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中世纪搞基建》乐博

41、第四十一章

　　艾礼思是明白造纸技术的重要意义的，但他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改善自己的生活——简而言之，就是让自己上厕所的时候更舒服一些，所以也没怎么跟中夏解释自己的造纸术具体是什么样的。

　　反正到时候纸张造出来，中夏这样的聪明人一看，就应该明白它的重要性了。

　　一般领主打猎，都是让农奴们把猎物围起来，好让自己用猎犬和长/枪把猎物杀死，艾礼思狩猎，只拿了一把长剑，没带猎犬、猎鹰，一看就知道心思不在打猎上面。

　　但往往这样的人运气却比专心打猎的人更好一些——转过了一片野林子，艾礼思就看到一片鹿群在岸边的小溪旁，警戒地喝水。
　　这里的鹿群和小巧可爱温驯的梅花鹿可不一样，这种常年在深山里面生存的野兽，没点战斗力可生存不下去，所以在艾礼思面前的野鹿足有一米五一米六那么高，头上顶着巨大坚硬的鹿角，眼神里满满都是凶悍的味道。看上去就知道很不好惹。

　　守在一旁的头鹿很快就发现了艾礼思一行人，不过大概是对于人类比较陌生，不太明白他们是老虎黑熊那样的狩猎者还是野牛山羊那样的食草动物，头鹿虽然保持了警戒，但是并没有带着鹿群离开。

　　农奴们想把鹿群围过来给艾礼思狩猎，但是被艾礼思制止了——这群野鹿看起来很有攻击性，农奴们手无寸铁，万一要是被发狂的野鹿追上，十有八九会受伤。
　　农奴们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碰到了这么优质的猎物，领主大人却不让他们围捕。但是能避免受伤，很多人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旁边的树丛里就钻出来了另一群人——被探猎者们带着寻找猎物踪迹的骑士们终于找到了地方，珠宝商和富绅家的女儿们坐在后方，看到鹿群出现，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头鹿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终于感觉到了危险，它长鸣一声发出警告，但几个骑士已经冲上前去，猎犬狂奔着，堵住鹿群逃散的去路，将慌不择路的野鹿们堵到骑士们的面前，长/□□下，落单的野鹿发出哀鸣。

　　所有人发出叫好的声音。

　　费迪南德看到艾礼思他们就在一旁，眼中一亮，甩了甩手中的长/枪，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爱丽丝大小姐，您都看到了吗？”
　　艾礼思脸带微笑：“当然，我的骑士们，你们的勇气令我赞叹！”
　　他对着费迪南德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骑着马，朝猎场走了过去。

　　费迪南德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像是星星那样闪亮，但是他看了一眼旁边马背上一脸漠然的中夏，脸上兴奋的神情就渐渐淡了下来。
　　他咬了咬唇，终于问道：“中夏·罗特，你其实是会骑马的是吗？”
　　这段时间他观察了很久，可以肯定，这个叫中夏的家伙，绝对早就学会骑马了！

　　中夏脑袋微微一转，朝费迪南德看了过去，神色冷淡：“为什么问这个？”

　　为什么问这个？
　　费迪南德的心中感到一阵愤怒上涌，这个骗子，对于自己用谎言获得善良的爱丽丝小姐的宠爱，难道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他冷哼一声：“爱丽丝小姐早晚会明白你的真面目——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不应该是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正在这时，猎场那边传来一阵恐惧的喊声，原来是一头公鹿看到同伴被袭击，哀鸣了一声，朝着猎人们猛冲了过去——要是冲向猎人，那只能说它自投罗网，但是它的路线却巧妙地朝向了艾礼思的方向，这令骑士、小姐们都吓得惊叫起来，虽然枣红色母马的脾气相当温驯，但是受到公鹿的攻击而把爱丽丝小姐甩下马来，那她一定会受重伤的！锡德里克家的两位小姐乔和贝琳达甚至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到艾礼思受伤的画面。

　　就连中夏的脸色也发白了些许。

　　但艾礼思却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慌乱地逃路，他握住缰绳，轻轻的控制着枣红色小母马的转向，等到公鹿冲到近前之后猛地让马一转身，然后昂起马头，马的上半身随之高高抬起——之后一脚踩下！

