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否定法则》绣春寒

4、第 4 章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田柾国在心里默默数数，数不清了，无数次，不过这次不一样，看着金泰亨跑远后依旧跌跌撞撞的背影，田柾国低头暗笑，这一次

　　——他知道他在身后。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金泰亨的？

　　这一天田柾国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田柾国高一刚入学，而金泰亨已经高三，教导处组织高三搬去教学楼的二楼上课，美名其曰是方便高三学生更快地进入教室学习。

　　开学一个月后，学校组织大扫除行动，教学楼是闭合的环形建筑，在一边的走廊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对面楼层教室里的景象，田柾国所在的班级在三楼，正好在金泰亨教室的正对面上方。

　　田柾国被分配到的任务是负责拖教室门前走廊的地面，他正一言不发的拖着地，对面二楼突然传出一阵爆笑，耐不住人人都有的好奇心，他拄着拖把立在走廊的半墙边往下看。高三以美貌和成绩出名的金学长正鼻子嘴巴贴着教室窗户的玻璃做小猪脸，眼睛还刻意搞怪地往中间聚集做出斗鸡眼的模样，最后在同班同学的欢笑中，也许是透过玻璃窗发现自己正在被其他年级的学弟学妹聚众围观，自己也没忍住跟着大笑，笑眼弯弯，嘴巴笑成有些圆润的四方形。学长的朋友站在教室门口往教室里朝学长大声喊了一句：“欸！泰亨！”

　　原来学长全名叫金泰亨，田柾国默念。

　　学长朋友后面的话因为小下来的声音，田柾国没能听见，只看见金学长突然高举起扫帚朝他的朋友冲去，在走廊上一路追赶，最后眼尖地看见教导主任从对面拐角的办公室走出来的身影，立马消音蹲下，半蹲着身子快速溜回教室后迅速站直，假装认真清扫教室的模样，两人用力抿着嘴憋笑，偷摸对视一眼后没忍住，笑到身体颤抖，这时厚重的云终于被风带走，阳光倾泻，金学长像是在发光。

　　这一切被田柾国收入眼中，记进心里。人人都说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阿兰德波顿也说‘每一例一见钟情都有对爱人品质的故意夸张’，田柾国觉得自己的描述倒没有多夸张，学长的美貌真实存在，学长的可爱真实存在。见色起意又何妨，无论品性样貌，这都属于学长一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在有了在意的人之后，眼睛就会像雷达一样能在茫茫人海中瞬间将对方捕捉，能从吵杂的声音中分辨出对方的声线。好像，心动之后，他无处不在。

　　中午下课后，去食堂排队打饭会因为巧然的回头撞见学长在队伍后面端着学校的饭盒踮着脚数前面的人数，念叨着希望轮到他还有可乐鸡翅。那天中午两人去的都有些晚，轮到田柾国时，他快速地数了一遍，还剩下约莫九个鸡翅，喜食荤类的田柾国第一次没有在食堂跟阿姨点肉。

　　上国文课时，田柾国正好因为轮流换组坐到了窗边的位置。

　　楼底下突然响起一阵欢呼，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声音，田柾国立起书眼神偷偷地往窗外楼下撇，教室在三楼的好处就是可以依稀听见一些嗓门比较大的声音，没有在说学长嗓门大的意思。

　　他听见学长说：“好耶！今天体育老师没生病！”

　　田柾国被自己的口水一噎，这话确实是有点损学长的学霸形象，但是意外地，更喜欢了。

　　早有听闻金泰亨的目标院校是S大，田柾国翻着s大的招生简介，目光在每个专业的介绍上逡巡，再三思索后将目标定为自己颇为感兴趣的导演专业。他将s大所需要的艺考成绩和文化课成绩誉到便利贴，郑重地贴到课桌的正中央。

　　和学长的第一次对话，田柾国一直记在心里，像是刻录成dv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那是一个阴天，城市里起了大雾，人人都带着口罩，眉间紧锁，冷漠地在城市间游走。

　　田柾国前一晚跟班主任请了假，出校门补习英语，s大离田柾国不远，几站公交的距离，每次回学校都会经过s大的南大门，听着公交车内的广播播放的“s大南门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一站....”

