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柳之变》屎壳郎城堡

2、三人会面

　　昆仑堂和柳品堂都是游仙城的小宗派，但昆仑堂的堂主齐裕琨有个妹妹十几年前嫁给了途经此地上京赶考的李代签做妾，如今这小子已经是游仙县的县太爷了。齐裕琨虽然平时不怎么动用这层关系，但旁人到底对他会稍稍留些情面，到底是与无依无靠的柳品堂不同。
　　齐裕琨本人也十分能干、本实，只是在管理堂内的事务时，并不怎么擅长，除了从小收进来的弟子外，来投靠的外人几乎没有留过超过一个月的，昆仑堂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伙计，没有什么专长的业务，所以什么都做，包括行镖，探案，寻人，盖房子出苦力，但什么都做不好。人们没有把昆仑堂这种混乱的现象归结为堂主本人不善打理，他们只是说，没有女人帮衬到底不行，的确，齐裕琨今年43岁了，但还没有娶亲。
　　但今天不一样了，老光棍昆仑堂堂主居然打算成亲了，这件事情在游仙城引起了轰动，不是因为他多有名气，而是由于人们喜欢看热闹的心理。平时不太看得起齐裕琨的县太爷，送结婚贺礼时都大方了起来，一个因为自己儿子在那边，还需要托他照料；一个是县长觉得自己作为一县之主，理应让全县的有头脸的男子都找得妻子，适龄的女子都有男子嫁，而他这个小舅子这么大了还不成亲实在是太丢脸了。

　　昆仑堂乌拉拉来了挺多人，不过都是来凑热闹的，小弟子们热情地请客人进去，这些人两手空空，倒也不好意思进去，站着干笑。过了一会儿，县太爷的仆从过来了，通知县太爷待会儿到，众人啧啧称奇，点头赞许，不知道是赞许县太爷亲自来，还是赞许齐裕琨今日大婚。
　　直到一个老主顾走到齐裕琨面前，这个谜底算解开了，他对齐裕琨竖起了大拇指，你今日是这个，县太爷都来了。但他在听说新娘子之前嫁过人还带孩子过户时，他摇摇头道，今日不太这个了。说着晃了晃他放在身后的大拇指。
　　场外的人听说县太爷都来捧场，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于是更多了，那些略有些头脸的，看人这么多而自己居然还挤不进去，而死对头却已经站在里面笑呵呵的和堂主谈笑风声不由得着急起来，一边喊着让一让，一边呼唤管事的过来。来得更有些门面的见这些小门小户这么着急，只当是有好机会可以巴结县太爷，得尽好处的他们自然不愿意给旁人这个机会，也吵吵囔囔地要进去，昆仑堂门口挤成了一团，县太爷的车马在外围居然被堵得有一刻钟之久。
　　县太爷既尴尬又生气，但又深知自己这小舅子有着把一切越弄越乱的本事，叹了口气就下轿子了。