　　被铁马蹄踩断肋骨的公鹿发出痛苦的叫喊，重重地倒下了。

　　现场沉默了半刻，然后响起雷鸣般的欢呼，比刚才给骑士们的喝彩还要热烈——这绝不是因为艾礼思领主的身份，而是这手操控马匹的技巧实在太精妙了，时间点控制得如此精准，早一秒、晚一秒，都最多只是躲过公鹿的袭击，而不可能像这样干净利落地将它击毙。领主大人虽然看着弱不禁风的的样子，但却是个驭马的高手，比伯爵，不，几乎比领地上的所有骑士都技巧高超！

　　现场的欢呼声持续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平息，中夏也慢慢地深呼吸，让自己刚才忍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爱丽丝·拉勃朗特·欧内斯特的时候，她总能带给他更多的意外。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就像是永远开不尽的礼物盒，每时每刻都会给他格外的惊喜。

　　要是放在往常，对于费迪南德的挑衅，依照中夏的性格并不会理睬。
　　但是，看着眼前跳下马，身姿矫健的艾礼思，中夏冷淡地开口：“你觉得这样的人，需要保护吗？”
　　“她不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千金小姐，她是值得追随的领主大人。”
　　“而我们，只需要努力跟上她的脚步，就行了。”

　　说完，他踢了一脚马腹，快步朝艾礼思的方向奔了过去。

　　虽然打猎并不是艾礼思的主要目的，但山野中猎人少，野兽多，因此他们此行还是收获了不少猎物，三天之后回去的路上，马车上放上了野鹿，猞猁，骑士们的马脖子、马屁股上挂上了野狐、野兔，收获满满。

　　而骑士们不知道的是，除了这些猎物，艾礼思还收获了不少东西，堆在了马车后，那就是贝西她们带着农奴们收割了不少树种的树皮。

　　因为并不是批量生产，只是先进行一下实验，因此树皮的数量并不多，出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还以为这是一次单纯的打猎。

　　等到艾礼思回到猎鹰堡，就正式开始了造纸的实验。

　　于是莫雷斯管家那里，就收到了爱丽丝大小姐打猎回来之后，剥了一大堆树皮，正放在护城河里泡的消息。

　　莫雷斯管家：“……”

　　莫雷斯管家对于关于艾礼思的消息，心理状态已经由刚开始的“！！！”，转变到后来的“？？？”，再到现在经常是“……”，生动地说明了一个人是如何躺平的。

　　他询问前来向他报告的仆人：“你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吗？”
　　仆人一脸茫然：“您不知道吗？”

　　管家被噎了一下，他知道什么？他知道个屁啊！
　　从爱丽丝·拉勃朗特·欧内斯特回到猎鹰堡以来的种种举动，他莫雷斯哪次能事先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他憔悴地挥了挥手：“算了，随便她折腾吧，不用跟我汇报了。”
　　免得他大半夜思考艾礼思到底在搞些什么想的睡不着，头发还不停地掉。人年纪大了，要是老是失眠，很容易面临秃头的困扰。

　　仆人‘哦’了一声，心下也有些欣喜。
　　虽然说向莫雷斯管家报告城堡里的日常是惯例，但像这样，每天还要向他报告大小姐做了什么，总觉得有点奇怪，像是帮着莫雷斯管家监视爱丽丝大小姐一样。
　　城堡的主人，不应该是爱丽丝大小姐才对吗？

　　艾礼思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比如给仆人们增添食物，让他们上课学习等等，已经让城堡里的仆人们逐渐开始有了偏向，对于他，不再是‘离开了好几年的大小姐’，而开始往‘很好心、对我很好’的城堡主人的印象转变。
　　这就让有些仆人们对于可能对艾礼思造成危害的举动，开始有了下意识的抵触心理。

　　这一点，莫雷斯管家没发觉，至于艾礼思本人？他忙着搞造纸，才没那么多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面。
　　莫雷斯管家安分一点呢，他就轻轻放过，要是还想搞什么幺蛾子，他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这段时间，艾礼思也去过几次教堂了，负责他这片的牧师年纪挺大，快有70岁了，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已经不再想什么争权夺利的事情，而是指望着能够平安顺利地渡过余生就满足了。

