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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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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总是肆意,掖着夜幕降下更是凄冷。
黑河沿岸的猎场上黑压压的人群,拢着夜幕连成一片。
猎场外身穿贵族衣裳的男人摆了摆手,黑夜中沉着脸犹如死神。
猎杀开始了……
黑夜无边无际,偌大的黑河猎场中充诉着恐惧。
猎场里尸横遍野,无数的人们在猎场中疯狂的跑,不过徒劳的挣扎。
杂乱的嘶吼声,哭声,夹带在猎猎的西风里黑暗中显的更加幽怨。
空中不断落下细长的铁羽,在黑夜里发出嗖嗖的声响,混在疯狂的叫喊声中,悄无声息的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这是浮夕肃杀的第七夜,也是最后一夜,今夜之后,将再无浮夕。
天边渐白,最后一支铁羽嗖——的刺入最后一个喘着粗气,已不再有力气却仍在奔跑的男人身上。
黎明破晓,天边渗出一片微微的血色。
整个猎场在猎杀结束后一片死寂,成千上万的人们倒在血泊之中。
路边的杂草被染的殷红,几处水洼中点点血色散开。
猎场外的那个贵族男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半晌,才半举起手,示意身后站着的一名将军,将军点了点头,对着手下士兵下达命令“迅速清理现场”。
……
一直到傍晚,几百名士兵也没清理完猎场,所谓的清理,不过是举着长矛挨个刺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的,之后便用大火烧尽。
密集的铁羽落的满地都是,几乎每次人身上都插满箭羽,铁羽是用箭弩射出的,连石块上都被插上箭羽,带着裂纹,更别说人了。
夜里难得的星月满天,却给整个猎场更是罩上一片清寒,几处血泊之中微微闪着白光,四处的铁羽也泛着寒光,泠泠刺骨。
士兵们举着长矛,漠然的刺着每一具尸体,血溅到枯草上,晕成一片,兵器上染开殷红一片,冷辉下更为瘆人。
一个浑身沾满血看起来却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靠在一棵枯树后面。
一头长发用蓝色的丝带高高束起,月光淡淡的照着他的脸,清秀的脸被血痕掩住,眼中看不出的情感,青白色的衣襟被染的鲜红。
士兵们也发现了异样,紧了紧手中长矛慢慢向枯树靠过去。
轻微的脚步踩过地上的枯枝,嘎吱作响,凄风下扣人心弦。
少年呼吸急了几分,几乎能听到心脏急剧的跳动,咬了咬唇,微微渗出一丝血色,握紧了手中的铁羽。
等到两个士兵们离枯树不过一丈远的时候少年从树后蹿出,飞快的扔出手中的几支铁羽。
一个士兵嗖——的应声倒地,少年迅速捡起士兵落下的长矛,刺向另一个惊慌跑过来的士兵。
……
天边开始发白,少年举着长矛吃力的抵开几支长矛,渐渐不再有力,视线也变的模糊,身上的疼痛感明晰了起来。
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所有的士兵在倾刻间到地。
少年手松开长矛,接着便好像随风倒地,恍惚间被一个人接住,靠入了那人怀里。
少年抬眸,模糊的视线中,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对他微微笑着,黎明给他渡上一层白边。
……
黑夜中无数铁羽骤雨般落下,母亲将我死死的护在身下。
泪水顺着我的脸滑到地上,混于血中,渐渐模糊了视线。
黎明破晓,箭雨终于停下,我奋力奔跑,母亲的声音久久绕在耳边。
“活下去……”
……
沈听白猛的挣开眼,一只手努力支撑起半个身子,另一只手揉了揉脑袋。
怔了好一会,才回想起猎场中的人影,随后扫视了一眼四周,一间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屋子。
但在沈听白眼里却显的穷仄,毕竟浮夕沈氏有多富,不过只限于之前……
“醒了?命挺大,都是些外伤,只昏了两天,我还以为会赖我这了呢”,门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沈听白循声望去,一个身着青灰色布衣的男人,身型高大,五官俊朗,眉眼间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长发散在肩上,微微带着戏谑的笑着。
是猎场的那个人。
虽然当时没看清楚,但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却一模一样,却说不出,不羁,或是希望 。
沈听白下床对着他拱手行了礼,“多谢”。
“没事,我就是路过”,男人看着他,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恍惚间接着又暗了暗。
“……”
没事跑去猎场,还杀了那么多士兵,管这叫路过?
