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毒蝎身后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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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的心绪，此刻只为眼前之人牵动，他不自觉地往前伸了伸手，意识到有些不妥之后，又默默放下掩藏在袖袍中蜷着。
“怎么样，这个礼物，还喜欢吗？”一曲吹毕，顾流云笑靥如花的模样又猛然撞进了他映着朦胧萤火的视线，“阿絮，阿絮？”
顾流云伸出拿着竹笛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很美是不是？”
周子舒这才回神，望着顾流云的眼睛认真说道：“是，特别美。”
“本来想抓些来给你做个灯的，也很好看。”顾流云把竹枝插回腰间，“但是这些流萤寿命很短，比那蜉蝣多不了什么时日。我想着，与其给你一个有期限的东西，不如给你一个美好的记忆，以后想起也会感到开心。”
顾流云凑近在他眼前，“怎么样阿絮，我是不是很有大智慧！”周子舒也笑了，“是，你不止是天下第一神医，还是天下第一大聪明蛋。”
顾流云听了周子舒的夸赞站在原地傻乐。周子舒突然听闻上方似是有人被劫掠，在喊救命。抬头一看，是成岭！
顾流云也看见了被掳走的成岭，二人对视一眼，飞身追上。
张成岭本来是一直待在岳阳派内院，随时有人看着，哪儿都去不了的。但他今天练完功回来洗手时，在盘匜下发现了一张压着的字条，拿起一看，上书八字‘今夜三更，北苑后园’，落款是一个絮字。
他喜不自胜，半夜三更避人耳目偷偷跑了出来去和师父会合。走到半路却被那总是欺负他的谢无恙拦住，正当二人僵持时，顾湘突然出现在谢无恙身后将他打晕。他开心道：“湘姐姐，你也来了！”
顾湘点点他脑袋，“三更半夜乱晃什么呀！”
“师父和温叔呢？”张成岭四处张望着。顾湘没听懂他意思，张成岭又说：“不是师父让你来接我的吗？”
顾湘感觉有些不对劲，听了张成岭讲述下午字条之事后，跟他一同赶往北苑后园。到了那儿，果然有个人坐在台阶上等着。
张成岭朝他走去，“湘姐姐，我见过那个人，他是内院杂役，原来他是师父的人！”他推了推那杂役，“我来了，师父呢？”那杂役直接仰倒，竟早就不知被谁害了性命。
顾湘立刻拦在张成岭身前，忽然听得身后有利刃破空之声，转身一看，屋檐上有一手持双刀的女子朝他们袭来，是毒蝎的四大刺客之一俏罗汉，“傻小子快走！”。
顾湘赶紧踢翻桌子去挡，二人过了几招，俏罗汉并不恋战，她的目标就是张成岭，翻身越过顾湘便直朝张成岭追去，顾湘忙甩出鞭子缠住她的腰往回拽，却被她砍断鞭子踢倒在地。俏罗汉几步便追上张成岭，抓着他飞离。
正当顾湘爬起准备再追时，一阵魔音响起，她和一众闻声赶来的岳阳弟子都受不住这魔音侵袭，抱着头滚倒在地。
周子舒和顾流云闯入毒蝎的地盘，周子舒随手杀了几个阻拦的小蝎子便破门而入。那屋内俏罗汉和毒菩萨正把成岭绑在特制的椅子上用铁锁铐住对他用刑，见二人闯入，回身戒备，“来者何人？竟敢与我四大刺客为敌！”
周子舒单手持剑，“一帮臭蝎子也配知道老子的姓名。”
“你知道毒蝎？”
“知道，老子是你祖宗！”周子舒轻蔑一笑，提剑攻上。
俏罗汉和毒菩萨双双出手对付周子舒，顾流云没有参与战局，眨眼间便闪到张成岭面前，不知用的什么秘术，指尖轻点，铁锁链断成两截。
“流云姐姐！”张成岭撑起身子，冲过来抱住顾流云，顾流云看他这被折磨的可怜样子，只得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好了成岭，没事了。”
张成岭缓了一会儿才离开顾流云的怀抱，“流云姐姐....师...”张成岭去看屋内缠斗的三人，认出那白衣剑，激动喊道：“师父！”
周子舒只看了他一眼，专心应敌。