　　艾礼思片区的这个牧师就是这种性格，他对于给艾礼思找茬没有半点兴趣，唯一比较上心的就是收满教区的什一税，免得教区派人过来替换掉他，让他最后的老年生活没有指望。

　　有这样的牧师在教区，艾礼思自然也不用担心因为做得过于出格而受到教会的怀疑，大家完全可以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古法造纸虽然对技术和原材料的要求并不高，但是却很耗费时间，像把树皮放在水中，把它泡的松软这一步，也就是《天工开物》中所说的‘同塘漂浸’，就需要让树皮在水中浸泡漂洗许多次，至少得花上十来天，才能让树皮变得足够松软。

　　这十天里，艾礼思就让仆人们帮忙收集破布，麻绳，渔网，草木灰等等之后造纸需要的东西。
　　仆人们虽然不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艾礼思是要拿来干什么，但是出于对领主的尊敬和信任，还是找来了很多原材料，完全足够艾礼思使用。就是忍不住在私底下议论了一番。

　　艾礼思又让人挖了好几个土制的塘子，下面可以烧火的那种。

　　等到这些都准备完毕，树皮也差不多泡好了，接下来就是把树皮和其他原料一起切碎，材料切得碎一点，也能缩短之后沤制需要的时间，艾礼思就吩咐女仆们，尽量把这些材料切得足够细碎。

　　本来，切碎这一步，对于城堡中的女仆来说，也是一件难事，因为以前除了厨房之外，城堡里面并没有多少尖利的铁器可以供她们使用，要是用手撕的话，那得撕到什么时候啊？
　　好在艾礼思造了水力打铁坊之后，城堡中的铁器日益增多，虽然大部分都是锯子之类工匠用的工具，但是这玩意儿用来切树皮，也是很顺手的呀！

　　另外，艾礼思看到这些切碎的破布，忽然想起来现在城堡里的女仆们打扫地板都要跪下来清理，非常吃力，每每清理个半天就能把人累的不行，他就找了木棍和粗铁丝过来，给做了一个简易的拖把，还给负责清理的女仆示范了一下。
　　果然，之后负责清理的女仆们就跟他说，用了这个叫‘拖把’的东西之后，清理城堡的速度快了很多倍。
　　本来，城堡里面本来为了防止脏污，走廊里面铺了不少蔺草、灯芯草、芦苇之类的杂草，这也是为啥艾礼思会在城堡里面看到羊的原因——肚子饿了，来偷吃啊！

　　这种杂草每隔十天半个月才清理一次，很容易藏污纳垢，自从艾礼思回来之后，这个频率改成了一个礼拜清理一回。艾礼思把拖把的制作方法教给她们之后，城堡里的杂草逐渐减少，到了之后，就干脆免掉了铺杂草这件事。

　　自从用了拖把之后，每天只能清理十几个房间的女仆们清理整个楼层都绰绰有余了，再铺杂草反而是增加她们的工作量。

　　现在艾礼思走在城堡里，脚下踩得不再是厚实的杂草，而是清理得很干净的石板，再也不用担心一脚踩下去会冒出来个蚰蜒、蜈蚣之类的虫子了！

　　女仆们工作得都很卖力，没过几天，这些材料们就达到了艾礼思的标准，接下来，就是把这些材料放到草木灰水里沤制了。
　　这一步，主要是为了缓慢溶解原材料之中的有机物，让需要的植物纤维剩下。
　　这也是艾礼思挑选了很多种不同树种的原因，因为不同树种植物纤维的多少和长度都不一样，这直接影响纸张的质量。

　　本来，这一步最好是用石灰水来蒸煮，也更有利于材料的褪色，但是艾礼思的领地里石灰不多——这东西分布很广泛，伯爵领地不应该没有，甚至连卡隆特王国的王都都不多见，之前他找点石灰用来防身都用了很久，所以很有可能是这里的人没有把它作为一种重要的材料来看待。
　　事实上，领地的旁边有个安纳隆山脉，照理来说应该有不少好用的矿产，但是艾礼思在鹰羽镇上看到的，也就是铁匠们有用铁矿石炼铁，砖瓦匠们有用山石、黏土建造房屋，别的东西用得都不多。就连伯爵给艾礼思的羊皮纸上，也没有多少有关的报告。

