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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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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久久不能睡去,精神极其的高涨,恨不得立即就到沈林家,和老师高谈阔论,她仿佛是看到了密匙,一把拉高视野的钥匙。她开拓了视野,从前仅仅是揪着眼前的画面,一直在前进,恨不得看它个仔仔细细,琢磨个一二,但现在的她,后退了几步后,纵观全局,这一切都变动了起来,时局变得明朗。眼前的音符跳动起来,由此,她眼前的画面又变换成一个刑场,刑场上一位男子在高声大喊:“杀了他杀了魔头,为天下谋生谋逸。”声声刺骨。
刑场周围的百姓也附和如声:“杀了他,杀了魔头,为民除害,为国除害。”声声震天。
刑场上面羁押的犯人是一位年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被钉在耻辱柱上,他的脸被鞭子抽打,被烙铁烫伤,早是血肉模糊,早已意识混散。一把火扔在了他身下的柴木之上,顿时熊熊大火烧起,热气扑人。
但火上的人,嘴里还在念叨着“尔等…尔等不过是这乱世的浮萍,都将为我大蔺,贡献出血肉之躯!”男子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台下的人,男子的眼神里带着火光,这团光落在许新雯的身上,盯的她发慌,许新雯甚至都不知道此刻盯着她的,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
许新雯猛地惊醒,她吓了一身的冷汗。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没睡着的。她活动了筋骨,然后躺在床上,等天亮。
沈林今天起得很早,睡得再晚,四点也会醒来。他这几天的睡眠很是问题。他和吕漫漫的关系,究竟该怎么发展,他想了好久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结果。他是好感吕漫漫的,可是许多困难都在一步步的发酵,让他和吕漫漫相行见远,他向来是一个等风来的人,不会主动,不会表现。这大概是从他十一岁瞎掉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的他,一直在等风来,那是永远也忘不了的痛苦。
在那个时候,那个奖杯,那个荣誉,对一个十岁的男孩子来说,是极其的渴望,他的父亲答应他,只要他得到第一名,获得了奖杯,他就可以到游乐场去玩耍,可以整整三天都不用练钢琴。游乐场的吸引力一般,而三天都不用练琴,这对他的吸引力是极大的。
所以他尽可能的拿到了第一名,可是他的奖杯送给了白暮椿。那一天沈风静也在台下看着他,他强忍着泪水,把奖杯给了白暮椿,他的妈妈在夸赞他,周围的人都在夸赞他,他不知道他该开心还是难过,他什么都不懂,他也没办法衡量,但周围的人都笑着,他也跟着笑,可眼睛里的泪水怎么也挡不住。
沈风静后来在台下摸了摸他的头,好像只有她看出了他的“不懂”。沈风静说了一句“想哭就哭吧,不要一直忍着。”
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奖杯让给白暮椿,但妈妈和老师都说那么做是对的。他也就觉得是对的。白暮椿也心安理得接受了,他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呢?
他在晚上的时候,父亲逼他练琴,好像是说:“人家白暮椿是个瞎子,都能跟你不相上下,你还总想着玩干什么?你付出的努力还不如人家的一半,这次你是赢了,但人要有危机意识,这钢琴,你几天不练习,你就比不过他!”沈林听后,不哭不闹的独自在房间里练琴,他拿出了录音机,开始播放。然后从窗户下跳下去,他们家是独栋别墅,钢琴房在二楼,他找了个绳子,顺着绳子爬了下去,独自跑到了外面,天很黑,他想跑到沈风静家,在过马路的时候,有一辆大卡车,迎面开了过来,幸好司机反应快,及时踩了刹车,他的命保住了。可眼睛瞎掉了。这对他来说,不知是好是还是坏事。当得知他的眼睛瞎掉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很难过,甚至有几人在哭泣,他也跟着哭,跟着学习难过,可是他的心里很开心。他以为他再也不用弹钢琴了。自从那之后,十年内他再也没有见过白暮椿,只是听新闻里常谈,白暮椿获得了什么什么大奖。
沈林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的心很烦躁,自从那天和白暮椿吵了一架后,他的心就没平静过,又要买他家的房子,真是更烦躁了。他家的房子本来就打算卖掉,那是他爸爸买的,他妈妈近些年一直在美国,说来真是可笑,他父亲和白暮椿的母亲,两个人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私奔了。他父亲带走了三十万的现金,剩下的几百万都被沈林父亲打到了他母亲的名下。
算是愧疚?真是可笑!
