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无人区（星际）》九舰空

8、chapter8

　　后勤服务中心的志愿者，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堆积极向上的分子聚集地，实际上全是军政官随随便便打发过去的老实人，经过几天洗脑和不专业的教导就被装进汽车带离了生态圈。

　　整个后勤服务中心的建筑点就在滞后区旁，但没出过生态圈的人来讲，面对一个看似是服务中心的组织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就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们，才将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因为在生态圈外，除了活人之外，真的数不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的活物一一

　　何楠探出头来，挥手：“叔叔好！我们一一”

　　鱼斯北抬手将他脑袋摁了进去，何楠瞪着眼睛坐了回去，降低声音问道：“鱼老师？”

　　鱼斯北没作解释，在三个小孩面面相觑的情况下，在下一刻里整个燃碳汽车忽然震动了起来，三个小孩在座位上都感受到了周围的变化。

　　汽车似乎在变形，两边的何楠和程旭的座位向中间挤压，两个人贴在冯烨的肩膀上，额头被冯烨的肩胛骨硌得生疼。

　　在雾气夜空的上空滑过几道金色的亮光，它掩饰了远处慢慢靠近的照明灯，在几个人的视线里炸开了花。

　　远处的自称是后勤服务志愿者安科的身影被导弹撕扯，原本冷清的雾气里多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何楠挣扎了几下，扯着防护服从窗户里跳了出来，冯烨和程旭紧跟其后，刚刚在一块岩石上站稳脚跟，忽然睁大了眼睛。

　　“鱼老师...那是什么？”

　　原本乘坐的燃碳汽车现在变形成窄小的机械核心，上面凸显着黑漆漆的洞口，隔着一小段距离还能感受到铁皮的颤音和余温。汽车的后面多了一排铁皮盒，何楠伸手摸了摸，被里面冰冷的触感吓了一跳。

　　“KS-1防空导弹，不过，远程作用不明显，适用于近距离自保。”

　　冯烨靠了过来，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让何楠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

　　何楠看着鱼斯北一一他虽然与这位老师不太熟悉，但天生的自来熟也能打破这种距离，因为这个才没有对校长老师产生抗拒的心里，他一路将鱼斯北当成自己哥哥一般，这突如其来的一些事情让他对鱼斯北有些陌生。

　　鱼斯北抿着嘴唇，眼睛盯着余烟未散的血雾里，他防护服的前面多少被溅了几滴血迹，因为防护服的自身清洁作用，血迹立即淡化了好多。

　　“为什么？他说他是志愿者，他说他要来帮我们，你为什么......”

　　何楠后知后觉的感知到，鱼斯北流着冷漠的血。

　　鱼斯北指着前面，三个小孩抬眼望去，只见那个本应该粉身碎骨的尸骸被一堆团在一起的黑影踩在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在黑暗中敲击着几个人心脏。

　　“你觉得他们是人？”

　　在燃碳汽车的清洁功能下，三个小孩终于看清了那边黑影的面孔一一它们身体连在一起，四肢弯曲变形，三个头骨朝不同的方向旋转，空洞的眼珠盯着前方，让人不寒而栗。

　　它们呜咽着什么，何楠听了好久才听清一一“组长，我们跟你在一起。”

　　何楠后退一步，撞上鱼斯北前胸，头顶响起鱼斯北冰冷的声音：“捂住眼睛。”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耳边的导弹预热忽闪了三下，在远处炸了三声，他忍不住想象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四肢炸裂，头骨飞出，脖颈歪在一起，血雾越来越浓，会掩盖住他们清楚而悲哀的声音。

　　过了好久，周围才恢复平静，何楠张开眼睛，还没开口说话，鱼斯北便摇摇晃晃了几下，跌在旁边的岩石上。

　　程旭一把拉住他，用冰凉的手指为鱼斯北勘测身体。

　　鱼斯北摆摆手：“不用。”

　　鱼斯北第一次在圈外进行实战，之前外出办事都与蕲城一起，他虽然是成年人，作为建构师那也不需要动体力，在蕲城和海洋之心里一直都是被保护的人，现在被人托付几个小孩的安全，他只能保持淡定。

　　刚刚的内心深处的裁决，他完全是直觉判断，后面才清醒过来一一作为一个后勤服务志愿者的人，明明应该在滞后区附近滞留，对滞后区人员严加看守，为何出现在生态圈的圈外？

　　倘若枢纽区周围也建立了服务中心，那么为什么一个被派遣到滞后区的人员会出现在此地，鱼斯北觉得自己比较幸运，如果再出发之前没有见到自称“安科妻子”的女人，他可能会毫无防备的走进那怪物的陷阱里。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这些怪物，到底是不是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聚集？并对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为什么从表面来看，连人的躯体都在变异后，还保留着人原本的思维？

　　他头皮发麻，扫了一眼难得安静下来的何楠，心道我一个建构师，不仅要自己安慰自己，还要对小孩进行心里疏导，这么想着他叹口气。

　　“在圈外，很多东西不是你看起来的那样，何楠，在很多时候，我们连自己人都保不住，那个你在生态圈长大，生态圈的生活一直延续着星元年成立以前的生活方式，你觉得美好，我觉得也是，但是那些都是虚拟的世界，你被蒙蔽了这些年，现在能看清这个真实的世界吗？”

　　何楠沉默不语。

　　他实在不想再看前方被炸成渣渣的怪物，脑子里都是它临死前嘴里说的话一一“组长，我们要跟着组长。”

　　明明口齿清晰，说的也是人类听到的语言，长相却不是人类甚至超出了人的特征，何楠就是很难过。

　　冯烨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隔着防护服捏出一块糖，糖纸七彩绚烂，在燃碳汽车的照明灯前越发刺眼。

　　何楠没接那块糖，防护服又厚又滑，单靠一只手捏不住小小一块糖，何楠任由那块糖滑落在地，连个声响也没有顺着地上的缝隙寥落进去。

　　鱼斯北见他久久不回答，松了口气，转头对程旭吩咐：“打开通讯，连接枢纽大厦通讯网，这里应该没信号，但是可以发射求救信息，偷跑出来的一一别发给圈内。”

　　程旭尴尬的摆摆手：“我只是医疗生，不会这些......”

