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啊，哎呀！》Meemaw

2、【梦一场】下

　　3.

　　胡灵做年度总结少不了要看工作室营收，创业一年多，生意很成功。她的成功来自哪里呢？当然不是靠口头上拿好莱坞背书的虚招，而是实实在在的作品。

　　胡灵本是nobody，因为一次机缘巧合，她策划了一档化妆师节目版权被买下，胡灵创业的第一桶金很有份量。她的想法来自对自身职业的理解，帮助她认识到自己职业价值的是梁锦毅。

　　胡灵高一的时候曾经帮一位毕业生做过假皮肤遮挡意外烧伤疤痕，学姐的毕业愿望只是想在毕业照里做一个不显眼的nobody，胡灵太理解了。她偷偷去看她拍照，意外见证了学姐对梁锦毅的表白。

　　梁锦毅拒绝的时候说：“请相信我的拒绝不是因为你外貌不够美，也请不要因伤疤自卑。你说你特意找人帮忙遮挡了伤疤变成正常人才敢表白，这句话真让人伤心，你本来就是正常人。”

　　他和学姐聊了很久，甚至聊到了幕后化妆师，胡灵听到梁锦毅说这位“化妆师”很棒，说他从前都不知道化妆居然还有这样的意义，他感慨说自己认知狭隘，断言她们将来都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力量。

　　如果不是这番话，胡灵只怕会继续和父母作对叛逆到底，但因为这句话，她在青春期第一次开诚布公和父母沟通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胡灵又想到自己和前任分手，分手之初她当然难过，但当对方说出“影视特效化妆师脱离了影视还有什么意义？”时她就明白彼此不是一路人。

　　不可否认他们有过很快乐的时光，那些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只为了手感更真实的较真都是他们共同的热爱所在，可是前任和许许多多特效化妆师一样钻进了材料控的死胡同，而胡灵想要的一直都是有温度的事业。

　　或许老天爷安排她在那个时候回国就是在牵引她来找梁锦毅。

　　……

　　年后赵浚安排全体员工去胡灵工作室拍照，梁锦毅是晚上过去的，胡灵掌镜，她从镜头里看他，突然问，“我能在五分钟之内让你掉泪你信吗？”

　　放大焦距，胡灵清晰看到梁锦毅疑惑皱起的眉头。

　　她边拍边说，“有这样一个实验，把一个人放在镜头前什么也不做就只是专注的对着他，他就会哭出来。”

　　梁锦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不是很好奇，他只是觉得拍照不能说话乱动所以没做反应。

　　“因为被看到，被那么专注的注视到了，所以哭了。很多人这一生都过得极其平庸没什么成就，也不曾有人真正的看到他，所以会哭。”

　　咔咔咔……拍摄完成。胡灵从镜头后露出完整的笑脸看着他，“梁律师不会，生活中你是大帅哥，工作上你是大律师，辩护的时候从法官到被告都得看着你。梁律师应该体会不到没有存在感的失落吧……”

　　梁锦毅不太认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好的相貌不是一切。

　　他不看镜头，胡灵搬来一面镜子，她说，“你没有不被看到的失落，或许有其他痛苦，不如好好看看自己，看不出什么，也能放松下心情，毕竟……帅哥美女赏心悦目是真的。”

　　说完她就走了，梁锦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思维跟着胡灵的话往上走，一分钟，两分钟……他的心底流过一阵无言的寂寞。

　　这天结束，两人坐在了酒吧。一人一杯酒，一问一答。

　　胡灵提起梁锦毅律所一直在做的法律援助，她满口赞扬，梁锦毅直白地说法律援助不是免费国家会给补贴。胡灵一秒都没有迟疑，说，“补贴的意思就是钱不多，国家给补贴就是官方盖章律师的辛苦付出。”

　　梁锦毅没接话，她又问，“会不会有那种明明接受了帮助还反过来骂律师不尽心或者说你们对援助案件不上心的啊？”

