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短篇小集）》十四江枝

16、《梦》

　　（小小短篇，he）

　　小七死了。
　　他发现漆黑的天空上连星星都看不清距离，脚下更是看不见的深渊。
　　高处的风吹的头发都糊在眼前，头生疼，耳朵听不见除了呼啸的其他声音。
　　他恐高。但是在结束的最后一刻他还是选择这里，因为他想在他平凡灰暗的人生里翱翔一次。
　　就一次。
　　恐高的心理让他选择了黑夜，因为他看不清下面有多深。他只知道在腾空的那一刻，穿过身体的风告诉他真正活过。

　　然后他的灵魂就飘出来啦。
　　他也没想到死后是什么样的，所以他飘到空中的时候，陌生的浮空和失重感让他颇为不习惯。
　　他第一次飞得那么高，也不用担心摔下来，他漂浮在很高的地方停下来看城市，恐高症突然就没有了。
　　夜晚的城市依旧有灯火，但是显得颇为安静。各种店面彻夜不眠的招揽彩灯和零星的光平静的散着，是夜晚特有的颜色。

　　自他灵魂离体之后他就再没看过一眼自己的原身。
　　他不敢看。他怕看了之后他没勇气解脱。
　　他看到只有一个人来替他收尸。葬礼没人来，那个人还是倔强的办了。
　　他看见自己笑盈盈的照片躺在一堆花丛里，背对着的唯一一个人人哭得发不出声音。
　　他看见那个人打开了自己留下的电话录音，然后坐在原地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他看见那个人悄悄地吃了一瓶安眠药，躺在床上笑着睡着了。
　　他看着看着，他哭了。
　　然后他就迷迷糊糊的没有意识了。

　　小期从小过的都很幸福。
　　他有美满的家庭，顺遂的学业，二十岁的时候，他在大学碰到了陪伴他一辈子的人。那个人很温柔的过于温柔，让他觉得像在做梦。
　　他时常觉得对方的脸很熟悉，他总是抱着对方很久不松手，好像他曾经松过手一样。
　　患得患失。

　　有天梦里他梦见他跳楼了。楼那么高，黑的看不见底。然后他还看见了夜晚城市的灯火，美的不真实。
　　他感觉自己的嘴在动，他说，抱歉，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下一次你再来保护我，行吗，多久都行，一辈子都行...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回应，他好像是在给电话录音。
　　满脸泪水。

　　然后他迷迷糊糊地醒了，隐约听到耳边有人说：我来保护你了。
　　他突然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