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寒冰泪》江村云

2、第1章 冰女降生

　　云国，漆黑深夜，星月具昧，天似旋涡，深不可测。一团紫蓝光悬于一屋之上，似一婴孩形状，上下跳动，忽明忽灭，照亮此房一周。
　　此光团已在紧邻的两屋之上跳动三日不散，在今日黄昏时分，方定于此屋上空不去。
　　众人皆立于房前，一个个眼望房内，面色焦灼，神情紧张，急切难耐。
　　“大家快看屋顶那光！”
　　众人中一妇人手指悬于屋上之光。众人看去，那团光已缩成紧密一小团，且有越来越小的趋势，而光亮度则加之数倍，刺得人拿不得眼直视。倏忽间，小团光亮凝聚成极刺目一冰晶形，跳动数次，瞬间从房顶落入屋中不见。只听“哇——”一声婴孩啼哭从屋内传出。几乎同时，此屋旁一草房内，也发出“哇——”一声孩啼。
　　今夜，云国有两孩降生。一屋前人满为患，一屋前无人问津。
　　一男子从屋内打开房门走出，对着众人道：“各位久等了，母女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众人面色转忧为喜，皆如释重负一般。
　　男子脸上有一丝初为人父的欢悦，虽然他笑对众人，但笑容背后的愁绪难以掩藏。
　　众人慢慢散去，男子转身回屋内，从稳婆手中接过新生儿，抱予妻子看。妻子含泪笑看丈夫怀中婴孩，五味杂陈。
　　男子将婴孩又抱予方才跟进屋内的持杖老者看，道：“主长，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老者看着熟睡的女婴，拿起婴孩胸前的冰晶，从执杖上端的流苏中取出一根，将冰晶穿起，挂在婴孩脖子上，说道：“就叫冰儿吧。”遂转身出门。
　　“多谢主长！”男子弯身恭送老者离去，转而看着怀中的新生女儿。幸福之情洋溢在初为人父的男子脸上，同时紧锁的眉头又显出他深切的忧虑。
　　男子关上屋门，又将婴孩抱回妻子身边，坐在床沿将孩子轻递给妻子。
　　“冰儿啊冰儿！我的冰儿啊！”女子轻声呼唤怀中熟睡的婴孩儿，不禁带笑落下泪来。
　　男子一手轻搭妻子肩头，忍耐住自己内心的忧虑，尽力安慰妻子道：“孩儿她娘，你莫要伤心，冰儿自有其天命。天命不可违，事已至此，我们切勿太耿耿于怀，尽心养育冰儿便是。”
　　女子眼望丈夫，含泪点头，笑容甚苦。男子转坐到妻子身后，将她与孩子一同搂在怀里，轻拍妻子手臂抚慰。女子将婴孩搂紧，二人皆低头看着新生女儿。此时孩子正紧闭双目，黑长的睫毛轻搭眼上，睡梦香甜。夫妻二人则一夜未眠，直至天亮。
　　而紧邻那户人家，昨夜同样诞下一女，取名为“心儿”。三日来的忧心忡忡，皆在昨日婴孩降生后全然消散。此时，此户全家并无愁绪，甚是欢喜。
　　十六年后。
　　“哈哈哈哈！高点儿！再高点儿！我要再高点儿！”银铃般的少女声清脆悦耳，飘荡树林。
　　“冰儿，你快下来！该我了！该我了！”另一少女在秋千底下急声呼喊，眼望同伴脚踩树间秋千晃荡的快乐，焦急难耐。
　　“心儿你让开点，我要停下了！”正在自己使劲摇晃秋千的少女脚上不再使力，慢慢让所晃秋千停止，最终回复垂挂。
　　还未待秋千完全静止，叫作冰儿的少女便顺势跳下，稳稳着地。然后扶住秋千对另一女童道：“心儿，我帮你扶着，你安心上去。”
　　心儿慢慢爬上秋千，先是双膝跪于木板之上，然后双手扶住秋千绳索小心站起，但双腿却止不住打颤。虽然刚才看到冰儿将秋千踩得如在空中飞翔一般，她渴望至极，但此时真是她自己爬上去，便有一股恐惧突然袭来。
　　“冰儿，我觉得有些高了，我不敢晃。”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