白暮椿被誉为“钢琴天才”。他最近有一个意大利的演奏会,他的个人作品极多,水平也很高,要不然也不会被称为“钢琴天才”。白暮椿的眼睛是先天性失明,但他的听力和嗅觉极其的敏锐。听力的敏锐对一个弹钢琴的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武器。
对于白暮椿,沈林的情感是复杂的。倘若两人没有交集,那么白暮椿一定是他最喜欢的钢琴家,他的曲风,他的态度,都在狂烈的吸引着沈林。但他认识他,并且有一段交集,而且影响深远,意义匪浅。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在沈林看来,就避之不及了。但白暮椿总是若即若离。甚至有时候,还会嘲讽他的曲风。
一阵钢琴曲悠悠的响起,让人听后犹如耳朵受到了洗礼,舒缓又悠扬的乐曲,自由的神经在敲打着沈林空虚的意识。
“六点了。”沈林急切的关掉闹钟,他现在不想听到有关白暮椿的一切。
沈林起床了,他闭上眼睛,熟练地刷牙洗脸,然后又走到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了面包和牛奶,这个动作他每天都在做。吃过后,坐在钢琴旁,演奏了一曲自己的音乐。他为了不打扰邻居,特意做了很严密的隔音。
许新雯躺倒五点半就起床了,六点就跑步回来了,冲了个澡,然后在家溜溜达达逛逛悠悠半个小时后才进入的学习状态,看来沈林选择没收手机是对的,要不然,她非得一上午都学不了。
吕漫漫隐隐约约听到了钢琴声,看了一眼钟表,迷迷糊糊的,刚六点。她顺着钢琴声跑过去,她穿着裙子,光着脚,在黑色里奔跑,可慢慢的慢慢的,她觉得好累,累的她想停下来,可她正要停下的时候,黑夜像是欺骗了她,恍然间,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了光,太阳缓缓升起,她往前走了几步,便穿过了林子,来到一个海边,日出勾勒出橘黄色的海岸线,橘色的光刚刚开始正式工作,波光粼粼,海边有一架钢琴,沈林坐在凳子上,腰挺得笔直,面带微笑的弹奏着,那是他为她作的曲。沈林看到她,停下手里的曲子,奔向她,她也张开双臂拥抱他,她牵着他的手,不敢用力,他的手好软好长,她的心脏怦怦跳。她想要亲吻他,正当她马上要亲到的时候……
“几点了,还不起床,嘟着嘴做春梦呢?”冯飞飞抢走她的枕头。
吕漫漫从梦中醒来,她吸溜着口水,她现在很想打人,但又沉浸在美梦里。“怎么会有那么嫩得手?”
她真是不想醒来。
“怎么啦?干嘛抢我枕头。”吕漫漫看着眼前的冯飞飞,极其的气愤。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的祖宗啊,我们还得赶飞机呢!你下午还有个面试,知不知道啊!”冯飞飞咬着牙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是刚六点么?着什么急呀?”吕漫漫慢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嗯?刚六点?都十点了!你的妆都来不及化了。”冯飞飞扒拉着她举起来的胳膊。
“什么?!我记得我看表的时候是六点啊。”吕漫漫打到一半儿的哈欠,又给憋了回去。
“你做梦呢吧!”冯飞飞给她拿来牙刷和水杯。
“我……”吕漫漫深深的陷入自我怀疑。
“你什么你,你赶紧的啊。”冯飞飞给牙刷塞进她手里。
“啊对对….抱歉啊。”吕漫漫慌慌张张的从床上爬起来,她们还得赶十一点的飞机呢。
“做梦了做梦了,整串了。”吕漫漫哆哆嗦嗦的穿上了裤子。
吕漫漫和冯飞飞争分夺秒的整理好,然后奔向电梯。
“等等等等!”吕漫漫冲着电梯里的人喊到。
“嗯?”沈林帮她们摁了一下电梯。
吕漫漫弄的身上都是汗,奔过去,连声感谢。然后在电梯里做了个深呼吸。
沈林礼貌回到“不用谢。”
吕漫漫真庆幸沈林看不到,要不然自己这幅样子被沈林看到,她宁愿下午的面试不去了。
她实在是控制不住的去瞟沈林的手,梦里的手很软和,但现实里沈林的手尽管同样细长,由于常年练琴留下的茧子,恐怕这手也不能太过柔软。吕漫漫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气氛依旧有些尴尬,毕竟两人间曾经发生过超越朋友的事情。
“对了,漫漫,你妈妈给你安排了个相亲对象,她说她没联系上你。”冯飞飞靠着电梯,慢慢的说。
“什么相亲对象?你不要瞎说,我不想相亲的。”
“你也考虑考虑吧,老大不小的了,都三十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啊。”
吕漫漫边说边看着沈林的反应,她本想期待着看到一丝变化,可那五官丝毫未动。
许是她多了心了。
机场
“还是晚到了一步。”
“呼......可能就是没那个运气吧。”
冯飞飞抱着吕漫漫往外走:“没事儿,我看看咱们这有没有什么好的机会,你不要着急。”
“嗯谢了。”
三十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舞蹈演员,赚的钱刚刚足够支付自己的吃穿用度,一分钱都没有攒下,还要花钱保养,当初那么的坚定的学习舞蹈,明知道家里的经济水平,还要学这个砸钱的专业,到头来才发现,热爱是不让一个人有所成就的。身边的同学早就车房到手了,现在的自己居住在这个大城市里,光鲜亮丽的吃着泡面。这次的机会还因为自己的惰性浪费掉了。
“漫漫,咱们长得漂亮,最近呀,一个当医生的,跟你是校友,他也在你那座城市的呀,人家家里面有钱,他还有学历,是个博士,上次我看见他,人也高高大大,说话很温柔的,你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
吕漫漫听着妈妈发的语音,回了个“好”。
“你昨晚几点睡的?”