俏罗汉和毒菩萨合力也全然不是周子舒的对手，软剑白衣在他手中灵活无比，锐意逼人，没用几分功力便十分难缠，二人只能防守而难寻破绽主动攻击。
门外忽又飞进一男子，手握双锤，朝着周子舒砸去。周子舒闪身避过，那锤砸在他脚边，地面裂出蛛网般的痕迹。他眼见砸在地面的重锤又扫了过来，旋身再避，被三人围在中间。
俏罗汉张口问那男子，“蒋老怪，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老秦呢？”
“我没找到老秦。”金毛蒋怪也有些迷茫，指着周子舒问道：“这小子怎么在这儿啊？”
毒菩萨抓着峨眉刺怒斥，“别废话了，先宰了他再说！”
顾流云一直在战圈外驻足和张成岭一起旁观，眼见对方又来了一个帮手，喊道：“阿絮，你行不行啊。”
周子舒转头对着她粲然一笑，“哪有老子怕孙子的道理！”又回身攻上，那样子颇有些意气风发，是顾流云从未见过的模样，就像一个真正的朝气蓬勃的少年，带着令人心折的风采。
那自称四大刺客的几人本以为合力围攻能占得几分上风，却没想周子舒此时收起刚那副游戏姿态，更加锋芒毕露，剑势如同细细密密的雨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令人防不胜防，三人只能握紧武器勉强抵挡。
十几招下来，见败局已定，三人便趁机想逃走，翻身站到门边一处，“阁下既然知道毒蝎的存在，便一定知道，蝎王相杀的人、想要的物，是谁都拦不了的！”
周子舒提剑站到顾流云和张成岭身前，“这么巧，老子想杀之人、想要之物，天下也没人拦的了！”说着一甩衣袖。
几根细不可见的针直直飞出，俏罗汉和毒菩萨旋身躲过了，金毛蒋怪却被飞针扎中，摔出门当场毙命。二人刚想逃跑，身后却又摔进来个人，低头一看，是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儿的魅曲秦松，温客行随后走了进来。
原来岳阳派弟子全城搜寻，半夜城内一时灯火通明，温客行出去查探，听说了张成岭被掳走一事，恰好又遇上逃离岳阳派的秦松，追上生生捏碎秦松右臂上的全部骨头才逼问出成岭的下落，拖着他寻了过来。
温客行一来就加入了战局，折扇飞旋袭向俏罗汉和毒菩萨，她们勉强抵挡躲过，匆匆地逃走了。
温客行正要去追，却被周子舒拦下，“不必恋战，毒蝎诡计多端，谁知有没有什么后手。”说完一手拉着顾流云一手拉着成岭，示意温客行跟上，“先离开此地。”
耳边不断传来些隐约的嚎叫嘶吼声，四人出了毒蝎的据点走到外面林中，却发现方圆之间药人遍布，在地上爬来爬去。
张成岭哪见过这可怖场面，紧紧攥着周子舒衣袖，“师父，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周子舒拍拍他的手，“别怕。”
温客行戒备地看着周围，“你们带成岭先走！”
然而周子舒和顾流云一动没动，温客行见了轻笑了下，“你们不走也好，若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个不错的下场。”
顾流云锤了温客行一下，“温大傻子，你看不起我呀！”周子舒也斜睨着他，“呸，谁要和你死在一起。”
“同生共死，三位好雅兴啊！”一着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抱着琵琶翩然而至，他施施然坐在那群药人中间用棺材搭的座位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顾流云嘴快道：“哪里哪里，你这夹道欢迎着实是热烈了一些，下次不用了啊。”
刚刚逃走的俏罗汉和毒菩萨也走到男子身旁，狠狠地瞪着他们仨，“就是这仨狗贼，杀了老蒋，废了老秦！”
顾流云做作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美女姐姐嘴怎么这么毒，我明明都没动过手，人家伤心了......”