　　昆仑堂也给柳品堂下了门贴，柳师傅没有搭理，李纪念带着小洁就过去了。
　　李纪念不由得感叹，人比人真的气死人，自己当初拎个包袱就跟柳品走了，婚礼也办得十分粗糙。今日这位新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值得起齐堂主动这么大阵仗，她知道昆仑堂这些年是没有什么利钱的。旁边一个大娘凑过来说，你不知道，这位新娘子是嫁过人的，不是什么有头脸的娘子。
　　李纪念心下有点诧异，嘴上只是说，不管怎么说，齐堂主能看上的也一定是位佳人了。
　　大娘摇摇头，我是见过新娘子的，若说长相，其实也就一般，这倒也罢了，只是我瞅着她举止略有些妖妖娆娆的，看着不太好，她呀，都及不上小娘子你的。
　　李纪念笑道，不敢不敢，可不敢抢新妇的风头。
　　那大娘继续说道，我说破了皮，跑断了腿，好容易凑到了几家不嫌弃他年纪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哪知道半路杀出个黄脸婆。为这事，我的赏钱也没了。
　　李纪念馆微微笑，对眼前的人有了盘算，她说，齐老夫人听说是最仁慈不过的，辛苦银子怎么都不给大娘你。
　　那媒婆说到，哦，说起来还有一事，这齐老夫人跟齐堂主大吵了一架，我去要赏钱，齐堂主门下的戴嬷嬷非要跟齐堂主说是我挑唆的，把我赶了回来，你说这事气不气人。
　　后面响起一阵咳嗽声，李纪念转头一看，是昆仑堂的齐师。心下想，还好没说什么唐突的话，不由得笑道，原来是师哥儿，这么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
　　齐师说，师傅他老人家常记挂着您和柳堂主，吩咐着要是遇见你们一定要好好招待。
　　李纪念笑道，可是不巧，最近天气湿冷，我们家老柳风湿骨病又犯了。疼得实在走不了路。齐堂主大喜日子他竟不能过来，对不住了。
　　媒婆见李纪念原和齐堂主是认识的，语气之间还十分相熟，兼由得不知道自己那番话被这位小仆从听去了多少，在他们寒暄的时候便装作遇见其他相熟的人，转头走了。
　　齐师压低了声音对李纪念说，齐夫人，师傅在书房等您。
　　李纪念会意，大声说道，齐堂主今日繁忙，我等自便便是，不用劳烦小哥了。
　　拜别齐师后，李纪念转了转头，发现蔡洁不见了。她又上前两步，拍了拍齐师，齐师转过头，脸上有点惊讶，转而又有点羞涩，他压低声音道，师傅说两个人走太显眼，最好您自己去。
　　李纪念笑道，不是为这个，我带过来一个小姑娘不见了，这里这么大，我担心她到处跑迷路了。
　　齐师笑道，这没问题，我一定帮您找到她，请问她穿什么衣服呢？
　　很好认的，我给她穿的就是柳品堂小弟子们穿的衣服，她是刚收进来的，一时找不到女孩子的衣服，我的身量大了，只能给她凑合着穿了。
　　我们府上应该是有小丫鬟的衣裳的，我去报告老夫人，可以送出几套。
　　如此多谢了。说完李纪念走到后堂又走到后院，熟门熟路似的，她走到花园后面屋子的第三个回廊的房间，敲响了门。
　　蔡洁绑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不甚华丽的灰色对襟布卦跑来跑去，与周围浓妆艳抹、身着丽服的人不甚相宜。一些人评价她的主人一定穷酸至极，品味极差，一些人倒对这个小姑娘十分好奇，不时扯住她的衣裳戏弄她。
　　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柳品堂的
　　来人装作吃惊状，哦！柳品堂啊！没听说过。
　　蔡洁双目一瞪，瞪出了一条缝，是三叉街的柳品堂，有红色大招牌那个。
　　那人拍拍左边，又拍拍右边，你见过没有？
　　大家都笑嘻嘻回答没有见过。
　　蔡洁心里想，这些人有钱人果然见识少，全城细微到疙瘩角，都没有哪个地方她不认识的。她大方地摆摆手道，你们不懂，我拉我师傅过来你们就懂了。
　　那些人又笑嘻嘻地扯住她，你师傅是谁，它怎么给你穿成这样，他不喜欢你吧，他怎么把不要的衣服给你穿啊？
　　蔡洁刚想反驳，就听见后面一声喝，李青不得无礼。四周的人看到大师兄来了，哄的一下就散了，李青因自己被点了名字，又占着自己跟大师兄关系好，倒也不十分害怕，他笑嘻嘻地靠近说，遇到一个十分有趣的小妹妹，攀谈了几句而已。
　　齐师看了蔡洁一眼，骂道，胡说，这不是个小兄弟吗，你少拿人家开涮。
　　李青挠了挠头，啊可是的确是小妹妹啊
　　蔡洁推了齐师一把，你才是小兄弟呢。说完又觉得不对，又补上一句，你全家都是小兄弟。
　　李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齐师有点不好意思，他愣了一下，突然说道，你是齐夫人带来的小娃娃吧，齐夫人正找你呢。
　　蔡洁喊道，哎呀我忘记我师傅了，她在哪里。
　　齐师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先带着你，遇见她在交给她吧。
　　蔡洁眉头一皱，不用这么麻烦，我就在这里逛逛，不会走太远的。
　　齐师想了想这样也行，他吩咐李青道，你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跑远了。
　　李青满嘴答应着，等告别齐师转头一看，蔡洁早就跑没影了。

　　开门的人是齐堂主，李纪念闪进门去，她对齐堂主说道，老齐，今天真长面子，全城的人都来看你的热闹了。
　　齐堂主笑笑，不敢当不敢当比起你府上还是逊色不少。你大姐嫁的时候那个排场可是名动京城呐。
　　李纪念拉下脸来，你这没遮没拦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我跟你说多少次了 ，不要提起我的身份。
　　老齐笑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又没有旁人，怕什么。
　　谁说没有旁人了，二人唬了一跳，只见县太爷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
　　我让你们二人提防着点，最近不要碰面，你到好搞出成亲这么大阵仗，还有你，他指着李纪念 ，你们柳品堂就没有人了吗，眼巴巴就你跑过来了。
　　李纪念对这个小时候的远方表哥有些忌惮，只是嘟囔道，姓柳的又不来，我再不来不是更奇怪吗，这里这么多人，哪里就注意到我。
　　门口吵吵嚷嚷，三人唬了一跳，李纪念心下遗憾，自己来时十分小心，并不察觉被人跟踪，她看了李代签一眼，说道，我在这不便，我先躲起来，你们在这应付。
　　李代签点点头，他走到门口，李青刚好打开了门，李青见是自己父亲唬了一跳，李代签见李青还是这样没头没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扯着李青的耳朵道，不去前面帮忙，尽在这里胡闹。
　　李青喊道，疼疼疼，爹我是在帮忙啊。
　　齐裕琨调侃道，青儿，我和你爹正处理要事，你该去别处帮忙才是。
　　李青争辩道，是柳品堂的小女娃丢了，大师兄吩咐我找呢，有人说在后院看到她了，我到处翻了，只有这间没进去了。
　　李代签与齐裕琨对视一眼，环看了屋内一圈，又奇奇盯住李纪念进去的里屋。此刻，李纪念正捂着蔡洁的嘴巴。
　　李代签说，我和你师傅一直在这里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你去别处找吧。
　　李青如释重负，一溜烟跑了。
　　关上了门，李代签喊道，表妹，他们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李纪念走了出来，齐裕琨说道，青儿刚刚说的女娃可是你带来的。
　　李纪念点头，她第一次来，许是迷路了，这里都没有她，许是已经跑回前堂了。
　　李代签盯着里屋说道，还是再检查一番为好，说着向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