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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我六岁,你七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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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给我看看。
算命的戴着一副黑色眼镜,明明看不到,却听着动静朝着肖涞所处的方位,准确的招了招手。
现在是夏天,肖涞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背心,一条灰不溜秋的开裆裤,打着赤脚,腿上,脸上,几乎全身上下都是灰不溜秋的,唯一醒目的就是那双圆溜溜,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像条可爱的狗子。
肖涞的奶奶叹了一口气:“您说说这孩子,长得浓眉大眼的,就是脑子不好使。
算命的掐指算了算:“这孩子懵懂运是有些长,比别人都长, -般的孩子只有几年的懵懂运,但这孩子足足有十几年呐。”
奶奶一脸忧心:“这么说他岂不是还要傻很多年,这可怎么办。”
算命的笑道: “这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傻人有傻福,这小家伙命里有福星罩着,只要熬过了这十几年,开了窍,以后必定前程似锦,事事顺心如意。”
“真的啊。”
奶奶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心里这才舒坦了些,等她回过头满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小孙子时,那抹笑容瞬间戛然而止,又开始发愁。
肖涞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只蚂蚁正往他露出来的小鸟上儿送,蚂蚁不从,他还怪生气的说道:“进去呀,进去呀。”
行为举止,完全像个低能儿。
但算命先生所指的懵懂运,却和智商低下无关,只是糊涂无知,很多时候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头脑不清不楚,每天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
吃完饭,许焕来找他玩,两人坐在门槛上玩画片,突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两人十分好奇,将头伸到屋檐外看了看,发现鸟妈妈正啄着一嘴的虫子,飞到他家老平房旁的一棵大树上,正一条一条的喂着鸟宝宝。
许焕说:“鸟蛋可好吃了,就是树太高,够不着。”
肖涞咽了咽口水,偏头问了问:“真的好吃吗?”
“你没吃过啊,放在灶里烧可香了,和寡鸡蛋一样香,我爸上次抓了十几个,都让我给吃
了。”
许焕刚说完,肖涞已经朝着大树走了过去,树有七八米高,树身笔直,往上三米才有搁脚的枝,树下光秃秃的,只有一些老树皮朝外翻着。
肖涞穿着他堂哥的裤子,由于瘦小,松松垮垮的还用-根绳子系着,肖涞提了提裤腰,抱着树身,双腿交叉往上一送,许焕站在树下,抬头便看见他的屁股像是只蠕动的虫子,一拱一拱,没两下窜到了五米高。
许焕瞪目结舌,拍手叫唤:“厉害,厉害。”
肖涞脚踩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伸手往上够,鸟妈妈十分护犊子,发现有危险接近,立即扑哧着翅膀围着肖涞飞来飞去,肖涞也没理它,只接将手伸进鸟蛋里掏了掏。
他先摸到一些黏黏糊糊的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杵到鼻子下闻闻,发现是鸟屎后,赶紧朝着裤子上抹了抹。
他又摸到几只毛茸茸的小鸟幼崽,鸟宝宝见有异物进来,叽叽喳喳个不停,突然,他总算摸到两枚还未孵化的鸟蛋,顿时眼睛一亮,朝许焕说道:“有蛋,有两个。”
许焕道:“那你扔下来,我给你接着。”
肖涞还真就信了,立即掏出一枚鸟蛋朝许焕扔了下去,结果准确无误...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稀碎。