“自己技不如人，给主人丢了面子，还有脸说。”那抱着琵琶的男子斥责了她们，又问周子舒，“周首领，你不打算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两位同生共死的朋友？”
温客行盯着他，“你是谁，为何派人掳掠成岭？”
“这位朋友想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那男子偏过头去看温客行，“不如我们打一个赌，输的那个人要告诉赢家，自己到底是谁。”
顾流云手里转着竹枝，嘀咕道：“这有啥好赌的......四大刺客都听他的，那他就是蝎王呗。”她想了想又把头凑到周子舒耳边，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问道：“要不要我去把他们都做掉？”
周子舒觉得顾流云这模样有些可爱，笑着对她摇摇头，“不必大费周章，我们跑了就是。”顾流云听得此言乖乖站好。
周子舒又冲温客行示意了一下，“这人比你话还多！”说完甩手扔出一把霹雳弹瞬间炸裂开来，三人在浓烟遮掩下转瞬消失不见。
毒菩萨见追不上了，回身问蝎王，“大王，他们是什么人？”
“一个天窗之主，一个恶鬼头子，还有一个......”蝎王思索片刻，“我也不太认得，听说有个诨号叫无面神医。”
他在心里暗暗揣测，“这两个魔星，怎么会碰到一起了呢？那无面神医跟他们厮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顾流云四人跑了很远，估么着毒蝎大概是不会寻来了，便生起火堆休息。
张成岭抱住顾流云就开始嚎啕大哭，“流云姐姐，师父，温叔，你们都来救我了！湘姐姐果然没骗我，你们都没丢下我！”
“不是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吗？”周子舒伸手把成岭扯到自己怀里，“四大刺客那么折磨你你都没哭，怎么见到我们反而这样了？”说着又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好了好了，像个男子汉一样。”
张成岭这才从他怀中抬起头，“他们折磨我，我宁死不屈，只有见了你们我才......师父，流云姐姐，温叔，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们说！”
“傻小子，你叫我温叔，又叫他师父，岂不是显得我比他小？”温客行坐在一旁笑道。
周子舒瞥他一眼，“难道我不比你大？”
“幼不幼稚，这有什么好争的....温大傻子，好好烤你的肉吧！”
温客行冲顾流云做了个鬼脸，守在火堆前烤刚打下来的鸟，不一会儿，烤肉的香气就弥漫开来，“真香，阿絮，流云。”他伸手把这烤肉往他俩面前递去，颇有些讨好的意味。
周子舒接过递给顾流云，顾流云又递给了成岭，“成岭，饿了吧，你先吃。”
张成岭接过拿在手里，濡慕地看着几人，“流云姐姐，我知道，只有你们是真心待我好的。”
温客行闻言笑了，“傻小子，你那几个伯伯不也对你挺好的？我听说高崇还要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你，温某可没什么闺女，就一个阿湘。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吃不消。”
“欸，温客行。”顾流云看着他，“阿湘你已经卖我了，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我把阿湘还你。”
“那我这辈子都不还了。”温客行笑的更大声了，“再多欠些也无妨，我和阿湘，都归你和阿絮了！”
周子舒闻言转过来瞪着他，温客行立刻收敛了表情，坐得板板正正的。
“他们只想我交出琉璃甲，没人真的关心过我和我家的仇。”张成岭似是想起了这些天在岳阳派吃得苦，“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真拿我当子侄看待，后来我才明白，他们都没拿我爹爹当兄弟，又怎会拿我当自己人！”
温客行愣了愣，“傻小子，此话怎讲？”
张成岭说道：“高伯伯全不急于报仇，反而忙着以此为由头张罗他的英雄大会。”说到这儿心情有些低落，“自我到岳阳派以来，没认真的关心过我，没人问过我想要什么....”
