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竹难述》轨道一号

3、一起回家

　　72路是环着A城二环路的一班环城公交，所以有很多一中学生坐这班车回家，现在是放学高峰期，自然是没有空位的，述辰拉着任罄走到了车厢中间空的地方站着，车出发了述辰也没放开任罄的手腕，此时的任罄略显尴尬的看着述辰牵着的手腕，述辰另一只手拉着吊环望向任罄，任罄正低头看着他们牵着的手，述辰顿时反应过来，猛地一下收回了手并把头同时捏了回去，望向窗外，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插进裤兜的动作显得很笨拙，两次都没有摸到口袋缝，任罄把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低下头抿嘴笑。为了缓解尴尬，述辰开口问：“你到哪啊？”
　　“啊？”任罄有点懵的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到哪去，“我也不知道家在哪。”
　　述辰听到这个回答转过头看着任罄，“你不知道到哪？你家住哪啊？”
　　“我就是不知道我家在哪啊。”
　　述辰算是理解了，对方根本不知道家在哪就随便上了公交车，他是以为公交车那都到吗？“那你坐公交车去哪？”述辰换了个问法。
　　“回家啊”任罄肯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述辰被整笑了，尴尬感也不知不觉没有了，这个人也是相当奇怪，不知道家在哪，但是坐公交车是为了回家，“你是坐在公交车上想家在哪吗？”
　　“你怎么知道？难道成绩好的都会算命吗？”任罄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述辰，任谁来听述辰这句哈都是个表达惊讶的句子，但是在任罄着确实说准了的预言。
　　说着任罄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图片，好像是一张房产证，任罄放大了图片，尽量看清上面的房屋地址，但是可能对方的像素不很很好，或者没有发原图过来，有一点模糊。所以放大也不是很清晰，但是也是能够勉强看清楚上面的字的。
　　“A市南滨区什么小区13-2，嗯~这个什么小区啊，”任罄在一旁自言自语，说着就把手机往述辰眼前放，“你帮我看看这个什么小区？”
　　述辰把头偏了过来，和任罄的头挨在一起想要和她一起看清楚这个人的家在哪，蔚蓝湾小区，述辰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三个字，因为他就住在这个小区，这是A市一个较为受欢迎的楼盘，背靠市里最大的公园，出门几步就是商场，及便利环境又好。离一中也近，是几年前陈雨买的，从他读高中开始全家就搬过来了。
　　“蔚蓝湾”
　　“哦，蔚蓝湾小区，你知道在哪吗？”任罄瞪大眼睛盯着述辰，希望述辰能够给他直接给他说在哪下车的站点或者路线。
　　“知道”
　　“在哪？”
　　“一会公交车会报点的”
　　“哦”听到述辰的回答，任罄似乎放心了一样，这么快就找到他家了，也不用下公交车再打车了，挺好。
　　“那你住哪啊？”任罄不知趣的又开始发问
　　“蔚蓝湾”
　　“啊？我不是问你我住哪，我是问你住哪？”
　　“蔚蓝湾”
　　“你的意思是你也住这？”任罄对着述辰晃了晃手机里的那张照片。
　　“嗯”
　　“嘿，真巧，以后可以一起上下学啊？”
　　“我平时骑车上学，不坐公交。”述辰想要暗示不想和对方一起上下学的意思。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也想买一辆自行车，早就想骑自行车了，我周末就去买，买了就能和你一起上下学了。”任罄兴致勃勃的不停的说，这时候公交车上的广播已经在报蔚蓝湾的站点了‘蔚蓝湾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听到报点，述辰转过身让自己面朝下客车门，任罄知道快下车了，也转过身，但是司机正好在他转身的时候踩刹车，任罄一个没站稳，一只脚拌住另一只脚，眼看就要脸朝车门摔下去，述辰见状赶紧伸手抓住了任罄的手臂，稳住任罄的重心不往前去，但是毕竟任罄也是个180 的大高个，述辰抓一把也只能让他不脸贴门，并不能把任罄拉着站稳，于是任罄还是以单膝跪地的姿势稳稳当当的落了地，但是比脸贴车门还是好很多，站起来下了车之后，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今天真是谢谢你，帮了好几次，刚刚也是，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贴门下车了。”