肖涞面色一僵。
许焕面色一僵。
许焕哀嚎:“你朝哪扔呢。”
肖涞刨了创额头前的发际线,有些郁闷,于是他又掏出一枚鸟蛋,对许焕说道: "这次可得接住了,摔烂就没有了。”
许焕连连点头。肖涞再次朝着许焕扔了过去,这次真就砸中了,砸中了许焕的脸,可鸟蛋又破了,许焕惨叫一声,捂着鼻梁骨哭得一脸伤心。 “好疼,好疼啊。”
肖涞赶紧从树上滑了下来,谁知滑到半道时,突然听到嘶啦一声,他只感觉到小鸟像被火烧了一样,等他落地时,夹着双腿在地上乱蹦。“我的小鸡鸡烧起来了,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许焕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在地上打滚。
肖涞捂着小鸟,眼泪朦胧,谁知有个小手将他肩膀一拍,他一回头,正好看到贺忆许拿着一本童话书,上下打量他。
贺忆许问道:“怎么了”
肖涞泪眼闪闪,将捂着小鸟的手拿开,朝他说道:“小哥,我小鸡鸡是不是烧糊了,我以后还能撒尿吗。”
贺忆许和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只比他们大了一岁,长得清清瘦瘦,有一双像狐狸般细而狭长的漂亮眼睛,厚厚的刘海盖着眉毛,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小女生。
贺忆许蹲下来,将肖涞破了裆的裤子往外掀开,露出一条奄奄的被树皮划破的小鸟儿,贺忆许皱了皱眉,一脸担心的说道: “都流血了,赶紧让你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不要,我妈会打我的,她不让我爬树。”
“那怎么办。”
许焕听到肖涞的小鸟流血了,以为伤得很重,赶紧走了过来,低头看了他的小鸟一眼说道: "都红了,应该是发炎了,我妈说伤口发炎了要用盐水洗。 ”
“是吗?”
“真的吗?”
肖涞家的老平房和厨房、厕所都是分开的,平房在中间,厨房一般在隔着几米空道的右侧,厕所离得更远,连着猪圈在靠近菜园子的地方。
这个时候大人都去田里忙活了,不过三个小孩还是很小心,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里。
许焕在灶上放佐料的地方找到了盐,贺忆许赶紧去橱柜里找了个大瓷碗,两人从大缸里舀水,又发起了愁。
许焕问道:“放多少?”
“我又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用盐洗过伤口。”
“它既然能消炎应该是越多越好了。”说完,许焕舀了满满的一大瓢,结果,他又郁结
了。
“还要放别的吗?”
“还放啥。”
“要不要放味精之类的。”
贺忆许总算知道他不靠谱了,将碗从他手上夺了过来,白了他一眼道:“你是给他消肿,又不是拿他的小鸟炒菜,放那么多佐料干什么。”
贺忆许将盐搅拌成水,小心翼翼端着瓷碗朝着肖涞走过来,肖涞脸上的泪痕未干,一脸担心的问道:“疼不疼啊。”
“可能会有点。”
顷刻间那间二米高的厨房里响起一阵凄惨无比的鬼哭狼嚎,惊得树上的鸟儿扑哧着翅膀喳喳乱叫,有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汪冬梅穿着一件红花褂子,坐在椅子上笑得花枝乱颤,眼角都冒出了几滴泪珠,贺忆许和许焕拉拢着脑袋站在靠墙的地方,委屈的不得了,差点哭了。
汪冬梅笑抽了,捂着肚子擦了擦眼泪说道:“忆许啊,小弟弟是你们男孩子很宝贵很宝贵的身体器官,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它知道吗,在对事情不了解,没有把握和信心的情况下,最好寻求大人的意见,才能着手处理,否则出事了怎么办。”
贺忆许泪眼汪汪的点点头,问道:“妈妈,肖涞的小鸟没事吧。”
汪冬梅笑道:“应该没什么大事,等他从医院回来,我们去看看他。”
“阿姨会怪我吗?”
“不会的,阿姨知道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她不会怪你们的。”
“可是肖涞哭得那么惨,他小鸟要是不会撒尿了怎么办。”
汪冬梅故意逗他:“那你就对他负责呀,以后好好照顾他,一直等他的小鸟能撒尿了,他就不会记得这件事了。”
其实,她们高估了肖涞鱼一般的记忆,还有那形同低能儿的粗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