周子舒看他这样子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学好武功！”张成岭的眼睛里似是烧着一团火，“我要亲手报仇，我再也不要做个没用的孩子，只能让别人牺牲自己来保护我，我也要将镜湖派的传承再延续下去，那是爹爹和哥哥们的心愿。”
温客行听他说要亲手报仇，急切问道：“成岭，你对五湖盟如此猜忌，可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你可愿说出来？”
周子舒看他面色犹豫，解围道：“你先吃东西，不着急说。”
张成岭犹豫过后却毅然决然地坦白，“不！师父、流云姐姐、温叔，当日我家出事的时候，我爹爹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叮嘱我一句话，不要相信任何人，谁都不能信。可是我相信你们！”
周子舒摸摸他的头，“傻孩子，别急于相信任何人。”
“师父，我早相信你和流云姐姐就好了。”张成岭却似是憋了太久，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当时那位李伯伯不知道我爹爹和五湖盟的恩怨，就要把我送到赵敬伯伯那儿。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相信谁。师父，流云姐姐，对不起，我一开始就应该相信你们的。”
说着，他又把一直都没吃的烤肉塞进温客行手里，“琉璃甲就在我身上。我爹当时情急，只好割开我的肚子，把这玉甲藏了进来。伤口愈合了，它就一直藏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剖给你们。”说着便要解开衣服。
周子舒连忙阻止他，“哎！傻小子，我说过我要它吗？”
温客行也劝道：“傻小子，急什么！话要慢慢说，人要慢慢品。你爹爹如此小心谨慎，他定是猜到了，就算老李平安将你护送到五湖盟那几个兄弟手上，也免不了重重搜检。看来，他早就对那几个结义兄弟失去了信任。”
张成岭点点头，“是，外面不知道，他们反目多年了。”
“你可知，他和这几个兄弟为何反目？”温客行好像对这五湖盟旧事很感兴趣，连连追问。
“我知道，他给了我一封信。”
“信呢？”
“我...藏在那个破庙的佛像脚下了...”
听到这儿，顾流云惊得张大了嘴，“成岭，没想到啊，你比我聪明多了！”周子舒看她这冒着傻气的样子有些发笑，抬手合上她下巴，对张成岭说：“还以为你是个傻小子，没想到还挺有心机的嘛！当时的情景，你还能把东西藏了。”
张成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爹爹说，这封信除了收信者之外，不可落在任何人手中，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假托解手时把它藏了起来。想说，实在不行我先给收信人传个口讯。”
“收信人是谁？”温客行又追问，“你可还记得信的内容？”
“嗯，我记得！”张成岭点点头，“收信人是长明山剑仙前辈，信里大意是说，高、赵、陆、张、沈五湖盟五子，他们原本和容炫容伯伯是好朋友，容伯伯之所以坠入邪道，乃是他们五兄弟之过。有一次他们因为争执六合心法六人论剑，容伯伯比武虽胜，却中了剧毒，然后就发疯了，原因是有人在兵刃上喂了毒。”
“然后呢？”顾流云也开始对这个故事感兴趣起来。
“后来容伯伯走火入魔，他们五兄弟原本责无旁贷，但在容伯伯被天下围攻时，大家都没有站出来。我爹爹原本是想赶着去青崖山和容伯伯同生共死的，却被太师父打断了腿，关在家中。直到为时晚矣，唯有遗憾终生......”