　　不过想想也是，这里人口才这么点，大部分都是农民，矿产的需求又不高，除非是发现什么金矿、银矿，领主才会愿意派人去挖掘，其他的矿产，对于领主来说并不是太实用，也就没有派人去挖掘的必要了。

　　艾礼思之前打猎的时候也观察了一下，安纳隆山脉脚下的村民人数不多，没有人靠挖矿生存，可能还是要他之后安排，领地里的矿产产出才能增多。

　　不过那起码得等到地里的绿肥、粪肥起效果之后，才能有多出来的人手，眼下艾礼思想要造纸，就只能先用草木灰水来将就一下了。

　　话说回来，蔡伦造纸的时候，用的也是草木灰水，所以艾礼思倒是不担心这方法会没有效果。古法造纸嘛，优点就是原材料特别简单，就算在原始社会，靠着这办法也能造出勉强能用的纸。

　　把树皮按照不同的树种分类，混合上破布麻绳等材料之后，放到土塘的草木灰水里，用木棍大力搅拌，女仆们还光着脚下去不停地踩，倒成了一件很好玩的娱乐活动，连厨娘苏珊娜有空的时候，都忍不住试了一下。

　　这画面听起来有点旖旎，但其实并没有想象地那么美丽——想想看，女仆们都不怎么洗澡，脚背上肉眼可见都是污泥，等到她们从草木灰水中走出来，再用水一冲，整条腿都变得非常白皙，可见之前到底是有多脏了。

　　在城堡里推广每天洗澡是艾礼思想了很久的一件事，好处也非常多——干净、没有异味、还能减少身上的虱子和各种小虫子。但是之前天气太冷，要是强硬让仆人们在冷水中洗澡的话，未免太不人道，专门烧水来洗澡又不是长久之计，城堡里不可能有这么多树材供应所有人每天洗澡。
　　所以艾礼思只能将就一下，每半个月安排他们洗一次澡，这样已经让气味好了很多，不至于人一多（比如上课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味道就让人难以忍受。

　　倒是水力打铁坊那边，每天炉子烧得巨旺，还沿着河岸，天时地利人和，艾礼思就要求那边的工匠们起码两天洗一次澡，这么长时间下来，改变是很显然的，水力打铁坊的工匠们看上去比城堡里的仆人都干净了——这也是事实，铁匠史蒂芬来向艾礼思报告的时候，有时候会闲聊两句，就提到了现在他们这些工人的身上虱子都几乎没有了。

　　要知道，就连艾礼思本人，都还没有过上完全没有虱子的日子——他房里的床垫虽然经常拿出去晾晒，但终究还是偶尔藏了几个小虱子，虽然影响不大，毕竟艾礼思每天都洗澡，虱子没有下卵的机会，但是偶尔看到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现在换床垫也没什么用，在往来收拾的女仆身上都还有虱子的情况下，就算艾礼思换了床垫，过了不久还是会有虱子、臭虫之类的虫子窝在房间里。这只能等到城堡里做好清洁系统再说了。

　　用草木灰水进行蒸煮比用石灰水蒸煮需要更长的时间，石灰水蒸煮需要6到8天的时间，草木灰水至少需要十天以上，这段时间内要尽量保持土塘温度，燃烧的木材不能断，也不能烧的过旺一不小心把水烧干了，树皮烧糊烧焦，那之前的所有工作就白辛苦了。

　　因此这段时间一直有至少五六个人在土塘旁边看管着，一方面是负责搅拌草木灰水，一方面是添加燃料，轮班操作，免得过疲劳。艾礼思每天也过来好几次，查看沤制的进度。

　　这段时间艾礼思就一直呆在城堡里，几乎没怎么出门，中夏带着工匠们和流浪儿在城镇里面继续建造更多的公共厕所，城堡里的大部分男仆女仆们都没闲着——乔恩带着打猎时被虐出来的试卷回来虐他们了。而艾礼思，除了教厨娘苏珊娜和莎伦多做了几道菜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他阳台上那几株啤酒花，除了普通的割芽——也就是挖出根茎，将烂根、病根、虫蛹等去除，只剩下新老根茎处5-8个健壮的芽，使得啤酒花营养集中，发育更为迅速——之外，他还发现啤酒花到了生病虫害的季节。

