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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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都在说完那番话后就晕了过去。
自然也是没能看到匆匆赶来，一脸郁闷的太子。
太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小女儿抱着一个男人哭得天崩地裂：“皓都你别死啊，你别死……求你了，求你了……”
她死也不撒手，让人去拉也拉不动。
太子觉得自己也有点崩。
他深深呼吸，“乐嫣，你过来。”
李乐嫣哭到打嗝：“阿耶你放过皓都，他是个好人……”
“好好好，阿耶这就让太医给他包扎。”你快把手放开。
她稍微松开手，旁边的侍卫赶紧把皓都抬走送出了刑房。
李乐嫣这时才小心地看了一眼太子。
“阿耶……”
太子微微叹一口气，手掌在李乐嫣的脑袋上抚了抚：“乐嫣啊，来，跟阿耶换个地方说话。”
其实知道阿耶的计谋的时候，李乐嫣是在回王府的路上。
她那会儿还浑浑噩噩的，虽然只听到皓都和别人说的一些只言片语，但是她不傻。
一件事情单看没有问题，放在一起理一遍，个中缘由便也能在一瞬间清明。
她当时刚染了满手鲜血，再明白过来自己其实也曾是阿耶的一颗棋子，就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可是这会儿重新面对阿耶的时候，李乐嫣觉得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当时的悲伤了。
她现在只想知道皓都怎么样了。
太子并不知道她的心不在焉，他用父亲和蔼的口吻，带了七分愧疚：“乐嫣，之前的事是阿耶对不起你啊。”
李乐嫣摇摇头：“阿耶，我不怪你。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为了阿娘，为了我们整个府上的人……女儿怎能怪您呢？”
“那阵子我被父兄压迫至极，在朝中几乎难以立足。若是还有第二个选择，阿耶是断然不会让你冒险的，唉……”
李乐嫣原本想宽慰他说，阿耶当时也受了伤，她不怪他。
可是一想到这个计谋是他一手主导，还是为了陷害东宫，就说不上话来。
她知道在皇家很多事情都不能用对与错来评价，所以默默闭上了嘴。
太子说：“你放心，日后阿耶定当好好补偿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李乐嫣问：“补偿什么都可以吗？”
“都可以。”
她轻声道：“那您以后，能不能不要随便惩罚皓都了？”
太子一愣。
李乐嫣想想皓都刚才面如金纸的样子，声音不由自主哽咽了：“……他今天没做错什么，现在却在那里命悬一线，阿耶未免太过严苛。”
“你是在指责你的阿耶吗？”太子瞪着她。
他的这个女儿什么时候不是乖乖巧巧的，跟他说话都大气不敢出，现在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
太子突然发现这种诧异一天之内他体会了两次，这俩人还都是为了对方！
“他皓都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我罚他难道不应该吗？！”太子气极。
结果一看女儿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到底心软了。他好言好语道：“阿耶今日让你来，是为了之前的事向你道歉，咱们不说旁人，啊？”
然后他听到李乐嫣梗着脖子回了一句：“皓都不是旁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亲手助推成“救命恩人”的李世民：“……”
女大不中留。
他累了。
李乐嫣走进内室，里面两名侍从见到她，就陆续退了出去。
皓都趴在床上，上半身缠满了白色的纱布，看起来还是没有醒。
不过短短一天，他们两人的位置就换了换：他在昏迷，而她守在他的旁边。
李乐嫣勾了勾唇角，用手轻轻挽起他鬓角的碎发，然后收回手，坐在离他几丈远的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突然很想知道，在昨天晚上，他是不是也和她一个姿态，在烛火中，这个距离，这么不知疲倦。
李乐嫣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皓都……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他没能回答她。
她继续说：“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啊……”
烛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和她的尾音融在一起，除了她谁都没听见。
李乐嫣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乐嫣。”
李乐嫣立刻回头跑到他的身边，蹲下去问道：“怎么了？”
他嘴唇一张一合，她没听清，就又凑近了些，“你说什么？”
他说：“乐嫣，我……”
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
但是他没说完，就已经又昏了过去。
皓都发现自己站在长安的一条街上。
这里的环境让他觉得熟悉，又觉得很陌生。
他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他隐约觉得自己要去找一个人，要守在她身边一辈子，可是他怎么都记不起来她的名字和样貌。
突然，他看见了路边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小乞丐。
皓都顿下脚步，那里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小男孩。他躲在角落里显得毫不起眼，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透着一股子野性。
他像是饿极了，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的烧饼铺。
但是只要他靠近一点，那铺子主人就立马挥动着手臂粗的大棒，恶狠狠地将他打了回去。
小男孩不甘心地喊道：“我有钱，我有钱！”
铺子主人啐了他一口：“我呸！你赶快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再过来打死了不管！”
皓都原本想掏钱给他买两个烧饼，却发现身上身无分文。
于是他把自己的佩刀拿去当铺典当，得了几两银子，出来却再没有看见那个男孩的身影。
他给别的乞丐一点钱，那个人用下巴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喏，刚才被人放狗追着朝那边跑了……偷谁的东西不好，非要偷那些世家公子的钱袋，这下好了，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皓都过去找了好久，都没有再看见小男孩。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怎么就走进了一家郊外的寺庙。
他看见小男孩躺在一张床上，有一个尼姑打扮的人用勺子给他喂汤药。
尼姑微笑着对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虽然这里简陋了些，但至少不漏风漏雨，是个好地方。
皓都稍放下心，正准备要走，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场景又变了。
那个寺庙被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洗劫了一遍，尼姑为了抢枕头下面的几粒碎银子，被歹徒一刀穿心。
小男孩被尼姑藏进了床板下面，透过木头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浑身发抖，却又死死捂住嘴。
于是，他又成了小乞丐。
小乞丐眼里早就没有了以前的神采了，和他身边的人一样，逐渐木讷、呆滞。
游荡在大街小巷，如同行尸走肉。
有一天，他看见前面有人丢下了半个包子，冲过去捡起来，也不管沾满了尘土就往嘴里塞。
这时他听见一个糯生生的嗓音说：“阿耶，他好可怜啊……”
像黄鹂一样，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她对拉着她的手的男人说：“阿耶，你帮帮他好不好？”
那个男人很明显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对身后的人嘱咐道：“你去问问杜如晦，长安难民的救济事情怎么还没有落实下来……”
小女孩把自己手里还没有吃得胡饼放在他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人拉上了一架豪华的马车。
小男孩咬了一口饼子，饼子薄脆浓香，上面还撒了一层肉沫。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后来，有一个大人来安顿他们这些人，一眼就在人群中瞅中了他，说他根骨好，适合习武。
后来，他认了那名大人为义父，还有了一个名字。
“皓都，见过义父。”
他跪在杜如晦脚下，杜如晦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后来，朝中人都知道杜如晦有一个年轻有为、武艺高强的义子，一人一剑就端了郊外多年盘踞的匪徒。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见一面当年的小女孩。
再再后来，他随义父进宫参加宴席，他守在屋外，站在满园美景旁边，遇见了一个迷路在梅林里的女子。
她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让他忍不住慢下脚步，希望路再长一些。
皓都被天光刺激得睁开眼睛。
李乐嫣惊喜地扑上来：“你终于醒啦！”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皓都？”
他还是没吭声。
李乐嫣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你有哪里不舒服？你……”
李乐嫣蓦然睁大眼睛。
皓都不方便动弹，但李乐嫣就贴在他的床边。
这也刚好方便他一转头，就可以温柔地吻在她的唇上。
原来我对你的一见钟情，那么早就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