“那在兵刃上喂毒的人是谁？”温客行问道。
“我...我不知道。”张成岭回想了一下，“但那把剑是高伯伯的。”
“啊，那就肯定不是他下的毒了！”顾流云双手托腮感慨道。
“怎么就不是他？”温客行看着顾流云，“明明是他的剑上有毒，他嫌疑最大。”
“你不是吧温客行，叫你温大傻子还真把你叫傻了啊。”顾流云分析道：“你想想，你要害一个人，会留下这么明晃晃的把柄吗？要么悄无声息做到谁都不知，要么假手他人借机嫁祸才对吧。这高崇，明显是被人摆了一道。”
“傻，和你一样！”顾流云分析完也不忘拿话怼他。
温客行却陷入了沉默，独自思虑良久，也不知到底想明白没有，他朝周子舒伸出手，“阿絮，酒借我喝一口。”
周子舒看了他片刻，把腰间酒葫芦解下塞进顾流云手里，“给他。”
温客行接过，仰头咕咚咕咚灌了许多。
张成岭坐在周子舒身边看了看夹在温客行和周子舒中间独自扒拉火堆的顾流云，问道：“师父，温叔，你们吵架了？”
他拉着周子舒的袖子劝道：“别生气了，好朋友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又去看温客行，“温叔，你快哄哄师父。他这个人就是看着冷淡，心肠再软不过了，你哄哄他就好了，不是你教我的吗，烈女怕缠郎！”
眼见张成岭越说越离谱，什么烈女怕缠郎...周子舒忍不住训了句，“闭嘴！”他瞪着温客行，“你都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子舒甩开张成岭的手强调，“谁心软，小崽子胡说八道！”
张成岭又劝道：“师父，我就是懂，你心最软了。你告诉我，温叔怎么得罪你了，我替他赔不是，你俩不要闹别扭了。”
温客行笑了，“你替我赔不是有什么用，我还不如好好求求我们知名‘缠郎’顾神医，替我在阿絮面前多美言几句。”
“咳咳！”顾流云难得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周子舒见她有些尴尬，主动转移了话题，“岳阳派戒备森严，四大刺客是怎么掳走你的？”
“我收到一封留书，让我三更去荷塘叙话，我便在湘姐姐的帮助下一路避开守卫。师父，那书信落款有个絮字我才信了的，难道不是你吗？”
“自然不是我。”周子舒心下思索，“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待在岳阳派才是最安全的。”周子舒说完忍不住咳嗽起来，温客行满脸担忧，“你那内伤又犯了？”
顾流云见状坐到周子舒身边，“来吧，每日一针。”说完就用灵力帮他调息。温客行见顾流云出手，才放下心里提着的那口气。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周子舒的身体已稍见好转，灵力在疏通经络的同时也在帮他一点一点修复快枯死的经脉，今日咳嗽是刚才那番一对多的打斗中内力翻涌，冲了七窍和经脉。
温客行看着坐在前方闭眼疗伤的周子舒和顾流云，“成岭，你可知当我第一眼见到你师父，便凭借着他这身旷世无双的根骨，判断出他定是易了容。在那张病汉面具之下，当是个绝世高手。”
“胡吹大气！”周子舒闭着眼疗伤也不忘怼温客行。
“我怎么就胡吹大气了。”温客行笑了，“我这凭骨相识其人的绝技，乃是一等一的真本事。”
张成岭夸赞道：“温叔，你真厉害，我就一直没看出来师父是易了容的。”
“我温某一生啊，还从未看走过眼。”温客行好像想起了什么悲伤事，“还是好多年前，我看见一具死尸。头发乱糟糟的，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被一杆红缨枪从前胸插到后背，自蝴蝶骨下过。我又多看了几眼，判断出此人生前定是个绝世美人，后来你猜怎么着？”
不到半刻钟，周子舒便平复下来，睁眼就见到温客行悲戚的表情，“过去的事情，便算了吧，你也节哀顺变。”
张成岭在一旁迷糊得很，不知道周子舒和温客行在打什么哑谜。顾流云也听不懂，但是从周子舒的话里大概明白，或许那人温客行本就认得，收起金针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老温，你到底是什么人？”周子舒心里略略有一些猜测，或许，温客行是他的旧识。
“我是什么人？”温客行又带上惯常的笑意，“我乃温大善人。行善积德，怜贫惜弱，善心多、银子多、美人多，万花丛中过，能摘一千朵。”
周子舒不听他说这胡话，站起身走到成岭面前严肃说道：“成岭，你是真心诚意想要拜我为师吗？”
张成岭马上站了起来，看着周子舒的眼睛认真回应，“是的，师父！”
“你我萍水相逢，得蒙君如此信任，唯有以赤诚相报。不过你先听我说完我到底是谁，再做决定不迟。”周子舒转身踱步，将一切娓娓道来。
“我真名叫作周子舒，是四季山庄本代庄主，也是山庄最后一任。上一代庄主秦怀章是我的授业恩师。本门曾以‘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享誉江湖，可如今江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四季山庄这个名字了，全都因我一念之差，无能之过。”
“周子舒？你上次在义庄好像就叫的这个名字。”顾流云捅捅温客行，“你们以前就认识？”温客行愣了愣，又笑开了，“认识啊，我们是前世今生的欢喜冤家嘛，你知道的。”
心知他不想说，顾流云也不再问，继续认真听周子舒讲话。
“我十六岁时家师突然病逝，我无力保全四季山庄威名不坠，便带着本门精锐投奔了周家世代效忠的晋州节度使，以此为根据创立了天窗。没想到，让跟随我的山庄旧部全都沦为了权力的鹰犬，山庄旧部八十一人，逐个凋零，到最后剩我一个......”