　　养植物的人应该都有经验，一株植物一旦生了病虫害，经常有第一天还好好地，看上去鲜嫩欲滴，第二天就布满了蛛网、虫眼、害虫这种事情。艾礼思现在手中就这几株啤酒花，经不起损失，因此每天都会查看植株的状态，啤酒花刚一出现好像开水烫过似的枯叶，就被他发现了。

　　这种螟蛉害虫对啤酒花的伤害程度还好，完全来得及挽救，最主要的是艾礼思发现地早，只要把生了病害的枯叶连同叶柄一起摘去，然后烧毁免得害虫扩散，再用一些驱虫水驱散害虫就行了。

　　中夏过来报告任务进度的时候，就看到艾礼思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披着长发，聚精会神地坐在阳台上看着那几株被叫做啤酒花的植物，已经接近暮春，略有些热意的阳光落在艾礼思的发际，看上去像是给他戴上了一层光环。

　　这热意似乎也烫到了中夏的眼底，烧到了他的心里，令他下意识地转开了视线。

　　艾礼思听到响动，回头一看：“中夏，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这边很快就好。”
　　他拿起旁边的一个木质喷壶，缓缓地在植株上喷洒。

　　中夏‘嗯’了一声，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突然听到‘咿咿——’的声音。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婴儿坐在一个奇怪的椅子里，正在对他怒目而视。

　　这椅子只到小腿那么高，是呈环形，中间是空的，绑上了两条小臂宽的布条，布条垂下，像一个网一样抱住了小婴儿。小婴儿两手扶在椅子边上，两只脚刚好能踩到地上。椅子三等分处每处都垂直地装上了长木条，木条底部是滑轮，小婴儿轻轻用力，就能自由地让椅子移动起来。

　　这样即使小婴儿还没有真正地学会走路，也能靠着这小椅子走得很欢畅了。

　　看到小婴儿和中夏互相对视，一个生气，一个疑惑，艾礼思笑着解释道：“啊，你坐着的地方挡住玛利亚的视线了。”
　　艾礼思最近总是呆在城堡里，玛利亚也逐渐从一开始的一天串一次门，到一天串三次门，到现在几乎是整天呆在艾礼思的房间里，直到晚上睡觉才被女仆们抱回去自己的房间了。

　　她好像还蛮喜欢艾礼思这个‘姐姐’，每次艾礼思在视线里的时候，都笑得很开心，一点也不哭闹。

　　反正玛利亚很乖巧，一点也不影响艾礼思工作，他就随她去了，还多帮她设计了一个婴儿学步车，上面挂上了她最喜欢的长颈鹿玩偶。
　　不过比起长颈鹿玩偶，玛利亚好像更喜欢看着艾礼思干活，这不一被中夏挡住视线，本来好脾气的玛利亚就像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竟然生气起来了。

　　跟一岁都不到的小婴儿是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中夏只好起身，换了个地方坐下。

　　玛利亚果然立刻停止了抗议，盯着阳台上的艾礼思，看得聚精会神，差点连眨眼睛都要忘掉了。

　　艾礼思很快地忙完了手上的活，他用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阳台上的陶罐里的水，把手清洗干净之后，走进来听中夏的汇报。

　　城镇上的厕所建造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在十天之内也绝对能完成，之后的维护、清理也已经安排上了相应的人手，特别是看守厕所的人，不可能长期都是城堡的男仆。

　　现在每桶一把豌豆的价格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但等到粪肥的作用被发现之后，镇民们对于上交粪便可能就不会这么热衷了，历史上也经常有领主和领民们争抢粪便的事情发生，艾礼思觉得自己的领民们应该也没可能大公无私到乖乖地献上用途这么大的粪便。

