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虎归山》江不苏

5、第五章 闻香香

　　“搜人？搜什么人？”宁岁文一听镇国公三个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火药味十足的呛呛一句，这才一甩衣袖，大步流星的向大门口走去。
　　“去叫你们老爷出来，今天这人我搜定了。”丞相府大气的门口被镇国公带着家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使大晚上的，四周街上晃悠的人也瞧见了这幅架势，纷纷远望近瞧的看个热闹。
　　从镇国公秦恨山被调到长安坐压朝廷之后，这还是宁青梧第一次看见镇国公本人。
　　年过半百的老人虽然简装布衣，却依旧难以遮掩那一身睥睨万物的气势，离得近了，就能感觉到那铮铮铁骨里散发出的血腥杀气。
　　面上虽然有着明显的沟壑，那一双眼睛却亮的很，直勾勾盯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宁岁文。
　　“大半夜的，您老不睡觉，搁在这吵吵什么？是梦不美了还是辗转反侧想念孙女了？”宁岁文瞧着秦恨山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死不要脸的老头子白日朝堂上与他对骂骂不过，偏偏大晚上才回家又来找不痛快。
　　“呸，你小子别跟我油腔滑调，老夫虽然没什么知识，也知道你是在明着暗着的骂我。”秦恨山呸了一口，毫不给面子的戳穿宁岁文的话。
　　宁岁文也不尴尬，平日没少被秦恨山骂过，这老匹夫骂不过就动手，他也不想真把人惹急了，于是收敛了笑意，扫了眼这一众家兵问：“秦老这是什么意思？”
　　“别绕弯子了，今日我在府上险些遭到小贼暗杀，那贼人滑溜的紧，出了门就钻街串巷，我派人去搜，却告知那贼窜进了你府里就没出来过。”秦恨山咬牙切齿的质问宁岁文：“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
　　宁岁文一听气笑了，老匹夫竟然怀疑他派人去刺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明明骂也骂不过他，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你让不让搜？”
　　宁岁文：“你搜，搜，随便搜，搜不着什么，我明日可就要向陛下秉明秦老你仗势压人，私闯民宅，扰人清静，还有污蔑我。”
　　秦恨山眼睛一瞪，明白了宁岁文的意思：“你这是不让我搜？”
　　“我可没有，您随便搜。”说着，宁岁文还向后退了一步，将门口的地方给他腾了出来，伸出一只手，一副欢迎作客的模样。
　　秦恨山仔细打量了他一圈，冷哼一声，一甩袍子将手背到身后，想了一会没想出什么结果来，索性又甩了一下袖子，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让搜就算了，老子不搜了。”
　　宁青梧瞧着秦恨山这幅模样，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找不痛快，怎么两三句就打发了？
　　镇国公原来是这样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吗？
　　宁青梧觉得自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秦恨山不搜了，宁岁文也没什么好说的，恭恭敬敬把人送走了，一关大门，嘴上就开始骂起来了。
　　“这老匹夫今日朝堂上被我驳回一句，大晚上也不叫人消停，连刺客都编出来了，呵忒，老东西。”
　　“驳回？驳回了什么？”宁青梧意识到两个字眼，挑了挑眉，带有些许兴味的问道。
　　宁岁文：“再过一个月不是要办国宴吗？届时所有在外的大小官员都要到长安参加宴席，这明明是自古以来的传统，那老匹夫却以国防微薄的理由，要将几位将军留在边界，不予召回。”
　　宁青梧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国防微薄确实，魏周多事之秋，安稳不了多长时间，边陲各国想必也早已虎视眈眈，只是大小官员都回来，单独几个将军镇守关外，也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如果外国趁此机会奋起攻击，将军们后援不足，也坚持不了多久。”
　　宁岁文点头迎合道：“我正是如此想法，但是国宴也不能不办，办就要人回来，实在最差的结果便是丢失几块土地，几位将军都保存实力，再夺回了也不是不可。”
　　国宴一事关系国家命运，稍有不慎便是一年的纷乱侵扰，民不聊生，不可马虎。
　　这事本是祈求国泰民安的福事，只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此时稍有不慎，就是整个魏周的祸事。
　　“顺其自然吧，以不变应万变，想必几位将军也不是庸才，定会有自己的布置和选择。”
　　宁岁文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如此一番和宁青梧分析一遍，又突然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所做到底是错还是对了。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自己想想。”
　　宁青梧点了点头，缓缓从正厅退了出去，回头望了一眼，还能瞧见那投影在门上垂头沉思的身影。
　　这件事没什么好的处理结果，回来的话还能保险一些，保存些人才，只能祈求其他国家会投鼠忌器，选择观望一阵再出手。
