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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三十九章 ...

  •   陆夫人近日身体不爽利,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早晚时冷时热的,一时没注意就病的不能吹风,卧在榻上还带病坚持着管家,有时药都来不及喝,陆越行气的在屋里踱步,说她这是在挣命。
      陆尚元看着对母亲不上心,真到了母亲生病,他也是下了朝就回来侍疾,在母亲面前嘘寒问暖的。陆夫人有私心,舍不得这难得的温存,盼着这病能慢点好,儿子和夫君都来陪她说话,哄她吃药。虽然咳着烧着,心里也乐的高兴。
      春商更是把书房搬到了母亲的屋子里。陆夫人对家事不撒手,所以为了让她尽心养病,家里的一干大小事春商都隔着屏风向母亲汇报禀明,提出自己的建议,再商量解决的方法。岳管家也候在外面,有事吩咐就叫他进来。
      当朝四品以上官员不许经商,陆家没有店铺,好在陆家先辈跟着将军南征北战分到一些军功,皇帝赏赐了一座田庄,近些年来收成还不错,陆家的一些大开支都依靠它。
      “母亲,这是今秋要给庄里的银钱预算,前日庄主送信过来报备收成,岳管家算了一下,若报备无误,今年的收成要比去年低二成左右。”春商把一应账目,来往的信件都交给陆夫人看。
      “今年的雨水下的确实少了些,再加上地主们克扣的,二成已经算多的了。”陆夫人叹了口气,翻看手里的单据道。
      “那要不派人到田庄里查地主的私账,清算吞进去的银钱充公,说不定能补回损失?”春商建议着。
      “你这孩子年轻!”陆夫人无奈地笑笑。“这些地主做了十几年了,他们也知道收敛,不是不捞,而是少捞,从尚元的祖父那里就是这样过来的,你若生生截断了他们手里的财,那些人精就再不会给你报实数,另找人又不可靠。逢年过节给农户们发些果子棉布就行了,也不至于亏待他们。”
      春商懵懂地点点头,他们家没有大田庄,自己经营小铺子是最是不能容忍欺下瞒上,克扣银钱的事发生的,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门道,他暗暗记在心里,想着有时间亲自到田庄里看看。
      难得有和母亲单独相处的机会,春商趁着母亲神色尚可,有力气下床走动的功夫把在自己内院推行的行俭效率法写在一张纸上,并附上初有的成效,他和母亲说了这样做的好处,让母亲少些劳累。
      “唉……”陆夫人叹了口气。“按你那么说确实是好的,下人费心,主人省力。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若什么事都分给下人去做,他们难免会攀比僭越,比着谁的主子风光得势。碰上刁奴,又会撺掇着主子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然后赌钱吃酒,偷窃钱财,或者以下犯上,杀人害命,无所不作,视主仆情分于不顾。”她摆摆手又说道:
      “家里有这么些蛀虫,再大的家业,再深的根基都会毁于一旦。我母家一片盘根错节,自我十岁始,耳濡目染。要不是我祖母有手段治得住那些贼婆子,我刘家也不能风光至今。故,我嫁到陆家,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容许任何一个下人在我面前僭越耍威风,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出什么差错。”陆夫人话说多久胸闷,春商服她坐下喝茶休息。
      “但,同人不同命,你也有管家大权,兴许有更利索的解决办法。你若执意,我也不拦着。切切记住,下人就是下人,没当过主子的总想踩别人上去,拉主子下来,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
      言至于此,春商还得再仔细想想。他收了一应账本纸张,伺候母亲吃药休息。院子里的人突然来报,说贵君带进府的下人和侍女婆子们打起来了,叫春商赶紧去看看。
      春商一愣,然后看向母亲。
      “你们院子里的事我不参与。你是有心的,是是非非应该能拿得准,这事你自己处理,出结果了派人回禀一声。”陆夫人躺下歇息。
      春商歉意地向母亲行礼,然后告退回院,路上小厮跟他说不是什么大事,好几天了,你来我往的呛声,今日那些下人憋不住了,故意挑事。
      饶是这样春商也没偏袒如燕,三四个婆子和如燕被人架着拉上来的时候春商抬眼一扫,几个人还气势汹汹的,谁也不服谁。
      “贵君,这是打扫庭院的张氏,李氏和白氏,她们今日和如燕在外庭院的门廊下大打出手,口出不逊,被小人发现带人制止,如今捉了给贵君您定夺。”上前回话的是春府带过来的人钱氏,一个女中庸,生养在春府一辈子没嫁人,现在负责花枝修剪的活计。
      “所为何事?”春商问道。
      “贵君在问话,你们快些回答,否则是要挨板子的。”钱氏小声训斥道。
      几个婆子嗫嗫喏喏地说是如燕态度傲慢,举止张狂,她们是在看不下去才说了她几句,不知怎的就动起手来。
      如燕的则说她近日从早到晚地做重活,还要伺候老人儿喝茶洗漱,饶是这样婆子们在背后嚼舌头根子,非说自己是靠关系进来的,还说自己仗着年轻成日勾引小陆大人,要不就是讨好贵君,她忍无可忍才动的手。
      “你这丫头血口喷人!”张氏年龄最长,伸手就要打如燕的耳光。
      “舒阳!”春商厉声道。舒阳走到下面,给犯事的一人一个耳光。
      那些人都被打老实了,一个也不敢出声。
      “我原是希望大家在一起和和气气的,不要多事。毕竟我不是宅门的小姐,身为男子,也不好三天两头的掺和吵架拌嘴之事。”春商又换了副面孔,生气地说道:
