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否定法则》绣春寒

5、第 5 章

　　参与校庆评选的节目多到田柾国险些找不到教室排练，班上的话剧剧本出的晚了一天，就只申请到了隔壁舞蹈学院的一间小练功房。

　　舞房宽度狭窄还开着暖气，两扇窄小的窗吹不进多少凉风，演员们一下戏就飞一样地窜向窗边贪婪地深呼吸，像是窜着劲要一口气吸干太上老君炼丹炉里飘出的仙气。

　　田柾国半靠着墙坐在练功房的木地板上跟副导探讨后面剧情的舞台调度，副导身子一歪像摊烂泥黏在地上，“导儿，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

　　“等咱节目征选上后，就可以去学校气派的大剧院排练呢，不过时间比较紧，可能会两个系一起排练。”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往后想到选上后的事儿了？”

　　“那哪能啊，你的戏都上戏剧节演出过了，自信点儿，咱这戏不仅撇了，我还要给他捺出去！”副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不过我那天进院主任办公室里瞧见了排练的表，我们导演系选上的节目是和美术系一个时间段排练，他们美术系主要是展示作品，用不着非得上舞台彩排，这样排练的话，大舞台可就属于咱们了。”

　　田柾国一愣，有些机械地扭过头：“你说我们和美术系一起排练？”

　　“你别不信啊，我这火眼金睛可不是白练的.....欸你咋起身了，咱不休息吗？”

　　只见田柾国一脸正经地看向演员们：“各位，我们继续排练吧，这次节目若是能征选上，我们就可以在校庆上演出，除了加更多的学分外，这也意味着校庆的投资商会看到我们的戏，指不定我们班下一部微电影的投资就有着落了。”

　　副导：？

　　你这捺捺地比我还长吧？

　　*

　　都说紫色是爱情的颜色，天边蓝紫色裹挟着些许粉色的火烧云让街上行人深觉是不小心一脚踏进了爱乐之城，也将金泰亨的心思暴露无疑。

　　他在等田柾国。

　　一片紫色的云跑来，田柾国骑着单车在金泰亨跟前减速停下。

　　金泰亨紧张地抿唇，津液湿润干涸的嘴角，努力克制因心跳加速盛放的烟花，“你来啦。”

　　“嗯。”

　　“就....因为是演戏嘛，你就按照你的真心话说就好了，毕竟你有那个后遗症嘛。”

　　金泰亨低垂下脑袋，眼底藏着失落，只有在柾国生病的时候才能听到他最想听到的话吧......

　　眼前出现一只指节分明且纤细的手，金泰亨顺着手抬头，田柾国快速地将脑袋转向他处，“走吧。”

　　“欸？”金泰亨伸手轻轻捏田柾国指腹上柔软的肉，“已经开始了吗？”

　　田柾国向金泰亨歪头示意，小路不远处，一位满脸兴高采烈长相同金泰亨有些许相似的女士正高举着鲜艳的红色横幅，激情昂扬地挥舞着像是在迎接奥运会冠军，横幅上面印着一排字：恭喜我儿喜提心动男嘉宾。

　　心不跳了，金泰亨冷漠地看着那横幅，呵呵一笑，只觉得上面写满了两个字：吃人。

　　忽略掉田柾国嘴角抿起的一下子分辨不出是嘲笑还是害羞的笑，他看进田柾国柔情到可以漾起水波的眼睛，都说演员最厉害的是眼技，若这是伪装，田柾国应当可以称得上是殿堂级演员吧。

　　金泰亨有些扭捏地跟在田柾国身后，眼神凝视着两人相握的手，被他牵回家里，短短的路似乎可以放慢到无限长，会不会有可能脚下的沥青路面铺上红毯，家门口的花园架起花圈，母亲手上的横幅变成捧花。

　　像是现实刮来的一巴掌，金妈妈一掌呼在了金泰亨的臀上，将他从幻想中拉扯出，“小子！扭扭捏捏什么劲呢，”又转向田柾国明知故问道：“你就是我们小亨的男朋友吧？”

　　田柾国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瞟了金泰亨一眼，“是的，我是他男朋友。”

　　金泰亨嘟着嘴，用没有被田柾国握着的手揉揉自己的屁股，他知道田柾国差点将反话说出口，噗嗤一笑，却被田柾国委屈地瞪了一眼。

　　什么嘛...怎么这么看他嘛，活像是上岳母家拜访却被对象弃置不顾的模样，要当真了啊...

　　田柾国牵着金泰亨走到屋里头，屋子被女主人收拾干净整洁。田柾国的目光逡巡着这个屋子里所展示的关于金泰亨的一切，遍布着他生活过的痕迹。客厅的电视机旁有金泰亨的画架，上面是画了一半的人物肖像；他昨天穿过的Fila短款羽绒服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茶几上有金泰亨的校园卡，他的专业书，还有他最常戴的那副香奈儿耳钉。

　　他回过头看向金泰亨常年佩戴耳钉而此时却白净且空无一物的耳垂，一时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

　　有些怀念也有些庆幸，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他。

　　开饭后，金妈妈给两人夹着菜，嘘寒问暖地找话题。

　　“这个虾新鲜，你试试，怎么样，好吃吗？”

　　田柾国一脸感动：“不好吃。”

　　金泰亨：......

　　金妈妈：......

　　田柾国突然意识到问题：“…才怪呢！”

　　金妈妈欣慰一笑，像是经验十足地问起两人是如何认识的，以及恋爱的过程。

　　金泰亨：呵呵，这是考导演系高材生现编剧本呢。

　　“我们其实是高中就认识了，”田柾国顺势用公筷给金泰亨碗里夹了块肉，“那时候学校做大扫除，我的教室在他楼上，就在走廊边看见了楼下的他。”

　　“嘿嘿，那就是对我们泰亨一见钟情吗？”

　　是一见钟情吗？

　　田柾国回忆，好像是的，对学长一见钟情后，学长总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慢慢地就变成了情忠于学长。

　　他顿了顿，真诚地回答金妈妈：“是的。”

　　但这诚挚的回答落在金泰亨眼里又是一场眼技大爆发，“是”对应“不是”，金泰亨第一次为自己反映之快而懊恼。

　　金妈妈的眼里迸射出火花，满脸写着嗑到了，继续问道：“那是喜欢我们小亨什么呢？图他画黄漫？图他颜正条顺人好骗？”

　　田柾国：？

　　金泰亨已无力吐槽，满身心只想从田柾国的甜蜜陷阱中逃脱，哪怕这是他自己主动上门要求的。

　　“学长很可爱，其实我很想像学长一样开朗，想认识的朋友就大胆上前，本来是觉得学长应该不会喜欢我这样的闷瓜，因为想向学长再靠近一点，所以尝试着迈出第一步主动去交朋友，也许这样可以向学长的圈子靠近，和学长更近一些。”

　　“我...我没有不喜欢闷瓜，是...是要看人的。”金泰亨为自己辩解，明明他才是胆小鬼，田柾国入学军训那天就已经将他认出，要不是被妈妈发现那幅画，可能直到大学毕业两个人都不会有任何进展。

　　席间金妈妈又问了许多话，不断感叹年轻真好，而两位年轻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一人眼里尽是真心却无人知，一人只觉甜言蜜语都不过是帮他骗人的反话，只道是他演技确实不错，险些上当，殊不知自己早已陷入他眼中的柔情蜜意，不愿醒。

　　晚饭后，金泰亨被妈妈推着去送田柾国出门，两人并肩，相顾无言走到门外花园。

　　“那...就送你到这了...吗？”

　　——请你挽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