　　一路到自己的小院，还未进门，宁青梧突然头皮一麻，厌恶的皱起了鼻头。
　　庆安瞧了眼站在门口不向前的宁青梧，有些不解：“公子，怎么了？”
　　宁青梧微微晃了晃头，面上表情却十分难看，眉心和鼻头紧紧皱着，时刻都没放下来，他从庆安手中接过灯笼，向他摆了摆手：“门外候着，喊你了再进来。”
　　庆安瞧着他这模样，显然院子里怕不是有什么骇人的玩意，连忙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站到一旁的墙角去：“那...公子你小心点。”
　　他倒是不担心宁青梧的安全，毕竟平日跟着宁青梧许久了，还没见过谁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了。
　　一开始跟着宁青梧的时候，他还会傻里傻气为表忠心的冲上前去挡刀，结果谁知道公子一把将他甩开，徒手就直接掰断了人家的刀。
　　那之后，他就没再往前冲过了。
　　宁青梧也不是什么神人，不进院子就知道里面有危险，他只是鼻子灵的很，又煞的闻到那股子自己最厌恶的血腥气，这才警惕起来。
　　平日庆安他们都知道自己厌恶这个味道，就算死了只老鼠都没往他院子里放过，又哪里会有这么浓的味道。
　　思及今日镇国公所言刺客一事，宁青梧抿了抿唇，心道原来那不是来找麻烦的说辞，而是真的有刺客而已。
　　宁青梧倒是不怕什么刺客，大步走到自己房门前，一脚将门踹开。
　　哐当一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突兀，外面等候的庆安抖了抖，伸出一颗脑袋来看着灯笼那一束光从房门口消失，紧接着房间亮了起来。
　　宁青梧打量了四周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屋子里这血气的味道愈发浓重了。
　　宁青梧嫌恶的用衣袖掩盖住鼻子，却也阻止不了那味道往他鼻子里钻。
　　浓厚的血气之下，似乎还有一种特制的熏香，那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他蓦然怔了怔，强忍着对那血腥味的恶心感，猛地闻了闻。
　　这香气，当真是从哪里闻到过。
　　未来得及细想，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体内突然腾生起一股子燥热，烦闷的感觉令人头脑发胀，乱成了一团麻。
　　“啧。”似乎明白了什么，宁青梧的眼神寒冷的如同冬日的冰水，刺骨严寒，他运起内力压制住体内的燥热，扭过头将房门掩上。
　　等了许久，见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他烦躁的踹了踹桌角，大喊了一声：“滚出来。”
　　宁青梧体内的燥热越压越向上翻涌，他没时间和那所谓的刺客拖延，见人始终不出来，起身就想打开房门，将庆安叫进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上的汗毛突然瞬间立起，一股子恶心的气味从身后翻涌而来，一下子将他包裹。
　　宁青梧垂眸瞧了眼架在自己脖子前的锋利匕首，目光游离到那握着匕首的宽大手掌时，诧异的咦了一声。
　　怎么不是？
　　南音的手，似乎没有这么大。
　　“劳烦，安静一会。”身后人的声音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虽没有任何语调，却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
　　只是这嗓音当真好听极了，只是单单几个音节，就令宁青梧耳朵一痒，忍不住动了一下。
　　恰好此时隐约觉得对方的目光在他耳后的细软皮肤处停留了一瞬，宁青梧内心好笑：直接对着脖子下刀就行了，还看耳朵作甚？
　　他又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还要割他耳朵不成？
　　只是身后人确实不是南音了，那么那股子特制的熏香味道，他只在南音身上闻到过，难道，这熏香......
　　稍微细想来，宁青梧隐约猜到身后人的来处，不过他没心思纠结对方是从哪里来的。
　　反而对方如此贴近他，那熏香如同催化剂一样勾动着他身上那躁动难耐的感觉，他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扭过头将人给扒了。
　　他手掌缓缓竖起，凝聚起一股子强劲的内力，反手就是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的击在身后人的腰侧。
　　萧昴身受重伤，躲闪不及，被一掌拍在细软薄弱的腰间，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手上力道一松，就被宁青梧握住手腕反制在身前。
　　宁青梧反应极快，控制住他的双手，就抬脚攻他脚腕，趁人站立不稳的时候一把将人扑到，纤细白皙的手掌将人的双手抬到脑袋上方，一屁股坐到萧昴腰上，另一只手就去掀他的面纱。
　　萧昴一时间反应慢了，眨眼见就被人压在了身下，掀了面纱，那双清墨般的眼眸里满满都是诧异，苍白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启，霎时间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宁青梧瞧着他的第一眼愣了一下，心里想：这小刺客，当真过分俊俏了一些。
　　如此一来，他倒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