“十点,而且我还特意订了两个闹钟。”
“那你怎么还......”
“都怪他!都怪他!”
“谁啊?”
“沈林,我要是......”
“沈老师,今天下午的试镜,下午两点开始,您下午一点半需要到达大剧院。”电话里的女声悦耳的说着。
“好的。”沈林冷漠应答。
沈林现在在学校办公室,这所大学是综合类大学,沈林上课的风格一向随意,从不点名,从不叫人回答问题,但总能在期末的时候,给他们来一个精准的猛烈一击。
“漫漫!你在哪?”冯飞飞给吕漫漫打了个电话。
“嗯?怎么了?刚到家。”
“好消息,下午两点有一个组找女一号,在大剧院,你好好准备准备,是一支新曲子,即兴的。”
“真的?我靠,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吕漫漫很激动。
“快点换个装,然后我接你。”
“好的好的。”
硕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家具,压抑极了。窗帘遮挡住外面的光,找不到一丝缝隙。黑暗的氛围里,有个人在呼吸。是极简的黑白灰风格,黑色的沙发,灰色的墙壁,黑色的桌子,以及一架黑色的施坦威钢琴,它坐落在客厅的正中央,沙发上趴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男人的头发乱糟糟的,身穿宽松的灰色家居服,略显慵懒,男人骨感的手里握着一支的录音笔,正在播放着一个女人的声音。身旁有一束枯萎的玉兰花。那是房间里唯一的色彩。
“白,我现在在云南省的一个村落,这里很漂亮,有很多水果,还有许多的花。一看你就会喜欢这里,我给你寄了很多花,你收到了么?生日快乐!记得吃蛋糕哦。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还要连夜赶车呢,好好注意身体,妈妈爱你。”女人的声音很雀跃。
“爱我?”白暮椿关掉录音笔。自从他妈妈和沈林父亲两人私奔后,他妈妈每年在他生日的时候,都会给他从世界的不同角落寄来一支录音笔和一捧花,算上这次的,已经十二个了。
白暮椿时常就会想,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他吗?他的母亲和人私奔了,他的父亲听人说是个精神病,早在自己五岁的时候失踪了,他的妻子在一年前离开了他,要说这个世界上和他有关系的人,大概只有沈林和彭雨阳了。可是沈林和他的关系,一直都是他乞讨来的。乞讨沈林不要抛弃他,这次买房子也是,他就是想和沈林在一起,不说话也好,看不见也好,但他在就好。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沈林,从夺走他奖杯那次开始再到他的母亲夺走他的父亲,他把这一切都归结在自己身上。前些日子他又打了沈林,又对他的作品加以抨击,这次沈林能和他见面,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甚至时常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他一步步地推开沈林,又再一步步的跟紧。
他像个疯子一样,黑暗慢慢的侵蚀着他,他整日除了弹琴,就是弹琴......
他总是能找到借口,对待沈林,自己的态度转变,他就是个疯子。有时候,他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真想解决了自己。但命运总是在他绝望之际,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选择时常安慰自己,艺术家总是孤独的,艺术就是孤独本身,可是有谁问过他的意见呢,他像个垃圾一样,谁也不在乎他。
也许......当他与这个世界再无联系,他就彻底的解脱了,再也不用熬着了。他把自己完全托付给沙发,像个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