　　这可就太多了，什么样的当事人都有，人嘛都一样，赢了感恩戴德，输了总得找个人撒气，尤其是身陷纠纷的人情绪一般也比较激动。梁锦毅一般都是自我消化，但今天不知怎地，他突然有强烈的倾诉欲望，主动也好被动也好，跟胡灵聊到了半夜才散。

　　睡前梁锦毅想起堂妹发来的微信，小姑娘生日快到了，想请哥哥偷偷买化妆品。妹妹拍马屁说全家就哥哥最开明最酷，梁锦毅给她转了钱叫她自己买自己藏好。

　　因为这个小插曲，梁锦毅想起了高中时那个遮盖了伤疤才敢表白的女生，他觉得堂妹应该感激这位姐姐造就了他的“开明”，否则一个中学生，化妆还是太早。

　　……

　　经过这次喝酒，胡灵明显感觉到梁锦毅对她亲近了起来，朋友圈有了互动，见面也会闲聊，再加上赵浚有意助攻，胡灵经常出现在律所同事间的聚会上。

　　愚人节那天，胡灵恶作剧，扮成丧尸来吓唬梁锦毅，效果很好，梁锦毅被成功吓到，并且从此以后不再对她客套，吐槽不断。

　　胡灵开始约他见面，梁锦毅来她的工作室被胡灵拉着翻模，她制作了一只手，说让梁锦毅下次开庭的时候戴上增加气势，梁律师一口回绝。

　　渐渐地，梁锦毅开始主动约她见面，依旧在她工作室，或看她工作或一起饮酒闲聊，也许是因为胡灵的职业，梁锦毅在这里有一种说不清的轻松感，好像进入了一个梦幻国度，在这个工作室，一切都很简单。

　　有一次喝多了几杯，胡灵又闹着要给他的口腔翻模做獠牙，她说要助他在庭上咬死一切罪恶，梁锦毅也是喝多了居然配合，过程并不好受，结束后梁锦毅很是狼狈，胡灵大笑着喂他喝水漱口，两个醉鬼歪歪扭扭靠在了一起，气氛陡然暧昧。

　　梁锦毅问她真的喜欢自己还是玩笑？

　　胡灵反问他。

　　梁锦毅说和她做朋友很开心。

　　胡灵没有灰心，成为朋友很好，成为朋友才能真正了解，胡灵希望梁锦毅有一天爱上她，那时，她会告诉他，她早就知道结局是这样。

　　小倪惊讶胡灵对待这段感情的平静，这是爱吗？干柴烈火抓心挠肺怎么一点迹象没有？

　　胡灵笑而不语，她也是遇到了梁锦毅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只要她和梁锦毅面对面在一起，她的大脑根本不会思考要说什么做什么才会达到交往的目的，全身心享受在一起的时光。她一点也不焦急，她知道美好的结局就在不远处等着，所以更加珍惜路途的点滴。

　　4.

　　不久之后，胡灵终于蹲到了梁律师负责的公开审理案件，她去旁听，看到梁锦毅站在法庭上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防守或攻击，她简直要被迷倒在旁听席上。

　　“不得了不得了，梁律师今天把我帅晕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请你给我辩护！”

　　梁锦毅无奈地笑：“你对自己的祝福还真是特别。”

　　胡灵总是拿自己在国外经历过或者听说过的一些法律问题跟梁锦毅聊，梁锦毅没有觉得烦，反而感谢她帮助他巩固专业知识，偶尔胡灵会提到一些连梁锦毅都没听过的案例，胡灵就给他找资料，有时两人会互通电话一小时以上，但若旁人听了内容，都会以为是大学教授在给学生授课解惑。

　　这之后梁锦毅开始忙案子，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不过胡灵也在忙，忙自己的一语成谶！她真的成被告了。

　　胡灵为了帮一个被欺负的小女孩出气惹了事，她给女孩做了包着血浆的假耳朵吓唬对方，效果很好，十岁的男孩被吓惨了，直接病倒。男孩父母报了警，警察调解让女孩父母赔了几百块医药费了事。

　　半个月后，男孩父母起诉胡灵，说她故意伤害儿童导致孩子精神出了问题已经无法正常入学了。

　　女孩父母要给胡灵请律师，胡灵拒绝了，直接求助梁锦毅，梁律师听完后先是批评了胡灵一顿，最后说“小问题，别怕。”