　　鱼斯北无奈：“你们三个，随便一个就行，快去，现在防护服可用时间不长，地球辐射穿透力强，别在外面逗留了。”

　　合眼休息了几分钟，鱼斯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冯烨包揽了一切，认真汇报道：“已经与枢纽大厦取得联系，他们说已经派遣周遭巡逻队进行接应。”

　　鱼斯北点点头，防护服外传来的灼热感越来越强，防护服体内自装氧气供给系统隔着耳边电子设备传来冰冷的机器音。

　　“警报，含氧量不足，请尽快更换。”

　　鱼斯北觉得烦躁，这种声音只能自己听见，他背着几个小孩，强行关闭了服装内的警报音。

　　“蕲城啊蕲城，你最好没事，不然对不起我这么折腾一晚上。”

　　程旭在旁边检查他身体，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懵了：“啊？”

　　“......没事。”

　　鱼斯北顿了一下，问道：“枢纽大厦那边巡逻队，大概多久才能到？”

　　冯烨说：“很快。”

　　对于鱼斯北来讲，巡逻队再快也属于慢死的那种，自身氧气原本不足，还想着要在巡逻队来的时候更换一套防护服，看样子也不太行，他忽视着眼前的雾气，正想将防护服撕扯下来，视线被呼出的碳气遮住，一时没看到远处投射过来的光线。

　　刚刚炸小怪物的时候，前方路口被岩石堵死了，哪里会有光线透进来？

　　鱼斯北握紧了防护服自带的激光枪，双眼看不见，手心直冒汗。

　　下一秒，他的手被人握住，隔着防护服感受到旁边手冰凉的气体。

　　“先生，我们是枢纽大厦巡逻队，您还好吗？”

　　鱼斯北的激光枪向脚下的岩石顺势开了一枪，脚下岩石裂开一道豁口，将两个人分割开来，他仍然没有放下戒备之心：“名字？”

　　“......杜寂，您或许不认识我，但是蕲穆将军让我来的。”

　　鱼斯北松了口气，顺势昏了过去。

　　回程的路上，鱼斯北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剩下的两个小孩都将冯烨当做自己靠山，紧紧挨着冯烨，他们挤在一起，不敢说话。

　　何楠收起了引以为傲的吹牛皮时刻，从刚刚开始就对周围的一切失去兴趣，直到自称杜寂的男人实在忍受不了沉默，主动开启话题。

　　“你们为什么出圈？是蕲穆将军召你们来吗？这么小年纪不是应该在学校学习？”

　　他一连串问题问的猝不及防，冯烨并不想回答。

　　杜寂无奈，只好换了一个问题：“第一次出圈吧？感觉怎么样？”

　　何楠终于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叔叔，你认识安科吗？”

　　杜寂瞬间一拍大腿：“那也算我老同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弄到滞后区待着去了，哎呀，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着，我也好几年没见他了，小孩，你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何楠别过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

　　何楠就眼看着那个“人”，他的头骨被炸裂，四肢弯曲，完全不能被称作是“人”，但也看到它流着泪呼喊着刻在骨子里的名字，一时间五味杂粮。

　　他低下头，对自己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难过的感情很吃惊，坦白来讲，如果这“人”在他面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会有所谓的同情心作怪。

　　他头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错误的认知，就像鱼斯北教导的那样一一“你被蒙蔽双眼，该重新认知这个世界。”

　　何楠撑起嘴角，笑了笑：“没有，就随便问问。”

　　杜寂：“......好吧。”

　　枢纽大厦位于枢纽区管委会后方，在这种源于重工业区，各处都是低矮的小平房，平房虽矮，但每一个电子人工智能一个都不落，甚至这里的科技都比生态圈发达一些一一至少经常收集电子机器的何楠是这样认为的，利用卢文斯创办的证件照进入枢纽区后，竟然能一眼看到最高的大厦。

　　杜寂随手招来一个站岗士兵：“安排最好的医生，对先生进行饱和氧气归整。”

　　程旭连忙上前：“我也去。”

　　杜寂问他：“你去做什么？这事不是小孩干的，搞不齐就成谋杀了怎么办？”

　　他原本是想恐吓程旭，没想到这小孩外柔内刚：“我相信我自己。”

　　杜寂：“......”

　　不，我不相信。

　　他叹口气，挥挥手放任他去了。

　　他刚刚吩咐完，鱼斯北就慢悠悠的转醒，瞪着杜寂的圆脸说不出话来。

　　鱼斯北：“......胖鱼头。”

　　真正看到杜寂的一瞬间，鱼斯北脑子里莫名出现了一条奇怪的鱼头，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杜寂：“......”

　　他扶着腰间激光枪，无奈道：“得令，先生，等你各项指标恢复正常，会与蕲穆将军共进晚餐，就吃胖鱼头。”