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无人区（星际）》九舰空

9、chapter9

　　鱼斯北在几个人注视下，被推进了医疗舱。

　　何楠和冯烨也算是第一次见到医疗舱的真实面目，在海洋之心预备役中，并没有关于任何医疗器械的讲解与练习，相反的是，这种医疗器械在生态圈中仅在医疗部是被允许存在，程旭作为医疗部实习生，在这里见到熟悉“老朋友”，立即跟了上去。

　　他沿着设备观察了一圈，小声问道：“怎么与我见到的不一样？”

　　杜寂解释道：“跟圈内不一样是吧？那哪呢和圈内一样呢？告诉你吧，这种自动医疗设备在枢纽中心仅有这么一台，还是经过蕲穆将军在为退役之前，召集的海洋之心所有人在圈外寻找的材料构建而成，别看它是一个救死扶伤的机器，在它身上不知道闹出多少人命呢！”

　　“为什么只有一台，材料不够大批生产建造？”程旭疑惑道。

　　杜寂说：“现在谁还不知道蕲穆将军与雷尔夫之间的关系？当初蕲穆将军被派遣到这里的时候，还不是雷尔夫提议的，当初我们将军与雷尔夫总长，柏郎朝首长情同手足，就好像穿一条裤子上的兄弟，现在这么不顾情面，派遣驻守枢纽区？说的好听！这要是在星元年前，有一个名词来形容一一流放！他不顾情面，甚至将对枢纽中心运输物资卡顿，十天半个月拦截一次，根本没有生产机会，要是我是蕲穆将军，我不待见他了。”

　　头一次听说军政官之间长远而复杂的关系，程旭头有点懵，身旁的医疗舱在这时开始启动，鱼斯北隔着一个挡板听他们在外面废话，刚想反驳几句，让杜寂别吓坏小孩子，医疗舱里突然喷射一股麻醉的气息，他脑袋瞬间开始发昏。

　　为了方便程旭观察，医护人员专门虚化了医疗舱的实体度，将半个舱进行虚化，程旭在舱头能清楚的看到鱼斯北在里面的情况。

　　“虽然没有启动人工智能机器人对此进行操作，但是人工观察的效果也不错，医疗舱会对你们老师进行初步麻醉简化，使其清醒的状态下进行身体输送纯浓度氧气，这样身体恢复的较快。”

　　程旭盯着里面多出来的小机器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向...体内输送提高含氧量？”

　　听姐姐讲过，人在人体各组织都无法承受过多的氧，氧本身不能与不饱和脂肪酸发生反应，并且可以破坏储存这些酸的磷脂，在生态圈内完全不提倡对身体进行输入纯氧。

　　但是...这是圈外，自从一路来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够奇葩了，这件事情的出现反倒不太稀奇，但因为职业素养，程旭第一时间条件反射想反驳。

　　医护人员笑了笑：“你们老师缺氧时间过长，虽然刚刚缓了过来，但体内血液流通依旧不顺畅，在紧急情况之下，还是会进行强行输入。”

　　程旭若有所悟。

　　在枢纽中心呆的时间不长，却能感受到这里时间线与生态圈大不相同，生态圈的夜晚只有无尽的孤独与冷清，没有人敢不穿着防护服出门一一即使有重要的事情，军政官也是居家进行处理，白日里生态圈防护罩启动后，各行各业的人才小心翼翼出来活动，每个人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进行过任何平凡之外的节日安排，但这里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远处肉眼可见的太阳逐渐升起，天空中微小的星辰被刺眼的光遮蔽起来，何楠这才发现距离不到几公里的地方，有一摊浅水，反射出阳光照射的光影。

　　“听说那是温榆河，将军夫人最喜欢这里的风景，但是...夫人已经去世了。”杜寂跟着探头望去，遗憾道，“其实我也觉得将军顺从雷尔夫派遣到这里，夫人也是一部分原因。”