　　胡灵什么都不怕了。

　　她在朋友圈发了这件事，李岩立刻打来电话说要给她找律师，胡灵说不需要她有最厉害的律师。李岩说法院立案之后告诉他具体信息，他认识法院的人可以帮忙，胡灵嗤之以鼻，正义需要走后门吗？开玩笑！李岩又问最近恋爱进展的如何？胡灵说幸福的要死掉了。

　　梁锦毅带着胡灵和对方律师见面，他悠闲地喝着茶慢吞吞地摆出男孩父亲教养不善的种种证据，并且他很“无耻”的告诉对方胡灵只是给客户做儿童节表演的试妆，后面发生的事跟胡灵毫无关系。

　　对方律师反问，“哪个小学儿童节表演那么血腥的节目？”

　　“谁说学校表演？自己在家玩犯法吗？十岁女孩喜欢吸血鬼犯法吗？”

　　对方哑口无言，梁律师劝他回去让委托人不要闹了，对方灰溜溜离开，胡灵化身迷妹好想抱着梁律师亲！

　　“要不我加入你们吧？你是正义之光，我是黑暗天使，我们一明一暗匡扶正义维护真善美如何？”胡灵问。

　　梁锦毅放下杯子摆手拒绝，“别，你不如去祸害其他律所。”

　　说完这句话他就去忙了，胡灵决定处理完这件事跟他正式表白。她有点焦急了，等不及想和他热烈相爱了。

　　……

　　最终还是要上法庭，对方父母搞来一张孩子的精神鉴定报告，说自己家孩子因为这件事自闭无法正常上学生活故索赔五十万。

　　胡灵一点也不怕，梁锦毅已经教好她如何应对了。他还夸胡灵聪明，说要是每个委托人都像她这么机灵他也省点心。

　　没有比她更开心的被告了，她满心期待在法庭上和梁锦毅里应外合打倒罪恶守护正义，胜利后和他热烈拥抱。

　　可惜梁锦毅放她鸽子了。

　　开庭前一晚，梁锦毅飞去了北京，他对胡灵说抱歉，还说相信她能搞定，胡灵还没来得及问一句能不能延期他就挂电话了。

　　上网查，赵浚也告诉胡灵不能改期，严格意义上来说被告不出庭也不影响法官判决，这只是委托人和律师之间的问题，与法庭无关。

　　胡灵一个人应诉，梁锦毅教她的她都做到了，原告声称孩子卧病在床，梁锦毅也提前安排人拍到了那个小孩这段时间到处玩的视频。

　　其中一个视频里，小男孩跟另一个男生吵架，他骂对方：“我操你妈所以你是我儿子！”

　　胡灵也把针对这一句计划好的吐槽当庭说出来了，她说：“这句话逻辑性很强，因为操了妈妈导致妈妈怀孕生了儿子当上父亲，这足以证明这小孩不存在思维混乱呓语不断的症状，原告提交的诊断书真实性有待考察。”

　　法官都差点笑出来，胡灵笑不出来，她一本正经吐槽的表现让她的表演喜剧效果增色，可她觉得遗憾，原计划这个时候她是想看到梁锦毅跟她眼神对视给她赞许的，那种在严肃的法庭上只有他们两个懂的眼神交汇……排练的时候多让人心动啊。

　　胜诉没有悬念，对方上诉也没悬念，不过是耽误胡灵时间罢了。

　　一审结束，胡灵给梁锦毅发微信汇报，梁锦毅很久才回复，又说抱歉。

　　赵浚安慰胡灵，以他对梁锦毅的了解，绝不可能随随便便缺席庭审，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胡灵相信，所以失落之余全是担心。

　　担心了五天，梁锦毅回来了。

　　他打电话解释，说：“是我一个朋友，她是演员，因为解约的问题被起诉了，公司巨额索赔，她本人还被限制了自由。”