　　“不用谢，”述辰也只是淡淡是点头示意表示礼貌的回答。
　　“既然你都帮了我好几次了，还要再请你帮一个忙，可以吗？你知道13-2在哪吗？”任罄单肩背着书包大步走到述辰前面然后转过身面对述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述辰。
　　“知道，我让保安带你去吧，离我家有点远，”述辰并不想帮忙，但是出于老李的拜托和礼貌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而且13-2也确实离他家远了一点，他家是电梯楼盘，B栋10-2，在蔚蓝湾的东边，而任罄的13-2是西边的别墅区，13院2号楼，蔚蓝湾的别墅是四合院形式两户为一院，两户的后院是连在一起的，中间用矮墙分开的。从述辰的家走到13-2至少要十分钟，他是在不愿意多跑。
　　走到小区入口，述辰就和一位保安说：“你好，这个是今天新到的业主，他住在13-2，麻烦你带他去一下吧，他今天第一天来，不熟悉路。”
　　保安被这个请求搞得有点糊涂，第一次来？难道买房的时候没来过？但是转念一想13-2是别墅区，有钱人没见过自己的房产也正常。于是就对述辰说：“好的，麻烦出示一下门禁卡或者入户卡。”
　　述辰看向任罄，眼神示意他拿卡出来，但是任罄哪知道需要卡才能进去，于是双手摊在胸前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没有？这又把述辰整笑了，没有回什么家，连这是你家你都没法证明。但是述辰还是耐心的问他：“给你发房产证照片的人呢？打电话问问吧。”
　　“哦哦哦，好，稍等一下，”任罄像是得到命令一样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喂，李老师吗？请问我家的入户卡和门禁卡在哪啊？”
　　？？？？李老师？？？老李，这个人和李老师什么关系，房产证都是老李发给他的，今天又拜托我照顾他，据述辰的知道的，老李结婚了只有一个读小学的女儿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要照顾的17岁大儿子啊，而且老李自己都住在学校分的低价福利房，哪有钱买别墅，虽然问号多，述辰也没打算问任罄，只是对这个眼前没有任何生活技能的少年多了几分好奇。
　　“哦，好的，谢谢李老师”任罄挂完电话，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保安，保安把文件袋打开，里面装了一个房产证本子，一串钥匙，两张入户卡和三个门禁卡，保安确定了信息后，资料还给了任罄，指着小区的敞篷五座电动车说：“坐车去吧，走路可能要稍微久一点，开电动车三分钟就到了，”
　　“好的，”说完任罄坐上了电动车的后排，
　　述辰见他上了车也朝右边进了小区，任罄见他要走
　　“述辰，一起啊，坐车走”
　　“不了，我家就在前面，你坐吧，”述辰回过头说道
　　“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述辰微微笑了一下，转身朝小区东边走了。

　　述辰回到家，外婆已经在厨房忙活了，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外公在书房写书法，陈雨下午有课，要晚一点回来，述辰开门声响，外婆就走出厨房到玄关来迎他，“辰辰回来啦？饿了吗？一会你妈回来就开饭，你先回房洗个澡换身衣服，”
　　“好的，外婆，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已经快好了。”
　　“那我先回房了，”述辰去书房给外公打了一声招呼会后就回房间了。

　　相比述辰回家有热菜热饭还有人嘘寒问暖不同，任罄被保安送到13-2后，他又重新打开书包，拿出刚刚那个文件袋拿出里面的钥匙，缓缓的打开了门，屋里还有新家具的刺鼻味道以及冷冷的空气，由于没有拉开窗帘，屋里漆黑一片，任罄关上门后，把文件袋连同钥匙串扔在鞋柜上，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找到客厅灯开关，打开客厅的灯后，放下手机，走到窗户边，一把拉开厚厚的遮光窗帘，窗外天气还没有黑，但是也不似刚放学时那般明亮，太阳已经快下山，雨后的夕阳就像个大饼，又黄又大，现在正好可以看见一半大黄饼，任罄从窗户里望出去正好是公园中央的湖，一览无余，太阳落下，给人一种海边夕阳的错觉。