      “可现在看来不拿出贵君的架子是不行了。母亲说的有理,刁奴误事!张婆婆,你是年长的,更应顾惜自己的脸面,今日我还坐在上面你就私打下人,想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如一并打了,省得——说我偏心了哪个!”春商话里有话地点着张氏。
      张氏顿时痛哭流涕,一副受冤的样子。春商看着如燕皱起了眉头,这丫头性格刚烈,像个火药罐子。俗话说过刚易折,这样在哪里都会落的一身不是,她一身傲骨,还不懂人心难测,收敛羽翼,总会吃亏。
      “我到陆家也没几天,还要仰仗各位帮助才能使内宅平静,内固则外坚,希望大家懂得这个道理。旁的我也不想多说,要管住自己的嘴,依照家法你们轻则罚月俸,重则打发出去。今日既要拿你们杀鸡儆猴,又念在是初犯,故取个折中的法子”,春商道。
      “张李白三位婆婆罚一个月月钱,打十板子关禁闭三天。如燕也打十板子,出来去外庭院做活,无事不得入内。因是婆婆们动手在先,藐视主人在后,所以罚得重些,可有不服?”春商看着婆子们问道。
      那些人面面相觑,还是打碎了牙咽下去摇摇头。
      “那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许有人再多嘴提起,以后吵架打架闹大了一律从重处罚,都听明白了吗?”春商说完就让人都退下散开,如燕和婆子们被拉出去打板子,春商不忍看她离开时幽怨又委屈的神情,下了狠心磨去她刺人的棱角。如燕被打了十板子,一声没吭,忍着伤痛扶着墙走回去,背影单薄,不再争辩。
      午后,春商到如燕的屋子里去看她,刚吃完饭碗碟都没收拾好,如燕显得有些抗拒,被子蒙过头不理睬主子,随后想了想还是妥协了,挣扎着下地行礼。
      “你歇歇吧,我要是在乎这点礼数就不会过来看你了。”春商坐在矮桌旁,拿出如燕的身契放到她面前,如燕不认得几个字,却也知道这东西能还她自由,于是一把拿过来护在怀中。
      “你别怨我打你,人做错了事就是要受罚的,今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明日再不懂的收敛,只怕会罚的更重,你可有不服?”春商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受人污蔑?就算打了她们,也是她们罪有应得!”如燕说自己先礼后兵,忍了她们很久才动的手。
      “那你为何不向主人告发?偏私下打架结仇?”春商反问。
      “因为我……!”她从来都是用拳头说话的,一下子被春商呛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用蛮力解决问题是最笨的一条路,只有莽夫和浪子才会这样去做。你一家忠勇,为国献身,虽然没能写入功劳簿,但也都是顶天立地的儿郎。为了这点小事就大打出手,你如何面对离去的阿父阿爷?”
      “别说了!”如燕把脸埋进枕头里,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捶着被子流下眼泪。舒阳还给她接了杯水,然后递给她一条手帕。
      “那我又能怎么办?生不逢时,我本就对不起我阿父阿爷了……”如燕擦着泪珠,哭起来还像小孩子一样喘气,脸红红的,委屈地看着春商。
      “想去参军吗?”春商语出惊人,如燕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世道对中庸女子不利。我母家的妹妹也是中庸,靠着父兄的关照得了一个好的前程。可你只剩一个赌徒舅舅,说的难听些,想要体面的生活在当世几乎是异想天开。唯有参军之路,每年都会招致乾元中庸数百名,无论男女,不计出身,只要有军功,都有得到重用的机会,你这样好的身体,怎么能在宅院里虚度一生呢?”春商说的露骨,也是事实。
      如燕拿出手里的身契。
      “你要放我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说话条理分明,字字诛心,让她惊异。
      “我朝中庸式微,女子命如草芥,处处受人掣肘。非要把中庸的功绩摆到圣上和文武百官的眼前才能让世人明白他们从不是一无是处。文选科考之路太长太远,我希望你能成为本朝第一位女将军,做中庸表率。”
      如燕看着皱巴巴的身契,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地上朝春商磕头。
      “我本是泥沼里出来的破落户,若遇见的不是贵君大人,现在说不定在何处伺候人听使唤。算起来也是因祸得福。我自认不比男儿低微,多谢大人予我自由,日后必当涌泉相报!”如燕不顾伤痛地跪拜。
      “你比我小不了多少,不是做下人的料,起来说话。”春商突然想到了什么。“金吾将军的二公子武试后就要到兵营里操练了,到时候让你做他的部下,陆家和栾家有些交情,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如燕感激地点点头,然后非要爬起来给春商干活,舒阳好说歹说才把人按住,让她静心养伤。
      “若再能出个花原将军就好了。”这是春商的私心,他从始至终都视花娘子为英雄豪侠。

      晚上一家人吃饭,陆尚元提起朝中最近不太平,文榜马上就要公布了,各权贵王族都在等着拉拢培养势力,西北羌族也对我朝边境虎视眈眈,不能等闲视之。
      回到房里,春商和良人聊朝事。
      “盛世靠文臣,乱世靠武将。我朝能人不少,重用者不多,圣上也要早作打算,培养一批自己的势力。”
      陆尚元从墙上拿下一把没有箭的弓,一下子拉满,然后感叹着:
      “还是武将好啊!八百里分麾下炙的气氛,这辈子恐怕是感受不到喽……”
      春商抽出小匕首看了看,还是希望这天下太太平平的。吹角连营的背后埋葬了多少勇士的枯骨英魂,他想都不敢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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