　　艾礼思倒也不是说斤斤计较那几桶粪便，但是要是因为领民们偷藏粪便，镇上又回到了那种臭气熏天的模样，那他可受不了。而且万一镇民们乱挖厕所，污染了地下水，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艾礼思跟卡瑞娜她们商量好，等公共厕所建完之后，就到这些富人家里建造厕所。

　　因为富人区人员没那么密集，所以那边一个规划的公共厕所也没有，卡瑞娜她们看艾礼思在这东西上面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好奇心吊满了，听说艾礼思派人为她们家里修建厕所，一个个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不管这厕所有没有用处，领主大人能够作出这样的安排，说明她们家里已经在她的心中有地位了！没看到其他富人家只能等她们家里安排好了再向领主申请吗？这就是亲疏有别了呀！

　　四家为了修建的顺序，还勾心斗角了一番，这个今天给城堡里面送来了首饰，另外一家明天就送上西域商人带来的染料——因为艾礼思是‘女领主’，所以都送了一些世俗认为女人会喜欢的东西。

　　在富人区修建厕所，艾礼思是没收费的，但被这四家这么一操作，传出去就变成了‘四家为了能让领主在家里修建厕所花费了一大笔钱’。

　　富人能够争抢的，那肯定是好东西啊！原来厕所这玩意儿这么稀罕吗，镇民们一边津津有味地讨论着这些事儿，一边对镇上的公共厕所更感到荣耀了一些，这可是领主大人免费为他们建造的！好东西啊！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特别是这个小小的城镇，任何话题流传的速度都非常快，短短的时间内，在家里修建厕所，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了。
　　这也是艾礼思想要的效果，这样之后在镇民的家里修建厕所，阻力也会小很多。
　　在富人家中修建的厕所和在镇民家中修建厕所，样式肯定和公共厕所不一样的。艾礼思和中夏商讨了好一会，才定下两种不同的样式，一种更为豪华一些，适合热爱面子的富人，一种成本低廉，适合家中没什么储蓄，对于家里建造厕所并不是什么刚需的镇民。

　　特别是镇民用的厕所，样子是中夏提议的，他在鹰羽镇上住了这么长时间，比艾礼思更清楚镇民们的喜好。

　　说完了正事，中夏也没急着走人，而是和艾礼思随意地闲聊着——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艾礼思随口跟他说一些计划、想法之类的事情，然后自己回去规划好，再拿给艾礼思看了。
　　当看到艾礼思那种惊喜又赞赏的眼神的时候，他感觉心里像是有蝴蝶在飞舞。

　　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但那个人和艾礼思是不同的。

　　看到阳台上的啤酒花，中夏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艾礼思的时候，他还觉得对方肯定又是一个虚伪的贵族呢。
　　那也不过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已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艾礼思看中夏盯着啤酒花看，一边拿长颈鹿逗玛利亚，一边说：“这花比我预料地早开花一些，等过两天我写一下酿造的程序，你拿过去给莫妮卡看一下能不能安排，要是她那边比较困难的话，我就让城堡里的人负责酿造，她们那边专门贩卖就行了。”

　　啤酒花的花期本来应该是7月到八月之间，大概是伯爵领地的气候热得比预计更早一些，现在只是四月末五月初，就已经开出了些小花苞，那最快6月份的时候就能长成了。

　　现在阳台上长长地垂下数道植株，远远看上去就像一道绿色的门帘，上面偶尔有绿白色的小花苞显现——虽然艾礼思细心培育，但大概是品种没有后世改良的那种那么好，这种啤酒花的花苞比艾礼思预想的少了三分之一左右。

　　酿造啤酒需要的是蛇麻酮中含有的a树脂，这种成分啤酒花开花后3-5天含量最多，所以一旦出现小花苞，离正式采摘的日子就不远了，艾礼思正好这段时间除了看管造纸的土塘之外没有什么大事，可以把心思放在酿造啤酒的预备工作上。

　　莫妮卡那边的回复很快就被送到了城堡里，她谨慎地认为艾礼思的方案是很可行的。
　　主要是用啤酒花酿造啤酒的程序跟传统的酿造法差距不大，只是在其中一步加入啤酒花而已，每升啤酒放1-2g的啤酒花口感最好，再多的啤酒花会使啤酒变得苦涩难以入口。