　　任罄就这样在窗边站着，双眼也没有聚焦，就这样发呆了一会，兴许是站累了，过了一会转身逛了一圈他的新家，新家不大不小，新中式的装修风格，白色的墙体，原木门框，统一浅灰色的家具，极简的陈设，有两个卧室，一个书房，他选了大的间卧室，里面有洗漱间和一个七八平米的衣帽间，里面是半个月前从英国和首都寄来的几个行李箱，楼上一半是和斜顶小阁楼和一半是个露天屋顶，有一套长方形桌椅，遮雨伞没有打开，守着在桌子旁边。
　　参观完新家之后，回到房间，任罄打开几个行李箱，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衣服挂上，鞋都放在了入户鞋柜上，收拾利落的和下午不会坐公交车的就像是两个人。
　　收拾完后任罄出了汗，进了于是洗了个澡，出来时正好门铃响起，他光着脚去开门，来的是李老师，两个手提着两个大的超市购物袋，进门后就问：“吃饭了吗？我才你没吃，就给你带了现成的，酒店打包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南方的饮食，特地去卖首都菜的餐馆给你打包的，趁热吃吧。”说着老李就从一个购物袋里往外拿出了三个打包盒放在了厨房的吧台餐桌上。
　　任罄平静的说了句谢谢，说完就乖乖的坐在吧台上吃起了饭，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饭。
　　老李似乎没有受任罄冷漠语气的影响，自顾自的又开始说：“我在超市给你买了些容易煮的东西，还有一些水果牛奶之类的，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弄着吃，做饭的阿姨暂时还没有找到，这段时间你先自己对付着，我知道你一个人住了一两年了，应该能很好的照顾自己，但始终还是高中生，这里不比英国和首都，随时都有人照顾你，打扫清洁的阿姨一周会来一次，凡事都小心一点，现在你奶奶和爷爷也不在了，没有人能随时保护你了。这个小区还是很安全的，这个你放心。”
　　老李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里面放东西，任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挑着土豆丝里的泡菜，他第一次吃有泡菜的土豆丝，酸酸的，虽然很奇怪的味道，但是还不错，就是不想和着泡菜一起吃，就把泡菜都挑出来。
　　“好了，新家的第一天，前几天住在酒店应该没睡好吧？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按时到学校，哦对了，述辰和你一个小区你知道吗？如果明天早上你找不到路就叫上他一起吧。”
　　“好的，谢谢老师”任罄听到述辰的名字，答应了一声，继续吃着饭。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特别是如果看到了那些人，不要正面打照面，先给我打电话，能躲就躲，他们应该暂时不可能找到A市来，他们肯定还在英国到处找你，A市暂时是安全的。”
　　“嗯，放心吧，我会的”听到‘那些人’任罄严肃且认真的抬头回答了老李。
　　“嗯，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老李就像看着一个饱受了很多折磨的孩子一样，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任罄的肩膀。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吃完早点睡，这么几个月应该没睡过好觉吧，如今都要过去了，快过去了。”老李皱着眉头看着任罄。
　　“麻烦李叔叔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任罄起身把老李送到门口，关上了门。
　　回到厨房吧台，三两下把吃剩的餐食收了起来丢在了垃圾桶里，回到了卧室，整个人仰着躺在了床上，双腿垂在床边，双眼盯着天花板的灯，发出刺眼的白光，但是任罄就这样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它，知道眼睛发涩发干。最后坐了起来走向了浴室刷了牙，出来关了客厅的灯，走进卧室再关了卧室的灯，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