　　“心儿，第一次总有些害怕。但你别怕，只要双手抓紧绳索即可，掉不下来的。我先将你推出去，然后你便可以借助自己脚下的力量使劲蹬，便可将自己越蹬越高了。”少女说着用力将秋千板推出。
　　初始在半空的晃荡让心儿略感不安，但稍过一会儿，摇晃过程中生出的清凉的风，以及到达更高处看到的景致，连同仿佛鸟儿飞翔一般的自由之感，都让心儿忘记了恐惧而大声欢笑。
　　“冰儿！哈哈哈哈！冰儿，我不知如何踩秋千板，你再推我一把，我想要再更高点儿！”
　　“好！那你可抓紧了，小心别掉下来！”
　　“你放心地推吧，我抓紧着呢！”
　　“好，我来啦！”说完，冰儿便使出浑身膂力，将秋千板推向半空。
　　“哇！好高啊！冰儿，我能看到山涧那边的风景！哈哈哈哈！”
　　眼见心儿欢乐，冰儿也跟着一起放声欢笑。心儿与她同日出生，又是紧邻，自小便一起长大，两人亲密无间。这一副树间的秋千，是冰儿前几日自己悄悄在这树林里安置，待试过几次后，今日便带心儿前来，与她第一个分享。自然这事是不得被父母所知的，若是被父母得知，她又来这一片被禁入的野林里耍闹，那肯定少不了挨一顿骂，甚至将会被关几天小黑屋禁闭。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忍不住要与心儿分享这自创的快乐。
　　“啊！”心儿突然惨叫一声，跌落秋千，翻倒在地，不住哀嚎。
　　冰儿急忙冲上去查看，紧张问道：“心儿，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啊！我的腿！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
　　“我马上背你回去找主长医治！”
　　冰儿即刻背上心儿，在心儿的叫痛声中快步跑回村中，直奔主长居处。
　　进入院落，冰儿直冲屋内，一边叫道：“主长！主长！”
　　“何事如此大喊大叫？”持杖老者从内院中闻声走回前屋，看到冰儿背着心儿，面色涨红，气喘吁吁。而心儿则不住地喊叫着疼痛。
　　“主长爷爷，您快看看，心儿的腿摔伤了。”冰儿语气焦急万分。
　　“来，快放心儿坐下。”持杖老者扶着心儿在椅上坐下，为她查看腿伤后说道，“无妨无妨，只是略有扭伤，休息几日便好。”
　　听到此处，冰儿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也跟着消去了许多。
　　只听老者对内院喊道：“子涯！”
　　“哎，来啦！”说话间，一文气男子走入前屋，对老者恭敬问道，“主长，您唤我有何吩咐？”
　　老者嘱咐道：“你帮心儿处理一下这腿伤，给她配一些治疗跌伤的药，再将这俩孩子送回家吧。”
　　“是，主长。”男子说完，便去帮心儿治腿。
　　冰儿站在一侧，满面愧疚自责道：“心儿，对不起啊。本想让你开心，结果没想到却害你受伤。”
　　心儿莞尔一笑，安慰道：“冰儿，没事，主长爷爷说了只是扭伤，无大碍的。”
　　“我说丫头，”主长坐在椅上，看向冰儿问道，“心儿是如何受的伤？你二人是否又去了野林？”
　　冰儿和心儿二人面面相觑，自知无法隐瞒，便以沉默代替回答。
　　老者轻叹一声，一字未说，便离开前屋走向内院。
　　冰儿望着老者的背影，惊怪他怎么不似平常那般训诫自己一顿，反倒叹气不语。她收回目光问道：“子涯叔叔，主长爷爷这是怎么了？”
　　子涯并不抬眼，仍旧专心为心儿涂抹伤口药物，回道：“还不是因为你们俩小丫头太过顽皮，惹得主长不高兴了。”
　　“哦。”冰儿应一声，仍觉有异。
　　“行了，药已上好，我送你们两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