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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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真的好漫长啊……
李乐嫣只记得那夜天上有一轮模糊的月亮，夜色很浓很浓，她一个人怎么也看不清脚下的路。
幸好这时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让她可以倚靠，她说看见家里点了灯，她想回去。
他就一路撑着带她回到了家。
李乐嫣刚回到王府，就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
她在梦中好像被一团混沌缚住了手脚，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逐渐勒紧，逐渐窒息。有一次哭着睁开眼睛，眼前也是迷糊一团的。
一个人给她喂了点水，然后细心地掖好被子。
你别走啊。她大声地说。
却只有几句微小的气音喉咙里挤出来。
那个人柔声说：“我不走，你放心睡吧。”
“乐嫣。”
于是她又睡了过去。幸好，这次没有再做梦了。
秦王昨夜射杀太子与齐王，拥兵自重，威震朝野。第二日便受封皇子，一时间权倾朝野，风光无限。
而此时睡梦中的李乐嫣神色安详，还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皓都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叹了一口气，然后大步走出了内室。
外面的人见了他，先行了一礼：“皓都大人，太子殿下命大人立刻去见他。”
皓都理了理衣领，淡淡地说：“走罢，莫要打扰了郡主休息。”
他到王府书房的时候，本应是春风得意的原秦王、现太子，脸色却阴沉得可以滴下水来。
杜如晦在一旁劝道：“战场上的事情本就难测，谁能想到那齐王竟派了一支兵马去山庄，后来还有东宫的死士混进去，还刚好遇上了郡主呢？”
皓都默默跪下，一言不发。
太子理也不理杜如晦，看着皓都：“乐嫣碰上贼人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
皓都说：“是。”
“是乐嫣自己，救了自己的？”他又问。
“是。”
太子拂袖转身，“既如此，你自去刑院领二十鞭。”
就算是习武之人，打二十鞭也要大伤元气。但是皓都答得毫不犹豫：“属下遵命。”
见他还是跪着没动，太子道：“还不走？”
皓都沉声道：“属下有一疑虑，恳请太子殿下解答。”
“你说。”
“那日春猎，太子殿下是否早就知晓有人要行刺郡主？”
“齐王曾多次意图行刺郡主，你也是知道的。”
“属下说的是，殿下是不是早就得知齐王的计划……那日其实根本没有人意图行刺殿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杜如晦厉声喝道：“孽子住口！”
杜如晦在一旁心惊肉跳，太子做了什么他最是清楚。
那天借着郡主遭到行刺上演的苦肉计，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刺杀郡主是假、谋害殿下是真。
这不仅打消了陛下的一半疑虑，还为了殿下争到了一半兵权。
所以昨天事发，殿下才能如虎添翼，势如破竹地攻下了玄武门。
“让他说。”太子拦住杜如晦，声音冰冷，“怎么，你是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可以用来威胁本宫了？”
皓都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地，他说：“属下只是想为郡主求得一份真相，和公道。”
太子冷笑，“你为她？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为了她？！”
“属下只是不想，让郡主再因自己全然信任的亲人而受到伤害。”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虽然是跪着，腰背依然挺得笔直。
看着他这副样子，太子很奇怪自己第一时间并不是觉得愤怒，而是感到羞愧。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如此……”
太子一字一顿道，“你就去领八十鞭，让本宫看见你的忠心。”
李乐嫣从梦中惊醒，浑身冒着冷汗。
在一旁看着的芍药摸摸她的额头，几乎要喜极而泣：“太好了，姑娘的烧终于退了。”
“芍药，皓都呢？”李乐嫣问。
“皓都大人半个时辰前被殿下的人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芍药说，“殿下如今成了太子，姑娘你以后就是郡主啦，日后风光着呢。”
“太子？郡主？你在说什么？”李乐嫣呆了。
“姑娘还不知道吗？太子和齐王已经……不在了，咱们殿下自然就是太子了啊。”
李乐嫣追问：“那长歌呢？你有长歌的消息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李长歌还在呆愣的时候，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她皱了皱眉。
这时有婢女进来禀报，“郡主，外面有杜大人的侍从求见。”
李乐嫣没想到，那个侍从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郡主您快去救救皓都大人吧……他、他快被打死了！”
潮湿闷热的刑房里，此时回荡着鞭子抽打在肉上声音。那是浸了水的牛皮鞭子，打一下就能皮开肉绽。
行刑的人特意给他换着不同的地方抽打，尽量放轻力道。
可是架不住打得多了，打得他已经满后背血肉模糊，再也找不到一块好肉。
那人劝他说：“皓都大人，您要不就跟太子殿下认个错去吧，再打下去，您就受不了了。”
皓都的声音有些微弱，但还是很平静：“多少鞭了？”
“……三十九鞭。”
“继续吧。”
那人不忍下手，他之前也是被皓都操练过的府兵，受过皓都的恩惠的。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声，重新举起鞭子——
“你们让我进去！我是永安郡主，我看谁敢拦我！”少女软糯的声音此时严厉起来，竟然带着不小的威仪。
那些守卫慌了，给她让出一条道，急急喊着：“快去禀告太子！”
李乐嫣顾不了这么多，闷着头往里冲，一进去就看见那条高高举起的鞭子，还有一个浑身血色的人影。
“皓都！”她立刻扑了过去，就挡在他和那条鞭子之间，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完全遮住他。怒视着那个仆役。
仆役打着自己了也不敢打她啊，连忙放下鞭子，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皓都背对她，看不清她的脸，“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皓都，我怎么一会不见你，你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李乐嫣哭着说。
这里的血腥味很浓，就像前天晚上她坐在那具尸体旁边一样，当时她就吐了出来。
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皓都被绑着也不能转身，顿时又急又怕，“你快些回去，我没事。”
“你骗人！他们说一般人打个三四十鞭，命都要保不住了，你要打八十鞭啊，你都快被打死了！”李乐嫣满脸的泪水，“你说了要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结果你又自己走了……”
“你就是个大骗子皓都！大骗子！大傻子！”
“阿耶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不怪他，你也不要再提了，你向他认个错，好不好，好不好皓都？”
“你不要为了我冲撞阿耶，这样不值得啊皓都……”
……
皓都一直沉默，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等她停下来，才轻声说：“郡主，不要哭了。”
我现在没拿帕子，不能给你擦眼泪，所以不要哭了，好吗？
“属下今日做的事，与郡主无关。”
是希望以后扪心自问，不会觉得委屈了你半分。
“郡主的要求，请恕属下恕难从命。”
我得坚持下去啊。
皓都也觉得自己这样挺可笑的，就算他死了，太子殿下也不会改变半分，还会有更听话更优秀的人来顶替他。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说过不会离开她，就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席。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