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子虚子

2、蓝玉篇(二)

　　雨真是大，才跑了两步就湿透了，蓝玉想，还好自己租住的宿舍就在附近。
　　就在她这么想时，突然有人猛地一把抓住她。蓝玉本能地回过头去，想不会是那个俊生的“画家”。
　　她一把拉过蓝玉来，一只手撑着伞，轻轻地皱着眉头，眼里透着些气愤，那是称得上如狼眼般慑人的神色。
　　「我送你回去」
　　她的声音流进蓝玉的耳朵里，有些低沉的嗓音，平稳的声线。没错那正是自己一直努力要达到的境地，那种不带悲喜完美的语调。
　　他们并肩走在雨里，她真的好高，才近1米6的蓝玉站在她身边显得小了一大圈，弄得蓝玉一下没了自信。
　　终于她把蓝玉送到了公寓楼下，她正转身要走，蓝玉立马叫住了她。「喂，谢谢你，明天，咖啡我请你」
　　她看看蓝玉「快去换衣服吧，别着凉」说罢转身走了。
　　蓝玉分明看到她也湿了大半，连她肩上的画板也湿透了，可蓝玉却在那一瞬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蓝玉早早到了咖啡厅，谢过服务生，并道歉说伞让被人打走了。服务生只是笑笑，说没事，又照常给她端上了咖啡和点心。
　　这天蓝玉一直等到店打烊，可她却没来。蓝玉才她定是有事吧。
　　又一天，她还是没来。
　　终于，三天后的那个午后。

　　叮铃。
　　「欢迎光临」
　　蓝玉突然想被什么电到似地，猛地一下朝店门口看去。她们的视线正好对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竟是用一种近乎幽怨的神情看她的，她只是觉得心抽搐了一下，连眼眶也灼热着。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样正视彼此，可以称得上长的时间。
　　蓝玉垂下眼来。她也转身走向柜台。
　　蓝玉本以为她会像平常一样坐下，可她却只是和服务生细碎地说了几句，便出了店。
　　蓝玉坐在椅子上，莫名地觉得有些无力。
　　服务生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画纸，又端上一块精致的蛋糕。「这是那位常客请的」
　　蓝玉迷惑地拿起餐纸，才看出，上面竟画着自己。

　　那时，我该去追吗，可是，我到哪去追她，关于她，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即使追到，那我又该说什么呢。这种毫无保障莫名的感情，我根本不敢去想，不敢去提。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也没来。而蓝玉还是日日去咖啡厅，一切似乎依然如旧。

　　「蓝玉，你知道吗，这个季节正是出国的旺季，等我们大三也可以去留学了呢」

　　秋天，是风的季节，吹啊，吹啊，连叶也被弄得昏了头，竟幻想起飞翔来，而你呢，又飞到了何方。

　　已经一个星期了，她再也没来，蓝玉终于忍不住向服务生大厅她的事，即使根本就不抱多少希望。

　　「怎么，你不知道吗」服务生有些吃惊地看着蓝玉「她到法国去了，那天不是还送了你临别礼吗，我以为你知道那款蛋糕的」
　　蓝玉茫然地看着他。
　　「别离」服务生温文地用法语说出了个词。
　　又修学法语的蓝玉一听到，差点没跌到地上。她觉得天旋地转，腿好软，就像是被人用榔头狠狠敲了一下似地。
　　服务生看着站在柜台前，脸色煞白的蓝玉「你没事吧」
　　半晌蓝玉终于缓过神来「没事」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觉，这个已萌生了很久的猥琐的念头，我竟爱上了一个女人。
　　那一刻，我只差没让眼泪流下来。

　　我明白，一切都迟了。我明白，两情相悦的爱压根儿就不存在，可我却斗胆向沼泽发起了挑战。结果，我输了，输了得好惨。当我见到她第一眼时，我就忘了狼是种独行的动物。

　　我熬过了两个冬，头发也长了。过肩的发，却与一身男性化的打扮不符，我不知是哪根筋出了毛病，竟傻傻地留了长发，一头和画上一摸一样的长发。

　　「蓝玉，你别再穿这类衣服了，真是的，校里多少人都因这不敢追你了」敏媛这个打扮可爱的小女人又开始训我了。可她不知道，我这颗早已失常的心，我这头不会有人抚摸的长发，为的，全是一个不可能的人。

　　没人会知道，我常把风想成是你的手指，在温柔地抚摸我的发梢。

　　这年大三，该毕业了，我因三门外语选修成绩不错，得到了一个留学的机会，于是痴了心的我，也跑到法国去。

　　临走前的那天，敏媛神秘地带我到图书馆顶层，在某个书架前停下。她冲我得意地说「看这些，全是历年毕业生的照片和简介，让咱来看看有哪位师哥、师姐也去了法国，将来咱蓝玉要遇上了还可以攀个亲呢」
　　我可真拿这个老发梦的敏媛没了辙。
　　敏媛抽出其中一本，递给蓝玉「这可是近三年来的毕业生，可看清楚了」
　　蓝玉应付似地随便翻翻，突然她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住了，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她不自觉地一把抓住敏媛。「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敏媛被颤颤的蓝玉吓了一大跳，忙去看蓝玉手指指的人「我记得，她叫李一贤，是我们姊妹学校艺术系的才女，她的画非常特别，而且吸引人，就像她本人一样。导师们都十分欣赏她，从不强求她去上课，而任其发展。她真是太出色了，大二的时候在众导师地力荐下，被破裂送到巴黎去深造了。这张照片，应该是出国那年被并到我们学校的团才照的吧」
　　敏媛说完，只见蓝玉无力地坐在地上，靠着后排的书架，手里还抓着那本相册。
　　「蓝……玉」

　　之后，我去了巴黎，好不容易大厅到一贤的学校，却听说一个月前她已经回国了。失望的我在巴黎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年，终于也回国了。
　　一回国，我马上开始打听一贤的音讯，终于，还是对我的举动惊讶万分但又不明原因的敏媛告诉了我，半年前她去了临市郊区的一个风景小镇。
　　我在镇上七找八找了两天，最后，只有我万念俱灰的站在半年前她住过的公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玉坐在旧公寓的小院里，看着一张发黄的画纸，任眼泪决堤般摔下，吓得路人都不敢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