“所以周首领，说的便是天窗之首？”温客行问道。
“是，这是为何毒蝎认得我，我也知道他们的据点。”
“师父，毒蝎...毒蝎是什么？”张成岭未曾听过这些，也十分好奇。
“毒蝎是一个暗杀组织，在江南一带盘根错节，神秘莫测。掳走你的四大刺客便是毒蝎的王牌之一，但他们的势力远不止于此，往年天窗想将势力扩散至江南，与毒蝎起过几次冲突。毒蝎的势力于江南，不亚于天窗于西北。”
“那，师父的天窗也是暗杀组织吗？”
周子舒垂眸笑笑，“不是我的天窗了，如今我也只是一介布衣。”
“周某半生飘零，做过违心之事，杀过违心之人。本想着浪迹天涯随死即埋，想不到，老天对我周某的命运原来另有安排。”他背对着张成岭，“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还愿意拜我为师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张成岭急忙表态，“师父，不管你要不要我，我心里早就认定你就是我的师父！”
温客行起身上前，“傻小子，认定了，还不赶快把生米煮成熟饭？磕头啊，快点！”
张成岭连忙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他结结实实地给周子舒磕了个头。
“好。”周子舒转过身看他，“你入门之后，便是本门第六代嫡传弟子。四季山庄得佳徒如你，传承不绝，为师！”周子舒扶起张成岭，“为师我，很是欢喜啊！”
张成岭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周子舒，“谢谢师父！师父，我也很欢喜，特别特别欢喜！”
顾流云笑道：“行了，你们欢喜我也欢喜，皆大欢喜！”
夜深了，张成岭靠在树下打瞌睡。周子舒和顾流云不见温客行踪影便去寻他，走到湖边发现他正独自站着吹风发怔。
二人走到他身边，周子舒把酒葫芦递给他，“流云酿的，喝点？”
温客行笑着接过，“喝！为什么不喝。”温客行一口喝光了酒葫芦里的酒，“好酒啊，周师父，恭喜你喜得爱徒啊！”
周子舒看着他，“知道我为何收成岭为徒吗？”
“不知，你快告诉我为何？”温客行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顺着他的话追问，“这孩子人又傻，根基又差，且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你为何对他就这么上心？”
“再傻还有你傻？我们小成岭可比你看得开。”顾流云调侃他。
周子舒看着二人，“我小的时候，先师曾教导我，人贵乎二品，一为仁，二为勇。先贤论世间勇者，分为气勇、血勇、骨勇、神勇，皆为少年之勇。家师推崇的是孤勇。”
“孤勇？”面前是两张如出一辙的好奇脸，周子舒笑着解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人心难测而信之，是为孤勇。”
“老温，你我这把年纪，要对一个人坦露心扉实属不易，若我自己做不到，也没法要求你，所以我决定先行一步。”周子舒拍上温客行的肩，“我想赌一把，你，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说完，带着顾流云往回走去。
回到原处，张成岭已经睡熟了，这一晚上折腾了太久，天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顾流云也学着刚刚周子舒拍温客行的样子拍上周子舒的肩，“温大傻子虽然傻了点，但也是个好人，你放心大胆地赌。无论如何，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输！”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毒蝎身后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