“这里是哪”,沈听白看着他,浅色的眸子里充满了警惕。
像一只怯怯的小兽同时又充满了警惕的杀意。
“永夜”,男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放心,属于流放区,黎国不怎么管”。
“嗯……”。
沈听白眼里闪了闪,“我马上就走,不给你惹麻烦”。
“你现在能去哪,我这个人吧,从来不怕麻烦”,男人戏谑的盯着他。
“……”
沈听白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看了眼身上干净的衣裳,又瞥了一眼男人。
男人仍是戏谑的笑着,“帮你换了,一身血,怕你弄脏被子”。
“那我衣服呢”
“外面”
沈听白随即走了出去,往外面凉衣服的竹竿上看了一圈,却没看到自己的衣服。
“?”,沈听白正准备开口。
“在那边”,男人指着另一边地上的木盆。
沈听白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简陋的木盆里,装着鲜红的衣服。
“我说我洗过你信吗”
“……”
沈听白瞥了他一眼,然后走过去翻了翻衣服,“我衣服里的东西呢”。
“你说这个吗”,男人晃了晃手中的玉佩,上面用端正的字体刻着一个“觞”字。
看质地像汉白,却又不太像,但绝对值不少钱。
“还我”,沈听白站起身走过去。
“我救了你,给点谢礼不应该吗”,男人戏谑的笑了笑,在沈听白伸手的瞬间收回了手。
“谢礼可以,但这个不行”。沈听白盯着他。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
“这样吧,我把玉佩还给你,你帮我找一个人”。
“好”,沈听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男人挑了挑眉。
“找谁?”,沈听白收好玉佩,看了眼男人。
“……具体找谁我也不清楚”男人皱皱眉,然抬眸看着他,“我叫柳商衡,你呢”。
沈听白默了一会,“沈听白”。
“沈听白?建议改个名”,柳商衡挑了挑眉。
“嗯?”
“如今黎国可不太平,沈,贺,蒙,这三个姓都不要沾”。柳商衡转身进了一间屋子。
“可这三姓也不全是浮夕”,沈听白顿了顿。
“黎王可不管这个”,柳商衡从屋里出来,往嘴里塞了一个馒头,又扔了一个给沈听白。
“宁杀错,不放过”,柳商衡含乎不清的说。
“……”沈听白脸色沉了几分。
因为猎场呆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被柳商衡救出后,昏迷的时候只喝了点水,此刻饿的有的难受。
沈听白看了眼手中的大白馒头,顿了顿,最后咬了一口,但又立刻吐了出来,把馒头塞回柳商衡手里。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柳商衡依然带着戏谑的笑了笑,“走吧”。
“去哪”。
“红袖招”。柳商衡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出去了。
“……”
……
柳商衡带着沈听白绕了好久的林子,才终于到了官道上。
“……”,“你住深山老林?”,沈听白忍不住问道,瞥了他一眼。
“嗯,不喜欢太吵”
“那你去红袖招?”
“有饭蹭”,柳商衡看了他一眼,“走不走”。
“……走”
柳商衡笑了笑,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直到傍晚时分,夜幕缠着冷风跌宕,两人才到了城门口。
“永夜城?这是在哪”,沈听白看了眼城头的牌匾,看得出是座很古老的城。
虽然被重修过,但依然可以看出墙面上被箭射出的无数小孔。
沈听白冷冷的盯着墙面,想到了猎场的铁羽,脸色沉了沉。
“明国境内”,柳商衡简单回了句,扯着沈听白的袖子绕过城墙往南边走。
“干嘛”,沈听白冷冷的看着他,“还有,明国境内什么意思”。
“以前是”,柳商衡眼里暗了暗,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最近因为你们浮夕的事,查的比较严,进城要通关文书”。
“……”
“那怎么进去”,因为太饿,沈听白有的不耐烦了。
“飞过去”
“什么?”
没等沈听白说完,柳商衡就已经拉着他跃上墙头。
然后飞跃到一个屋顶上,惊的掠起几只鸟雀,扑棱了翅膀沿着太虚渐行渐远。
“……”
沈听白第一次被人拉着飞,顿了顿想开口说什么,又止住没有说。
心里荡起某个回忆的涟漪却又隐隐的陌生感。
沈听白怔了怔,或许想说,看你这么熟练不像是第一次了吧。
“感觉怎么样”,柳商衡偏过头笑了笑。
“饿了”
“……哦”
永夜城北部的官道稍微绕一下,就能发现这里有一座挂满花灯的楼阁。
楼边的红木柱上高高悬着一面幡旗,青底红字写着“红袖招”。
而原本应该挂着匾的地方却挂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只白鸟,半边白日。
沈听白盯着画怔了好一会,还是于泽拍了拍他,“怎么了,走吧”。
沈听白回过神嗯了一句,跟着柳商衡进了红袖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