　　“夫人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很简单，难产，产的还是蕲城上校那个娇贵的小公子，将军一个人带着上校长大，每个星元年都要来这里叙旧一番，我们都不好意思提醒将军一一这里哪有什么好景色，圈内都没有，圈外能有吗？无非是之前留下的影像全息投影而已。”

　　冯烨问道：“将军...现在在哪里？”

　　杜寂摆摆手：“往年来讲，现在应该与上校在那个地方团聚一下，但...这几日将军心情不太好，上校也迟迟不来，所以那边的投影也就是摆设了。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枢纽大厦。”

　　鱼斯北被卡在医疗舱两日，等再出来重见天日的时候，整个人光荣焕发，不知道的以为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换了身体全部器官，他从来没想到医疗舱里最后的服务是对身体进行清洁，连头发丝都被气压了几下，变得服服帖帖。

　　程旭也在医疗舱外部观察学习了两日，对小机器的各种操作看的眼花缭乱，还没归顺到大脑，就听到医疗舱传来开启的声音，等气体散去，对上鱼斯北不善的目光。

　　“我休息的时候你也盯着我呢？”

　　程旭刚想脱口而出说是，对着鱼斯北“和善”的眼神，瞬间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有，我也要休息...吧。”

　　鱼斯北活动了几下脖子，这两天保持一个姿势太难受了，以至于脖子后面发酸，他捏着脖颈顺势说到：“嫉妒呢？”

　　“...？”程旭思考了半天，想起他口中应该是个人，“杜寂叔叔？”

　　鱼斯北一噎：“管他妒忌还是嫉妒，他人呢？”

　　程旭：“......他在...”

　　旁边的门被人敲了三下，两人偏过头，正巧看到杜寂的叹息：“先生，我在这。”

　　“看来恢复的不错？”杜寂打量了一番，问道。

　　鱼斯北慢条斯理的嗯了一声：“你们医疗舱里面还可以，有机会你也可以去试试。”

　　杜寂没理会他话里有话，微微伸出一只手说：“那恐怕是没机会了，先生，蕲穆将军听说你恢复健康，想与你进行一些深度交流，您有时间吗？”

　　正和鱼斯北心意，他立即点头，与杜寂穿过走廊，他走的飞快，将程旭丢在脑后，程旭尴尬的把迈出的左脚悄悄收了回来。

　　医疗舱与枢纽大厦隔着虽远，但拥有连接通道，可以不外穿防护服进行穿梭，鱼斯北被绕的晕头转向，现在才知道整个枢纽中心的行动轨迹全靠这个外加扶持的连接通道，就像一个半空中交流城市。

　　类似于生态圈蕲城的活动大厦，这个枢纽大厦的构建模型及其相似，鱼斯北进入大厦后都可以预测到下一个转弯在哪里，他仰头进入升降台，余光撇到高层管理区站着的衣着军装的老人。

　　不愧是父子，连站姿和位置都一样。

　　鱼斯北捏着拳头，试图缓和一下自己心情，他在军校上学的时候，曾见到过蕲穆将军作为海洋之心领导人对学校的预备生进行预选，第一次看到老人出现在大众面前除了惊讶就是心安。

　　蕲穆将军一向不爱言笑，他喜欢背着手站在队伍之前，俯视着别人，只是眼神里就透露出对弱者的不屑。

　　升降台到达最高层，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走廊里的灯一排忽的亮了，一排佩戴着激光刀与激光枪的士兵整齐的站在那里，最远处传来跟鞋踏地的声音，鱼斯北跟着那个声音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起来。

　　杜寂弯腰：“将军。”

　　鱼斯北终于看清了那个老人，他身上的军装依然合身，金色的肩章比蕲城多了两个，头发有些发白，但依然精神抖擞，军体长靴上挂着不易被人察觉出来的透明短刀。

　　他也跟着弯腰：“将军。”

