你看她，这嘴利得像刀子一样......”
　　更近些听到一句完整的笑语：“我还嘴利？我最是嘴笨的了，口舌最伶俐当属付丫头，她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听说她要带叶家那位五小姐来，看时辰也该到了吧。”
　　付云景大步迈入厅中，朗声道：“我一不在你们就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屋中一片馨香气息且凉意十足，和外面的炎热天气简直是两个世界。五个年轻女子正坐着闲聊，丫鬟仆妇围着她们站了一屋。
　　米云一跨进去便觉眼前一片宝光珠色，粗粗扫了一眼个顶个都是美人，又不好细看免得失礼，跟着付云景一起向正中坐的苏侧妃见了礼。
　　侧妃苏浅伊一袭玉色镂金撒花裙，娇艳又贵气，容貌极佳。美中不足是嘴唇略薄，眉毛太挑，配上她一张菱形脸，有一股淡淡的藏也藏不住的锐气。
　　苏浅伊唤她们起身，她与云景分别在左右最末位坐了，云景为她一一做了介绍，其中一人对她点头微笑，其余人等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大家忽然都安静了下来，苏浅伊恍若未觉，笑着对其中一人道：“听说梦远已经和胡家三公子订了亲了？是门好亲事啊，那胡三公子我见过一次，一表人才呢。”
　　林梦远一下子红了脸，道：“什么好不好亲事的，不过父母之命罢了。”
　　浅伊笑道：“女大当婚，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佯装生气地啐道：“苏姐姐越发不正经了，尽拿我说笑。”嘴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苏浅伊指着她对其他人笑道：“你们看看她，口不对心啊。”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逐渐恢复，米云默默喝着茶，听着她们闲聊玩笑，打量起在坐诸人。
　　侧妃左手第一个位置的叫李知云，是苏浅伊的表妹。她的脸圆圆的，眼睛大而圆嘴唇小而略圆，很瘦，头小脸小圆得非常漂亮，有一种洋娃娃般的可爱精致感。
　　第二位叫李知意，是知云的同母妹妹，长得却完全不像，心型脸，眼尾上翘，漂亮也是漂亮的，但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略带厉色，这一点和苏浅伊挺像的。
　　第三位便是付云景，她面带微笑听着，说话不多，时不时地点头附和两句。今日她打扮得甚是素净，妆容也清淡，配上她一身浅水绿衣裙，显得格外清雅。而且她今天的眉毛画得很细很弯，这样一看与沉烟又不太像了。
　　侧妃右手边第一位坐的是刚刚对她报以微笑的人，名叫文念新，是明城城尹文旭白的独生女。长眉细眼，肩背纤薄，气质长相很有古典韵味，属于耐看型，越看越漂亮的那种。
　　右二是林梦远，明城护城总军林之和的千金。在这群人里，她的相貌不算突出，但气质很好，肩背挺得笔直，十分端庄。
　　米云自己坐在右三的位子上。
　　众人闲聊玩笑着，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人。
　　她进来后对侧妃见了礼，在云景旁边坐下，道：“咦，这位妹妹没见过啊，”一双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米云一番，赞道，“好漂亮啊，云景，你艳冠明城的名号怕是保不住了。”
　　付云景道：“这是什么名号啊，美人常有，谁美谁拿去。”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笑得颇有意味。
　　文念新道：“云姐姐，这位是叶家的五小姐沉烟姑娘。五小姐，这位是依依姑娘，她父亲是甬州左都府云明云大人。”
　　云依依长着一张小方脸，浓眉大眼地给人一种大方沉静之感。
　　“哦，原来就是你啊。”
　　看来她回府的事已传得人尽皆知，只不知她们听的都是什么版本。
　　林梦远道：“你今日来得最晚，可要挨罚。”
　　依依道：“罚什么？”
　　林梦远想了想，道：“我现在一时想不出来，便先欠着吧。”
　　云依依失笑道：“这还有欠的？算了，你这鬼精灵的丫头一会儿要是想出什么损招来捉弄我我可受不住。这样吧，我新得一枚多宝戒指，送给你如何？就当是受罚了。”
　　说着从右手食指上褪下一枚戒指递给林梦远。黄金戒圈纤细秀气，戒托上镶嵌着红宝蓝宝玛瑙，阳光一照便宝光流溢。林梦远随手套进左手中指，比划了一下甚是喜欢，笑道：“云姐姐真舍得？”
　　苏浅伊笑道：“依依最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了，我们在座的姐妹谁没得过她的礼物呢，你就收着吧。”
　　梦远笑嗔道：“苏姐姐这话说得好像我就是那种看重身外物的贪财之人。”
　　李知云笑道：“既然林姐姐不是，那就把戒指还给云姐姐好了。”
　　林梦远作势将那戒指往怀里一藏，做了个鬼脸，大家又笑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