　　胡灵知道这个朋友是谁，他们高中的校花，大学因为国民校花比赛签约出道然后没什么成绩的陈雅君，梁锦毅高中时代的心上人。

　　关于陈雅君这个人，胡灵本不在意，如果有一天梁锦毅主动分享她就听，不说就算了。她不好奇，也不想在确定关系前告诉梁锦毅她高中就对他心动过，那样太有压力了，好像逼着对方感动然后接受自己一样。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问了，赵浚作为梁锦毅的大学师兄早就跟胡灵说了梁锦毅的感情史，就一段，不是陈雅君。看来，没在一起的心上人比前任威力大多了。胡灵有点难过。

　　梁锦毅这个人仿佛消失一般再没联系她，同时沉默的还有往常和她热络的律所员工。

　　胡灵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一周后，梁锦毅出现了。他诚恳地向胡灵道歉，他说：“真的对不起胡灵，我不是对朋友这样不负责的人，请原谅。”

　　胡灵咬牙吞下心头的酸胀，她笑着问：“那你能跟朋友说说到底遇到什么难题吗？”

　　梁锦毅泄气一样坐在椅子上，胡灵站到镜头后面看他。

　　他说：“如果有一个人，你很早就喜欢，甚至你的人生选择都受她影响，但因为种种现实原因你们没有在一起，现在似乎时机正确了，不，或者说有机会了，但这个机会并不能让你确定对方是感动还是爱情，你会怎么做？”

　　胡灵打开补光灯让自己在黑暗里藏得更深，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语调轻松地说：“爱而不得就会幻想，幻想太过会吞噬你的，那样不好。与其想不如去做。”

　　“直接一点，不要等。”她说。

　　梁锦毅起身告辞，离开之前他对胡灵说：“二审别担心，我肯定不缺席了。”

　　“哦。”胡灵还弯着腰把脸埋在镜头后面。

　　……

　　一周后，十八线演员陈雅君因为退圈声明上了热搜。

　　关于她隐约提及的被经纪公司压迫以及诱骗签下不合理合约的纠纷没人讨论，人人都在感叹她的神仙爱情。

　　高中时眼里只有她的校草；大学因为她偶然提了一句合约好像不对劲就立刻怒转法律专业的超级学霸；在她被公司限制自由时拿起专业知识解救她的律师；在她被经纪公司索赔千万时替她支付违约金的高富帅……

　　陈雅君退圈了，放弃对演艺梦镁光灯的追求，心甘情愿做男友一个人的公主。

　　全网沸腾，陈雅君趁热给自己男友律所做宣传，说自己以后要做合格的律师家属帮助大家解决困难。根据她的转发，网友很快翻出来男主的照片，再看其他律师的照片，最强颜值律师团又占据了第二天的热搜。

　　这般热闹之下，胡灵在自己的工作室拿出了早就制作好的黑白天使石膏砸了个粉碎。

　　梁锦毅带着女友回来安家，陈雅君大概是退圈后一时不适应，新的交际圈她最爱来找胡灵，接触越多，她说得越多。

　　这天，梁锦毅来工作室接她并邀请胡灵一起吃饭，胡灵拒绝。

　　陈雅君一脸惊喜抱住男友胳膊说：“你知道吗？胡灵居然是我们的高中学妹哎！她高一的时候可有名了，每天奇装异服被拦在校门口哈哈哈！”

　　梁锦毅看向胡灵，胡灵低头操作电脑建模并没有关注他俩，陈雅君还在分享自己的新发现，“还有还有，你记得毕业跟你告白的那个女生吗？烧伤那个？就是胡灵帮她化妆来跟你告白的哎，天呐这是什么缘分，胡灵居然不记得了！”

　　胡灵直起身看着梁锦毅说：“我高一忙着气死我爸，高二转学了。关于那个学校，还真没多少印象。”

　　*
　　三年后。

　　陈雅君和梁锦毅去看电影，好莱坞最新科幻大片，首映在凌晨十二点，座无虚席。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陈雅君挽住梁锦毅的手臂说：“没有彩蛋啦，走吧。”

　　梁锦毅没动，他看着演职员表一行行冒出来，特效化妆组，Ling.Hu的名字在中间。

　　他的老朋友，好久没联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