　　蕲穆推开旁边的门，示意其他人离开，只让鱼斯北进来。
　　鱼斯北紧张的迈进去，身后的门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自动关闭了。

　　“杜寂汇报的是前两天收到四个人圈外的求救信息，明确指出其中一人是老师，其余三人是学生的身份，小北，我不记得你转行当老师去了？”蕲穆盯着鱼斯北，问道。

　　鱼斯北心虚不已，他以为只是跟着蕲城当了两年同学，蕲穆将军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谁知道在多年之后，仅仅一眼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强撑一笑：“当然没有，我们来找将军，是有军事要事。”

　　蕲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鱼斯北说：“滞后区近日，发生第六次集体暴动，其原因不明，但是雷尔夫总长与柏郎朝首长却没有丝毫措施，想必将军也知晓，蕲城上校与雷尔夫并不对头，所以身边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眼线，在上校吩咐我带领人在寻找将军您索要通往滞后区的绿色通道之外，当天夜里就被人拐跑，将军，海洋之心群龙无首，雷尔夫很快察觉出来会对海洋之心进行新的排编，但目前的怀疑对象只有雷尔夫，我一个小构建师，真的没有权利与总行政长官对抗，还请将军对雷尔夫进行明查！”

　　他越说越激动，就差凑到将军面前低头乞求。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就在鱼斯北以为蕲穆将军在思考消化他的话语时，忽然听到老将军嗤之以鼻的笑声。

　　“你多虑了吧，小北，雷尔夫怎么可能会对蕲城下手，作为一个总行政长官，未免太过分了一些。”蕲穆将军问道，“还是你有什么依据？”

　　鱼斯北脱口而出：“...粒子重组，这种只有军政家庭的人员才知道的事情，雷尔夫有绝对的理由。”

　　蕲穆将军叹口气：“傻孩子，雷尔夫有，柏郎朝有，我...也有，你猜会不会是我请人帮忙的？”

　　鱼斯北抬眼望去，看到对面老人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笑容。

　　不寒而栗。

　　鱼斯北感到浑身冰冷，他腿部发虚，后退一步：“......将军？”

　　蕲穆将军顺手打开虚拟定位，下一秒对着鱼斯北进行投影展开，在虚幻的小房间里，鱼斯北看到消失一段时间的蕲城坐在那里唯一的椅子上，靠着后背小憩着，而他面前竖立着数不清的激光炮洞口，黑漆漆的一片，让人看一眼就打冷颤。

　　“为什么？”

　　鱼斯北以为自己在心里毫无波澜的杀掉一个变异的人类已经够没有人性了，却在仰慕已久的蕲穆将军这里看到了更为冰冷的人血。

　　“上校，是你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敢接着往下讲。

　　蕲穆将军看着他多彩的表情，冷道：“他不是我儿子。”

　　下一秒，在影像中的蕲城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倏然睁开眼睛，快速脱离了椅子上空的位置，鱼斯北瞪大眼睛，发现一根细长的仪器落在蕲城原本的上空，里面的针管又细又长，蕲城如果晚一步，那针管会没入蕲城脖颈。

　　人最脆弱的时候就是脖颈了，这一针下去，说不定真的见不到蕲城上校了。

　　蕲城淡然的处在一旁，环视了一圈之后，对着蕲穆将军所在的方向扯了一下嘴角，鱼斯北凑近看去时，他又恢复了平静。

　　“他在对我宣战。”蕲穆将军说道。

　　鱼斯北不可置否。

　　在他们看不到的视线里，位于两侧的人型机器忽然闪烁了几下红光，一个极小的飞行机器从人型机器里分割出来，悄无声息的落在整个房间的门闸上。

　　它晃动了几下透明的翅膀，又从门闸上起飞，沿途经过的所有地方与物品，倏然冒气星星点点的火花。

　　小机器人绕了一大圈，最后像一只飞蛾，扑向火苗里，折断了小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