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写》橙汁酱鸭

3、3

　　挂断电话，叶庭从朋友圈里看到了颜小雨的日常。
　　一个暑假过去，颜小雨比之前胖了一些，却依然年轻靓丽，积极阳光。倒是叶庭，被孕期反应折磨得憔悴了许多。
　　同样都是三个月，别人前途光明，叶庭却看不到未来的路。

　　或许是身体的原因，叶庭的思想总不如之前正面向上。
　　他想过工作，想过继续深造，但他不愿给操劳了几十年的妈妈再增添压力。家里条件一般，叶庭之前放弃保研资格选择就业也是想着减轻家里的压力，现在不仅没有收入，还有了额外支出。

　　可惜不能借酒浇愁，更不能靠烟草抚慰自己的心灵。
　　叶庭面上不显，饭桌上还会说些趣话逗乐他妈，可到孕检时，医生眯着眼睛委婉地提醒，“怀孕期间，还是要保持好的心情。”
　　叶庭笑着说“好”，可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妈年过六十，叶庭上大学时生了次病，身子骨不如以前好了。娘俩一起下楼，一个老一个孕，都不知谁扶谁好。
　　回了家，还有嘴碎的长舌妇，边嗑着瓜子边朝邻里街坊打听，问叶庭这个高材生是怎么回事，怎么从学校回来就怀了孕。孕夫确实没以前稀奇，但到底还是稀奇的，特别在这个小地方。
　　因此叶庭每天大着肚子在小卖铺收银，总有几个不来买东西专来看他的孕肚的，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长舌妇们坐在门外，谈话声也不避着叶庭。

　　“这么久了，也没见小叶家有人上门呐。宋姐，你不是说小叶在学校交了个高材生男朋友么？”
　　“我就随便一说，你怎么还当真呢，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还能是谁的。”
　　“啧啧啧，都三个月了吧，还没有要结婚的意思啊。”
　　“我看网上说的，这是遇见渣男了吧。”

　　叶庭站在柜台后，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他不喜和人争论，在他妈的教育下，更是坚信清者自清。可很多时候，时间并不会证明一切，开膛破肚证清白更没有用。
　　要的不过是个饭后谈资，谁有兴趣去追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更何况，她们也没说错，他未婚怀孕，遇见渣男，更没有所谓的高材生男友。

　　这些风言风语也传到他妈耳朵里了，连带着家里的亲戚都听说了。

　　那天傍晚，他妈从亲戚家回来，在饭桌上问叶庭接下来的打算。
　　他妈说：“妈妈不是给你压力，就是随便问问。”
　　一向很有主见，没有让他妈操过心的叶庭低下了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
　　“我不知道。”叶庭说。
　　老妈叹了口气，“没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吃饭吧。”

　　叶庭的心里便愈发不好过了。
　　他面上故作平静，装作思考了一会，然后和他妈笑道：“妈，其实我打算考研，反正我生完孩子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怎么也能考上了吧。”
　　但在怀孕的痛苦中备考，更别提产后还得带孩子，叶庭没觉得自己能考上。他说这番话纯粹是为了他妈安心。

　　他妈也真信了叶庭的话，叶庭也当真准备了考研的复习资料。
　　在看不到曙光的日子，总得做点事来分心。
　　他把备考当做逃避，只有这样才能忘掉身体和心灵的痛苦。

　　等专业书看过两轮，天上了落下了雪花。
　　窗外雪花纷飞，簌簌而下，叶庭倚在床上，忍着疼痛背诵专业名词。
　　快七个月了，叶庭人一消瘦肚子就大得格外明显，肚子里的宝宝活泼好动，让叶庭吃了不少苦头。上次去做产检，医生说孩子很健康，还说让叶庭最近注意。

　　男性不像女性，没有专门孕育孩子的子宫，只有因为怀孕而产生的拟子宫，而拟子宫过了七个月就会自然萎缩，因此男性怀孕生子只需七月。

　　叶庭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降生，因此这段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时刻准备。
　　只是没想到，大年三十那晚，母子俩正看着春晚，叶庭的肚子便开始剧烈疼痛。

　　等到慌张送往医院，生完孩子，叶庭再悠悠转醒，已经到了新的一年。
　　病床前的电视里，主持人笑着对全国观众说“新年好”，各种吉祥语不要钱地往外冒，而叶庭只看见了伏在床边的母亲头上的银丝。

　　他还是让妈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