　　他记得今天是学长去s大艺考的日子，所以特地和英语补习老师把上课时间改成了昨晚，可当他站到公交车后门靠着扶手杆子时，又开始犹豫。

　　要不要下去看看，想见到学长，想成为见证学长实现梦想第一步的那个特别的人...

　　还是算了吧，暗恋了近一学期，学长都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就算有意地走到二楼，也会在走道上和学长相遇时低下脑袋，用课本将脸挡住，他可真真实实地把暗恋的暗字发挥到极致。

　　田柾国想起他的好友在看到他桌上的便利贴后，一个劲儿地追问“说好一起考b大的电竞专业吗！你怎么悄悄单飞，哎，孩子大了不中留了，”小嘴叨叨说个不停，最后无奈之下，田柾国把自己暗恋金泰亨的事情告诉了他，本来一句话的事，却被对方再次追问出了完整的故事，最后露出衣服吃饱餍足的神情看向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

　　“感谢赏粮，吃饱了，嗝。”

　　“所以啊，我想和学长考一个学校，我看了一些帖子，他们都说有些情侣就是因为没有考到同一所学校，导致异地恋交流不够亲密，然后感情淡了，就破裂了。”

　　“你们还没谈呢，就想着异地恋的事儿了？”

　　田柾国一噎：“还不是因为学长快毕业了，如果不追上，我们之间的距离可能会越来越远吧。”

　　“哎呀，暗恋，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付出做傻瓜，真恼人，”好友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包瓜子，背对着讲台上替老师看自修课的学委磕了起来，“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啦。你和学长有新故事了一定要告诉我昂，最近减秋膘靠你和学长的饭饭了，感激不尽。”

　　公交车刹车停下，田柾国一个没注意额头磕上冰冷的栏杆，瞬间清醒。

　　追求什么刺激嘛....还是算...

　　眼神雷达又一次准确无误地透过蒙蒙薄雾捕捉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田柾国一个箭步冲下即将合上门的公交车。

　　学长的步伐有些虚浮，田柾国皱眉，小跑到学长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装着自己也是来参加艺考的模样。

　　田柾国不确定学长往后倒下的那一瞬间，自己跑上前接住学长的速度是否可以堪比飞人博尔特，只知晓大脑一片空白，直至胸膛抵上到金泰亨火热的背，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那时的心情，在病床前握着学长的手时，是有些庆幸的，可一想到学长没能参加s大的艺术考试又替他难过。

　　耳朵贴上自己握着金泰亨的那一只手的手背上，脸向着学长悄悄说了很多话，有自己的暗恋重播，有想亲自看着金泰亨眼尾上挑的漂亮眼睛安慰他的话，也有那句藏在心底羞于开口的“我喜欢你。”

　　田柾国一直认为我喜欢你要比我爱你更动人，可能是喜欢比爱多了一个字，可能是我爱你较我喜欢你更加顺口，轻而易举的连着发音就将爱字脱口而出，而我喜欢你却是一字一顿。又许是现在的人总将我爱你挂在口头，一句我喜欢你反而显得弥足珍贵。

　　学长醒的时候，田柾国轻声细语的话早已把自己说困，感受到手中的温热在挣脱他，田柾国做了一个短暂的噩梦，很快又惊醒，愣愣地和学长对上眼，他有些慌乱，脑海里快速地掠过一大串“完了完了，被学长发现我抓他手了，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他紧张且快速跑去找医生，怕从学长口中听见戒备的话语，随后又想学着电视剧里，男主替心上人缴纳医药费后潇洒离去，直到被护士提醒要拿病人的市民卡才能缴费后，才失落地离开医院。

　　新的学期，学校新建的校区成立，众所周知，好处总是会落在新生头上的，高一一整个年级手牵手喜气洋洋地搬去了新校区并给高二高三地“老学长”们留下了三分怜悯三分惋惜四分得意的扇形统计图笑容。

　　在此之后，田柾国开始漫长的异地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