　　这听上去很简单，但要是没有艾礼思提出的话，恐怕要在很久以后，某个酿酒师不小心把合适数量的啤酒花掉到啤酒里，才能发现这种植物的妙用。

　　莫妮卡还按照艾礼思的要求，口述了一个预估报告——书面记录由中夏负责。主要是酿酒的人员数量，地点安排，所需时间和已经联系好的行销商人之类的情况。

　　不愧是做老板娘的，对这种事情很有敏感度，虽然莫妮卡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规划，但是中夏解释之后，她很快地就理解了艾礼思的要求并做了一份像模像样的报告，中夏再稍微修改润色了一番之后，就连艾礼思本人也觉得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另外，莫妮卡在报告中声称，领主大人的规划自然是伟大而万无一失的，但是为了满足艾礼思的要求，她们的小院需要招揽更多的员工，新修一些酒桶之类的设备，因此需要向艾礼思收取一定的定金。

　　这是来讨预算来了，艾礼思看到这种划破时代不约而同找老板要预算的委婉口吻，忍不住失笑。

　　莫妮卡的预算是在她给出的数据上，要求不高，只有八个银币。

　　这跟艾礼思之前因为她推荐4个铁匠而赏给她的一个金币相比，显然是十分谦虚的数目。要是换个宰肥羊心态的老板过来，直接开口八个金币也不奇怪。毕竟领主嘛，肯定是十分有钱的。不宰他宰谁呢？

　　当然，应该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莫妮卡对于啤酒花啤酒的前景比较看好，愿意和艾礼思进行长期合作。所以不想给艾礼思留下自己很贪婪的印象。

　　不过莫妮卡应该没有想到的是，转头中夏就把她的老底全都透露了——莫妮卡预计的支出大概在五个银币左右，多的三个银币是她给自己的辛苦费。

　　艾礼思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个狡猾而又可爱的老板娘，倒是不忘记犒劳自己嘛！
　　他干脆在预算上再加了两个银币，凑成了一个金币，让中夏给莫妮卡带了过去。

　　之前中夏和他闲聊的时候，提起过莫妮卡的酿酒小院里面大部分是老年没有收入，苟延残喘的妓/女，这让艾礼思对于这个看上去精明，实则善良的老板娘很有好感。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直接给她们钱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相信等到啤酒产业做起来之后，更多的女性参与进来，有了收入，对于鹰羽镇的女性生存才会有真正的帮助。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酿酒被公认为是女性的工作，大部分的酿酒工作是在家里完成的，主要供给家里饮水消费，这种没有收入的活计，自然会落在女性头上。

　　就像程序员一样，早期当编程收入寥寥的时候，它的主要工作者几乎都是女性，比如给世界上第一台电子计算机ENIAC编程的六位程序员全部为女性，等到编程开始赚钱了，就有男性开始参与进来，等到成为程序员是一件体面而又赚钱的工作的时候，就开始声称‘编程天生是更适合男性的工作’了。

　　艾礼思并不声称自己是一个女权主义者，但是种花家的教育让他认为人和人之间是平等的，在女性因为难以发挥自己的脑力而居于弱势的现在，他乐意为她们多提供一些职业上的机会。

　　草木灰蒸煮之后的树皮又被放到护城河里漂洗，漂洗好之后又放回到草木灰水里蒸煮，如此几次三番，树皮才渐渐褪去了发黄发硬的模样，露出了造纸所需要的纤维，颜色也慢慢变成淡黄中透着一点白色。

　　所以说造纸是重度污染行业啊！本来因为镇民们不再往水里倒污物而变得干净些的河水，因为艾礼思的这些操作，又变得浑浊起来了。好在镇民们已经习惯了不喝河水只喝酒，倒是没造成什么饮水污染事故。

　　艾礼思估计再漂洗，这颜色也白不到哪里去了，因为毕竟用的是草木灰水，褪色效果没有石灰水那么好，就干脆让女仆们把树皮捞了出来，开始下一个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