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子虚子

1、蓝玉篇(一)

　　那个春，我与你重逢在街头，但我明白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时至今日，我仍清楚的记得，你引人注目的存在感，还有画画时那潇洒的姿势。关于你，我还剩什么，呵，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街道两旁的柳树已经涨到繁茂的时候了，男人带着妻子和孩子去散步。他们是那么幸福的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在夕阳下走着。女人怀抱一岁大的孩子，男人搂着她的肩，他看着她的眼里流露出幸福的神情。
　　人丁稀零的街头，他们与一个行人擦肩而过，是那么，普通。

　　是的，一切都迟了，迟过了那个19岁的年月，迟了你，仿佛那刚剪过锋利的发梢。我该去怪谁呢，不，只怪我自己要爱上你。

　　她从一本笔记本里取出一张发黄的画纸，痴痴地对着它笑笑，然后撕成碎片，一把抛向高楼顶上的夜空。

　　叮铃。
　　欢迎光临。
　　她走进一家有些冷清的咖啡厅，找了个位子坐下，服务生热情的迎上来。
　　请问需要点什么。
　　她要了杯咖啡和一些甜点，吃起来。

　　我是有些疯了吧，我承认，会进这家店，完全是因为自己被坐在店里的一个客人吸引了。
　　她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有个人，她抬起咖啡匙，偷偷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她就这样观察了很久，直到那人收起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去店去。她才匆匆喝下那杯因冷掉而不太好喝的咖啡。

　　我并不是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我也很少去想未来，我只想就这么平淡的生活，不在意怎么爱上，怎样死去。可那一刻，面对你，我却有种莫明的心心相惜的情怀，仿佛回到高中时代，看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

　　「蓝玉，你看，我们被分到一组了，真好呢。」敏媛乐呵呵地冲到我面前对我说。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敏媛是个大城市里土生土长的女孩，家境不错，对我这个外地人十分热情。
　　我是个从边疆省份，从不名小县来的，与我的来历一样，我的名字也那么本土，可敏媛却说喜欢它。
　　那时刚进大学的自己，顶着刚修整没多久的短碎发，穿一身男式的衣服。敏媛老说，自己八成是生错了性别。其实也不是，只是自己还没能把小时候的习惯改过来，其实自己不太会和女生相处，因为自己毕竟是和男生们玩大的。更何况，那个咖啡厅里的人比自己更想男生。
　　大约1米7的身高，修长的手指，流畅的短发，俊生的面庞，一身男子的装扮，虽然是女子却很帅气，且一点不觉伪饰。

　　那天过后，我本想自己是不会再见到她了，但我不知道，原来她是咖啡厅的常客。

　　为了交这学期的论文，我和敏媛一起去坐社会调查，回学校时正好从咖啡厅经过，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朝里面看。她竟然在，就是那个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坐的位子，相同是手势，还有那画得入神的表情。我多想走到窗玻璃前，看看她到底在画什么，画得那么专注。

　　那之后的日子，我已不记得自己多少次走进咖啡厅，几时再见也成了这儿的常客，又是几次自己边看书边偷看着她。
　　就这样，一个春过去，夏开始了。
　　去咖啡厅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12点过后她总会出现在那个位子，然后，我们都坐上整一个下午。我学外语，写论文，有时甚至只是发呆。

　　我从不相信，命运会让一切如愿以偿，但很多时候，很多事的转折点却会很凑巧的连向人们所期盼的方向。

　　这天，天气很闷，已是夏末，我又到咖啡厅去了。不知怎么她今天来得很晚，都快4点才来，我本还担心她不会来了。
　　她来后不就，服务生走过来，关切的提醒我到「看天气是要下雨了呢，您今天最好早些回去」。我听后便轻轻转头看看她，然后，那服务生像是明白其中意思似的回答了我没说出的话「我已经和她说过了，你们是店里最后的客人」
　　蓝玉和服务生正说着话，窗外就开始噼啪噼啪的响起来，天霎时黑得不像样。没带伞的蓝玉这时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等了好久，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店也到了打烊的时间。她和蓝玉都还没走。蓝玉看了看表，正起身，服务生递把伞过来，蓝玉吃惊递看着他。
　　「我可以在休息室等到雨停，这伞你用吧」
　　我不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轻易地选择牺牲自己，我想不值得。
　　服务生看着呆掉的蓝玉「为客人找想是我们的本分，而有时牺牲是値得的」
　　蓝玉有些颤颤地接过伞来。她正好从蓝玉身边走过去。蓝玉一下回过神来，向服务生道了谢，便匆匆向店外走去。

　　她还站在店门口没走，修长而健康的身躯，一张俊生了脸，对那周围漠不关心前额的留海下犀利的眼神，再加上她背上2K的画夹，很自然会让人有种见到不羁的画家的错觉。
　　蓝玉看看她，有看看天，忽然一下把伞塞进她怀里，自己扭头冲进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