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理智》卞十七

11、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第二天早上，顾乔到的有点早，教室里没几个人。顾乔跟他们不是很熟，就在位置上看起了书，村上的《挪威的森林》。
　　老师昨天说过，这一周的活动不会很多，没事的时候可以看书写作业，就是不能玩手机。
　　顾乔看得入神，没注意蒋泽渔已经站在她身边弯腰凑近，盯着书的页眉，“哟，看小黄书呢。”
　　顾乔下意识回头，下一瞬就瞪大眼睛，蒋泽渔的脸与她近在咫尺，鼻息交缠，顾乔看见蒋泽渔大大的眼睛里有她的影子。像是意识到什么，少年嗖地起身，干咳两声，却忘了他通红的脸太过惹眼。
　　顾乔为了减少尴尬，转移话题，“少年，你心思有点荡漾啊，就盯着黄色部分。”
　　“哪有，我可纯了。”蒋泽渔也就顺水推舟，顺着顾乔的话撇开刚才的尴尬。
　　“不过我还挺喜欢里面的一段，春天的熊。”蒋泽渔挠挠头，陷入思索。
　　“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我就这么喜欢你。’”少年盯着顾乔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他似乎想从顾乔眼中看到什么别的东西，和他相同的心意。
　　“我想起来了，我也挺喜欢的。”
　　……我也是这么喜欢你。

　　少年了然一笑，“你带白短袖了吗？”
　　“那是当然，我怎么能忘呢。”
　　用显色剂画画很简单，先把显色剂涂在画纸上，然后把一张事先用马克笔画好图案的透明塑料片盖在上面，接着放在太阳下曝晒几个小时，最后把画纸放在水里冲洗，有图案的部分的显色剂就会被洗掉，衣服做画纸也是同理。
　　因为之前从未有过学生真的带来衣服作画，老师在看到顾乔和蒋泽渔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非常惊讶。她善意地提醒，“有可能会失败，衣服会报废的。”
　　两人相视一笑，“没关系的，老师，不会被骂的。”蒋泽渔倒是展现出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样子。
　　老师在昨天就交代过具体事项，也让学生可以提前把图案画在透明塑料片上。她还展示了一些之前学生的作品，说过可以带些叶子来印上好看的图案。所以顾乔就在家附近的公园里捡了很多叶子带了过来。
　　“哎，我说，你想画啥呀，圆圆。”
　　“没想好，你画啥？”
　　“给你看，工藤和毛利兰。我昨天照着平板描了一晚上，上课都没那么认真，可累死我了。”蒋泽渔撇撇嘴，颇为臭屁。
　　“哦，原来你喜欢毛利兰。”
　　“？？你不喜欢吗？”蒋泽渔猛地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吃惊。
　　“嗯……我比较喜欢小哀。”
　　“为什么？？小兰多好看，他俩又是青梅竹马。”
　　“这种东西看个人审美吧，我就是觉得小兰有时候没那么聪明，新一出了好几次纰漏还没发现真相。”顾乔略微思索。
　　“新兰明明就是最棒的！！”
　　“好好好，你喜欢就行。”顾乔看着蒋泽渔的神色，无奈一笑。
　　“不过既然你画的新兰，那我就画灰原好了。”
　　“你不没准备吗？”蒋泽渔好奇一问。
　　“现画呗。”顾乔说着就打开手机从网上搜图，找着满意的，就开始画了起来。
　　“啧啧，好学生居然还带手机。”蒋泽渔嘴上虽然这么说，身子却倒是诚实，往前倾，想挡住老师的视线。蒋泽渔长得高，骨架也比顾乔大一些，刚好挡着，虽然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但老师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下去左看看右看看。
　　“少来，你不也带了？”顾乔没忍住，刺了他几句。
　　蒋泽渔笑了笑，看着顾乔画画，瞳孔里写满惊讶，“没想到啊，圆圆，还有这一手。”
　　“那是，不赖吧。”顾乔倒是难得自信了一回，语气颇为骄傲。
　　“我还带了些树叶，你要不？”
　　“也行，衬托衬托我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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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好后，两人害怕失败，就选择在普通的画纸上又画了点别的。
　　看着大家都完成了，老师组织了一下学生，按顺序带到操场上，找了处阳光好的地方，让同学把画挂在扯好的绳子上，顾乔和蒋泽渔两人的衣服，则“尊贵”地躺在老师的实验服上。
　　老师看了看时间，觉得离下课时间也挺近的，就让同学们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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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时间，蒋泽渔和他的好兄弟去后操场打篮球去了，他有问到顾乔要不要来看他打篮球，顾乔很想去，但想到一早与林芊里、万理约好，就忍痛拒绝了，“下次我一定来看。”
　　“好！”

　　下午上课前，老师提前出来，看了看同学的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同学们把画收回去，回教室用水冲洗。
　　两人在冲洗衣服的时候倒是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周围有很多同学，连老师都好奇地围上来。
　　花了一段时间，图案显得差不多了，水也清了不少。看着成品，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图案很不明显，只能看见不连贯的线条，影影绰绰地看出大概样子，倒是树叶的轮廓非常清晰地印了上去。
　　“你俩这是叶子救了整件衣服啊。”林芊里感叹道。
　　老师出了面，“也算是一种经历，挺好的，独一无二。”又补充道，“大家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吧。”
　　周围围上来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蒋泽渔端详着他的作品，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我们俩这算不算是情侣装啊？”神情竟是有些娇羞。
　　“你这不跟你自己是情侣装吗？有我灰原什么事？”顾乔忍不住出言打击。
　　“失策失策啊。”
　　顾乔看着少年的笑脸，有点轻佻，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吸引力，很迷人，不是吗？

　　两个人画纸上的画倒是很清晰，效果很好。老师看到大家基本上都制作完成了，就找了一个空台子，让同学们把湿的画纸放在上面晾干。
　　老师之后开始讲剩下三天的活动安排，周三上午进行肥皂的原料制作，下午体能素质拓展；周四一整天完成肥皂的剩余步骤；周五是另一场基础实验，相比之下，显得有些无聊。
　　讲完之后，老师照例安排学生自由活动，彼时才下午三点，在操场上玩到四点半就可以直接放学了。
　　这里完全没有在学校时的忙碌，这样安逸的日子，顾乔看着，竟有一些不真实。就仿佛被压榨久了的长工，突然翻身把歌唱，却完全不知道唱什么歌，唱完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在同学们纷纷准备出去玩儿时，老师单独叫住顾乔和蒋泽渔两人，说他们的作品算是头一遭，希望能拍照留下来，也好让下一次来的同学看看。
　　两人应允，老师还补充道，“可以给你们的作品起个名字，分开或者单独都可以。”
　　“那我们一起吧。”两人对视，了然一笑
　　“你说叫曲折爱情故事怎样。”少年狡黠一笑。
　　“有点意思，这几个人是挺曲折的。”
　　蒋泽渔低头看着顾乔，就是不知道这个呆子什么时候能明白，希望他们不必曲折。

　　年少时的爱意或许在成年人眼中太过轻易，就仿佛今天可以喜欢别人，明天就换另一个人喜欢。但那时的情谊千金难换，可能只是因为你今天的笑容很漂亮，我就开始默默喜欢你，把你一放在心底好几年，即使毕了业，即使没有了联系。
　　该怎么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总会掺杂些别的什么东西，或许是因为现实太过残酷，总是需要些足够实际的东西，才能支撑着那么一丁点爱意延续下去。
　　成长的这些年里，我开始被迫接受，一个人的心，是可以同时装下几个人的，人的爱意也可以分割给不同的人，谁都可以被替代、被放弃。
　　大学的时候，也曾接到几个男生的告白，想着交情尚且，就回绝了，结果没过几天，就看到他们的官宣，和谁呢？似乎无所谓，在这里表白失败，没关系，可以换一个，反正只是需要一段恋情，证明自己完成了大学的一项“指标”，真心开始变得不值钱，很多人尝试着，在不同的人身上投注不同的“筹码”，以期待得到最高的回报率。
　　单身久了，似乎也记不起当时和暗恋男嘉宾擦肩而过的澎湃心动，它清晰又剧烈地在我的胸腔里跳动，告诉我，“亲爱的，你坠入爱河了。”
　　我遇到他的时候会故意大声说话，老师发个人信息登记表的时候会特意记住他的生日，别人聊到他的时候会竖起耳朵去听，分班后每次走到他们班都会用余光去看他在哪里。
　　整个高中我们没说过几句话，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坐在他斜前面不爱说话的女生曾经喜欢过他。
　　我对他的喜欢藏在众多隐晦的动态里，喜欢而又畏惧很多，我习惯每年删一次动态，唯独不舍得删他看过的那几条，尽管那几条说的都是些无聊的话，我始终觉得，他也算是参与过我的生活。
　　我少女怀春的小心思，他知道或不知道，陪伴身侧却像隔着银河。
　　在我经久地喜欢里，没有杂质，没有目的，只管把真心交付，他可以不必回应，我也不会步步紧逼，我喜欢这样，坦荡喜欢，不问结局，是我心中所认为的纯粹的爱。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暗恋他，即使我们高中毕业后再没见过。上课的时候，突然想跟他讲黄昏很漂亮，云也好看，但没法告诉他的，是我难以启齿的期待，期待他还记得我，期待那时他也有着同样的心思，一丝一毫也好。
　　夏天的海很好看，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